綺羅明白他的顧慮,便直言道:“大公子請放心,李君是我師兄,你的事情,交他完成便是。”
狸君側過臉龐,瞄了綺羅一眼,沒有想到,綺羅竟這樣配合自己。
他轉頭,對着歐陽風流一笑,談起綺羅與歐陽風流之前談好的話題。
歐陽風流與馮袖的事情相對曲折,二人成婚也是利益所在。
馮袖將自己的心賣給了人間鬼王,她的任務是要嫁給歐陽風流拿到滅元珠,經鬼王上官赫一死之事,馮袖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要不要做出傷害歐陽風流的事。
據歐陽風流交待,他與馮袖非常恩愛,甚至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馮袖,包括滅元珠。但是沒過多久,馮袖就計劃偷走滅元珠,事情未果。
馮袖在歐陽家族的地位也大不如前,淳清侯多次提出休掉馮袖一事,但歐陽風流都未同意。
經過了這件事情,馮袖對歐陽風流產生了感情,她試着去了解他,慢慢的就被歐陽風流的行動打動。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面前,她沒有珍惜,但上官赫一死,有心無心,她都不會再做出傷害歐陽風流的事情,連同他的家人也不會再傷害。
淳清侯一直反對二人在一起,甚至提出納妾之事,歐陽風流卻死也不從。
當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着一個女人的時候,就算她鐵石心腸也會被感化。
馮袖走到歐陽風流的書房,平時的她與歐陽風流很少這樣談話,這一次,她是那樣的投入其中。
書案兩邊是字跡清秀,蒼勁有力的書法,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恰到妙處。
馮袖拾起書紙,上面的墨跡未乾,散發着淡淡的墨香。
歐陽風流驚詫的看了一眼,馮袖從來不會單獨來找自己,更不會走進這個書房。
“阿袖”歐陽風流驚訝的看着她,喜悅的眼眸閃亮着。
馮袖擡起頭,含春眼眸橫視着他,嘴角一掀,竟無端的念出上面的字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真好。”
歐陽風流微微笑着,他想,經過了這麼多事,馮袖終於有所變化,對他的態度也大有不同。
馮袖放下手中的紙,她尋了個地方坐下,舉止嫺靜,端莊大方。
“夫君,我想跟你談一談。”
歐陽風流坐下:“你有什麼事儘管說。”
歐陽風流只想給馮袖最好的,只要是她想的,他能給的,絕不吝嗇。
馮袖的眼眸微閃,臉色依舊蒼白,她要說的事情是需要做好心裡準備的,她不知道說出口之後會怎麼樣,但她必須坦白:“其實,我沒有心,你對我的好,除了可以記住,卻不能體會。”
歐陽風流默不作聲,認認真真的聽着,這麼荒唐的事情,他沒有打斷。
馮袖繼續說:“我沒有以前的記憶,只知道我叫馮袖,後來被人間鬼王上官赫騙去,賣了一顆心,我便有了自己的任務,我嫁過人,害過人,還偷過東西。我最後的任務是嫁給你,奪取滅元珠,否則,我將受到懲罰。在人間煉獄裡,鬼王會定期的把沒有在規定時間完成任務的心拋棄,一旦被鬼王放棄,原宿體就會死去。”
歐陽風流聽得一愣一愣的,額頭滲着密密的細汗。他聽聞過人間煉獄的事情,裡面有很多等級不同的人,有鬼帝,有鬼王,還有小鬼,他們會通過買賣活人的心,完成任務提升自己的修爲。
馮袖的眼睛已經溼潤,她知道自己說出來,實在太殘忍,但她不得不向癡心一片的歐陽風流坦白:“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可我失敗了。最讓我愧疚的是,你居然沒有殺我?不僅如此,你還待我如此的好。你爲我所做的,我都明白。謝謝你!”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馮袖泣不成聲,嘴角上揚着,哭着去笑,是因爲感到幸福。
歐陽風流伸出一隻手,輕柔的爲她抹去臉上的眼淚,他的神情那樣不同,充滿深情的眼睛盯着她,是同情,是心疼。
“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歐陽風流的聲音也跟着沙啞起來,他說:“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肯定會把滅元珠給你,它原本就是你的。”
馮袖的神情一凝,前半句的話還叫人感動的涕泗橫流,後半句卻耐人尋味。原來就是她的?是糊塗了,還是另有故事?
