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吧!”
“住手!”
這兩聲幾乎同時響起,一聲來自於秦言,另一聲卻來自於店門口,那是玉寒煙的嗓音。
玉寒煙的那一喝飽含着精神威懾的力量,衆人都爲之所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就見一道靈若輕風的身影飄然而至,至於秦言身旁停下,清麗冷豔的面容呈現在人前。
楚遷瞧清她的面目,不禁心神俱震,失聲叫道:“玉,玉仙子!”
緲若清靈化夢幻,一劍凌雲萬仞峰!名震天下的玉仙子,絕非是他能夠抵擋的。鍾叔、劉舵主都已隨主上去碧野城參戰,無霜又被打成重傷,此時此地再無人是她的對手,小姐危險了!
那華服少女也於此時認出了來人身份,臉上並沒有驚慌之色,沉聲叫道:“玉寒煙,原來是你!”目光又落到秦言臉上,“這位秦公子跟你是什麼關係?”
玉寒煙恍若未聞,對她的話理也不理,徑直自楚遷身旁走過,來到林沐瑤桌前。楚遷的肩膀顫了一下,五指屈伸,似張似握,卻始終不敢攥緊。這時候千萬不能做出任何有敵意的舉動,只盼着玉寒煙沒有認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來,或許還能護得小姐安全離開……
玉寒煙面無表情地道:“瑤兒妹妹,這裡可不是清微居,你也不再是什麼大小姐,如果再亂說話的話,就得由你自己承擔惡果。你,知道了嗎?”
她對着林沐瑤說話,視線卻朝角落裡的位置瞄去。那處的光線比較昏暗,如果不留神的話,還真難以注意到那個位置。一名醉漢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從他半張側臉來看,依稀可辨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秦言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也才發現此人的異常。剛纔他與無霜交手,殺氣四溢,是頭豬也該驚醒了,這人卻能繼續酣然入睡,可見要麼就是裝的,要麼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被玉寒煙這麼毫不客氣地訓斥,自小受盡恩寵的林沐瑤哪裡承受得住,她猛地昂起頭來,凜然與玉寒煙對視:“玉姐姐要是嫌棄我這個拖累,大可一走了之。我們就算不上九龍峰,也有別處可去,不勞玉姐姐掛念!”
玉寒煙淡然笑道:“你們兩個弱質女子能上哪去?現在窺伺你身上經書的人不知幾何,你以爲憑兩個二流武士就能護住你們?若你白白送了性命,吾家也於心不忍啊!”她雖是與林沐瑤對話,言語中暗含的精神波紋已經悄然襲向角落裡的醉漢。被“驚怖術”這麼弄一下,就算是癡愚傻子也該清醒了。
那人果然被一下驚醒。他擡起腦袋,張嘴打了個噴嚏,罵罵咧咧地道:“吵死了!這世上就沒個清靜點的地方嗎!可惜了你爺爺的一枕春夢……”
“兄臺!”玉寒煙淡淡地喚道,“不想多事的話,就請離開吧。”
“喂!你讓我走我就走啊?這家店是你開的?你要不給你爺爺一點好處,休想把你爺爺趕開!”
“看你的意思,是非要插手咯?”
“我可沒這麼說哦。只是小爺千辛萬苦才找個這麼個好地方,怎麼能輕易就被你趕走呢?不過,如果你願意贊助一些盤纏的話……”
這時,卻聽見一聲憤怒尖利的厲喝:“都給我閉嘴!”同時還伴隨着酒碗摔碎的聲響。只見那華服少女一手叉腰,揚眉叫道:“無霜,楚遷,我讓你們辦的事,你們辦成了嗎?”
她心中非常忿怒,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過。這玉寒煙竟然對她的問話不理不睬,卻去和一個醉漢眉來眼去,讓她在衆多屬下面前臉面盡失。這對於她來說,可算作是前所未有的羞辱,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來。
她伸手朝腰間背囊摸去,暗暗捏住了一顆寸許的小球。只要有爹爹給的這東西,就算是玉寒煙,我也要讓你好看!
無霜扶着桌子,勉強才能站穩。剛纔秦言的一掌雖然沒有取走他性命,可也將他擊成重傷,體內的真氣紊亂地流竄,若不及時調息便會有性命之危。但在小姐出聲催促後,他便不顧自己的傷勢,再度邁步朝前走去。這就是他的忠誠,爲完成主人的囑託,悍不惜命的無霜的忠誠!
楚遷心頭浮起苦澀之意,或許更多的是悲哀吧。他夾在玉寒煙與秦言之間,無論向誰動手,結局都已可預料。他深吸一口氣,身前氣牆浮現,凝實的土黃色光暈向外伸展,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內。
他的聲音自氣團中間響起:“無霜,你退吧,我一個人就夠了。”
無霜一怔,依言止步。他這話也讓玉寒煙引起了興趣,凝注在年輕醉漢的目光轉而落在他身上來。如此稀薄的光芒,在玉寒煙的眼中就如不存在一般,一舉一動都逃不出她的耳目。
只聽楚遷又道:“在下自知不是玉仙子對手,只希望用這一招跟玉仙子賭上一賭,如果我僥倖贏得一招半式的話,就請仙子帶着你的人離開,如何?”
玉寒煙微笑:“如果你輸了呢?”
“如果我輸了,就賠上我的性命。只請仙子放過我家小姐,我在黃泉下也會感激仙子的恩德。”他心中一嘆。賭上這條性命,只盼能驚醒小姐,趕緊離開吧!
華服少女大叫起來:“楚遷,你好大的膽子!誰准許你說出這等話來?”
楚遷並不回答,只暗暗嘆息:‘小姐,這是我第一次違抗你的命令,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請多保重吧!’這樣想着,他踏前一步,沉聲喝道:“仙子,請吧!”
玉寒煙乃是神魂靈識方面的大師,與他眼神一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從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瞳中傳來的,除了悲壯的意志,還有一絲哀求。這也是一位忠誠的僕人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玉寒煙點了點頭。
楚遷得她承諾,心中頓時釋然,身上氣勢更盛幾分,沉鬱的光芒將他的本體完全遮掩在內,隱約形成一個圓球的形狀。他已站成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氣勢沉凝,積蓄着石破天驚的力量。
立於高山之前,玉寒煙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鬆鬆地朝那個渾厚的光球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