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突然出拳,若是尋常高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偷襲得手。好在中年男子身爲岳家家主,功夫自然要比尋常高手高那麼一點點。
只見他一掌架住老三襲至胸口的鐵拳,右手握拳反而向老三天靈蓋砸去,卻也被對方舉臂架住。勁風激盪,內息洶涌,兩個人就這麼拳掌相握,如鬥牛般對峙起來。
異變來得太快,周圍的岳家家衆根本來不及反應。卻聽華軍一聲暴喝:“殺!”聲波凝如實質,帶起罡風颳面。人們眼前一花,就見他那頎長的身影已經撲到了中年男子面前,擡手就往男子心口拍去。此時男子正與強盜老三比拼內力,根本抽不出手來招架,若是讓華軍這一掌拍實了,不死也得殘廢。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記尖利的破空之聲,嶽夫人的長劍化爲一道炫目的虹光,筆直朝華軍右肩刺去。若華軍繼續向前,整條胳膊都會被那鋒利無比的劍氣削斷。所以他不得不在半途就縮回右臂,身子猛然旋轉半圈,轉而以左肘砸在嶽夫人的劍上。長劍頓時被抽離了原來的軌跡。嶽夫人被劍上傳來的巨力震得手腕發麻,長劍差點脫手而飛,身子也被帶得偏向一旁。
華軍毫不因對方是女流之輩就心軟,趁嶽夫人失去平衡,悍然揮拳朝她面門撞去。眼看着嶽夫人的花容月貌就要毀於這兇人下,卻有一隻青筋暴露的大手從旁伸來,一把就攥住了華軍的拳頭,把他整個身子都拉到一旁。
華軍心中一驚,岳家竟還有這等高手!他感覺到捏住自己的那隻大手堅如磐石,手上傳來的大力比自己也不遑多讓。他擡起頭,就看見來人蒼老的面容,正是岳家那個身材高大的老僕人。那老僕一手抓着他,另一手握爪朝他胸口抓來。
“去死!”華軍低吼一聲,右腳在地上重重一踏,震得整座廟宇爲之一顫。老僕的右臂猛地抖了一下,頓時讓他掙脫出來,他一掌格開老僕的左爪,大踏步往後退去。
這時四十多號強盜已經揮舞着兵器衝了過來,與岳家家丁戰成一團。強盜們都沒有正式修煉過武技,憑着一股血勇劈砍衝殺。岳家家丁則組織成簡單的鶴翼陣,將少爺小姐護在其中,憑一些基本劍法抵擋強盜的攻勢。兩邊戰力大致相當,殺得有聲有色,也讓牆邊角落裡的秦言看得津津有味。
這些尋常江湖人之間的打鬥雖沒有本門高手相爭那麼驚心動魄,卻於平淡中別有一番風味。這些人似乎都不懂得運用技巧,明明身懷那麼深厚的內力,偏偏卻要通過肢體接觸才能攻擊對手,在他看來簡直太粗鄙了。不過這種拳拳到肉的粗鄙打法更具觀賞性,更能讓人熱血沸騰。若是換自己上去,別人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呢,人就已經死了,還看什麼看。
就在他稍一走神的當口,場中局勢又發生了變化。原因是中年男子與強盜老三的內力比拼已經結束,老三不敵之下受了些內傷,正被岳家家主壓制着打。而嶽夫人也騰出手來,發覺己方家丁的陣型快要被強盜們衝散了,嶽少爺和嶽小姐在中間嚇得瑟瑟發抖,當即上演了一場雌虎發威的大戲,單人只劍衝入強盜羣裡,直殺得他們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如雪的劍光中飆灑出漫天血雨,嶽夫人揮灑如電,經由之處留下一路殘肢斷臂,曼妙的身姿彷彿於血光中起舞,彷彿又恢復成當年青霞仙子的颯爽模樣。
岳家少爺和小姐哪見過自家老孃如此彪悍的表現,直看得張大了嘴、瞪直了眼睛。
“啊——”一名強盜被嶽夫人一腳踹得飛起,悽慘哭嚎着往牆邊砸去。他即將墜落的地點,正是秦言好不容易纔架起的火堆。
可不能讓他把火砸熄了!秦言傾身伸手,輕輕一掌按在來人背上,運用柔勁化解了迅猛的衝勢,將那人帶着偏到一旁。
經他這麼一擋,那強盜並沒受什麼傷害。他也不以爲意,並沒指望那強盜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轉而繼續觀賞羣賊中嶽夫人衝殺的英姿。
“嶽夫人真是好身手。”他心中暗暗讚歎。嶽夫人本身內力不強,卻能讓手中長劍發揮出神鬼莫測的威力,並藉着劍光施展出迅疾詭妙的身法,使得一羣強盜根本連她的衣角也摸不着。這樣看來那裴羅山雖然只是個二流門派,其劍法卻有非凡之處。
秦言開始在腦中模擬,這樣的劍法在他手裡一定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來。
正在他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耳旁忽有風聲傳來,頓時將他從精神模擬中驚醒,本能地一縮腦袋躲過襲來的一刀,憤怒地轉頭看去,正看見被自己救下的那名強盜獰笑着朝自己撲來。
這是怎麼回事?少爺是你的救命恩人吶,你就是這麼報答少爺的?
秦言心中疑惑得很,忍不住對面前這人用了搜神咒,頓時感覺到了對方心底複雜紊亂的情緒波動。
原來那名強盜在被他擋一下後果然沒有受傷,在地上滾了兩圈就爬起來,朝兩邊張望了幾眼,分別看到了離他最近的兩人:一是縮在角落裡看熱鬧的秦言,另一位便是如鬼魅般穿梭在血雨中的嶽夫人。此人剛剛從鬼門關前走過一回,直嚇得涕淚橫流,心中的驚慌恐怖無以言表,又發現自己居然沒被踹死,激動狂喜之情更是濃烈得無以復加,急切需要找個通道宣泄出來。至於找誰發泄,秦言和嶽夫人兩相對比,這個選擇還不簡單嗎?
所以該強盜立馬舉刀朝秦言砍來,口中還叫罵着:“該死的叫花子,敢打你大爺——”
一聲骨骼碎裂聲響起,強盜的叫罵戛然而止。他低下頭,怔怔地看着印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掌,一時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還看什麼,你已經死了,趕快下去吧。”秦言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嘴角勾起如同惡魔般的微笑。
強盜喉中咯咯有聲,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由於心臟被震碎,生命力流失一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出這句話了。他拼盡最後的力氣,只多堅持了兩秒鐘,沒能發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便一歪脖子朝秦言身上到來。
秦言側身讓開,任強盜的屍體砸在火堆上,被火焰烤得吱吱作響,散發出焦臭的味道。他彎了彎手指,那強盜丟在地上的腰刀便自動落入他手中。他看着場中激戰正酣的華軍和老三,邁開腳步朝他們走去。
像這一類骯髒卑賤的東西,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啊!我要爲我的審美觀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