當然,歐陽風流至今都忘不了他在梨國的聚月齋所經歷的事,他曾因一句戲言,害死了一個與馮袖一模一樣的女子。
他明明知道,馮袖不是她,可還是忍不住想把對李靖的夫人的彌補轉移到馮袖的身上。
“只要是能救你,我現在就可以把滅元珠給你。”歐陽風流信誓旦旦的說。
可惜,滅元來的太晚,馮袖已經放棄了,她搖搖頭:“沒有用的,騙走我心的上官赫一死,意味着他被鬼王拋棄,而我的心也會被拋棄。”
“阿袖”歐陽風流的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他無能爲力,顯得極爲痛苦。
馮袖捉住他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心口處,上面沒有一點動靜,死寂的一片,彷彿是一具屍體。
“夫君,我雖然沒有心,但我有眼睛,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能看得見。我只想在剩下的日子裡,好好的跟你過。”
歐陽風流的臂膀一伸,臂彎一收,溫柔而穩妥的將馮袖攬進了懷中,他想留住這個女人,一生一世。
之後,他們的恩愛日子僅僅過了五天,歐陽風流的表妹來到府上,她一心想嫁給自己的表哥,想盡辦法,使盡手段,最後用了一出攻心計。
她暗自打聽出歐陽風流爲什麼會娶馮袖的原因。
果然,她打聽到有價值的消息,歐陽風流原來是在梨國遇到一個女子,因爲滅元珠,逼她挖掉了眼睛,對此事,歐陽風流一直都很愧疚。
於是,小表妹跑到馮袖的屋裡,一點一點的將故事切成段,像膾子手一樣,下手幹淨狠。
“表嫂,你不會真的以爲表哥是因爲喜歡你才娶你,事事讓着你順着你?!”
馮袖只是笑着,端莊賢惠的她,通常不會因爲帶刺的話就生氣,那樣反而失了體面。
小表妹揪着此事不放,反而說的更加起勁:“我聽說,表哥在梨國辦事的時候,曾遇到一個與表嫂一模一樣的女子,因爲某些事情,表哥害得那女子自挖眼珠,對此事也是愧疚的不得了。後來表哥就在越國偶遇了你,他以爲你就是她,爲了尋到他愧疚的那個人,簡直鬧得滿成風雨,你的畫像貼的滿城都是。”
馮袖的臉扭成了包子,她的手不聽使喚的顫抖,小表妹的話,句句傷在了她的身上。
這事沒有完,小表妹笑着說:“你以爲找你的畫像是照你的模樣畫的,其實根本不是,你想想,這世上哪有哪個畫師能在沒有見過本人的情況下,畫的那樣傳神。”
馮袖再也沉不住氣,她站起來,重重的拍拍桌几:“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得這麼樣的挑撥,馮袖再內斂也忍不住。
小表妹更加得意,見自己的話已經激怒了馮袖,繼續說:“我就是想告訴你,尋找你的畫像其實是參照梨國聚月齋李靖夫人的杜汝嫣。”
馮袖緊握着拳頭,鋒利的指尖扎進了肉裡,淌着粘粘的血液。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一個替身,在歐陽風流的心裡,她只是杜汝嫣的影子。
“你出去!”馮袖低吼。
小表妹得意的走出去,她的目的是真的達到了。
經過這樣的挑撥,馮袖和歐陽風流才真正的鬧了一場。
歐陽風流不得不承認,他對李靖的夫人有多欽佩,有多惋惜,有多同情。
但自從與馮袖在一起後,他才發現,馮袖和李靖的夫人不一樣,一個是水,一個是火,完全就是兩種性格。
但不管歐陽風流怎麼解釋,馮袖就是不聽。
“你明明愛的不是我,爲什麼還要騙我?”馮袖向歐陽風流咆哮,甚至還動劍傷他。
“你們都是騙子”馮袖哭着跪在地上。
雨水打落在她身上,就像掉進了冰窟,整個世界都是冰冷的。
歐陽風流陪她跪着,冰涼的雨水傾盆落下,他再也不敢說話,他怕說多是錯,多說是過。
自那以後歐陽風流病了,馮袖也病了。歐陽風流好轉之後,馮袖卻越來越嚴重,幾乎昏迷不醒。
生命自有盡頭,馮袖的命已經到了盡頭。
因此,歐陽風流纔想把滅元珠交出去救馮袖,人這一生,可能遇到很多喜歡的人,但是,走進心裡的人只有一個,馮袖便是那一個。
狸君的眼角一閃精光,嘴角翹起嫵媚的弧度。沒想到,歐陽風流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冒這樣的危險。
原本不太投入的綺羅突然一震,原先歐陽風流還不同意交出滅元珠,現在竟改了主意,着實有些詭異。
她湊過來,詫異道:“爲什麼突然拿着家族的命運來換?”
歐陽風流垂下頭,這樣的局面他也不想看到,只是有萬不得已的情勢在逼迫他。
“阿袖一直覺得,我只是把她當成杜汝嫣,而事實上,我早已認定她,她纔是我心中最獨一無二的那個人。”歐陽風流真情流露,沒有半點的僞裝。他把馮袖看成唯一,甚至比自己都重要。
“呵呵,既然這樣,你就把滅元珠給我吧,你妻子的命我一定能救。”狸君這人說話直接,開門見山的便要滅元珠。
果真,歐陽風流二話不說,直接從懷裡掏出滅元珠,閃耀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他把滅元珠交給狸君的時候,千萬交代:“阿袖的病情已經惡化,還請李君師傅快隨我去府上。”
狸君拿到滅元珠後便刻不容緩的跟着歐陽風流離去,綺羅站在門前,望着他們離開,心想,歐陽風流拿走了滅元走,淳清侯府必遭大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