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可人從廚房裡給她端來蜂蜜水的時候,曦雯已經從她家櫥櫃裡拿了一瓶酒出來。葉可人皺緊了眉,走過去,一邊喊着“喂,程曦雯你差不多就得了啊。”
曦雯仰着頭猛灌了一口馬爹利,辛辣的酒液浸入喉嚨,刺得她生疼。她雙腳盤着,嘿嘿笑着跟葉可人說話。她說還差很多,我酒量不知道多好呢。懶
葉可人瞪了她一會兒,將手裡那杯蜂蜜水放在了桌上。反正這會兒給她她也不會喝。
曦雯見葉可人在電視櫃抽屜裡翻着些什麼,她衝着她的背影鬼叫,葉可人你在幹嘛呢,怎麼不來陪我喝酒?
可人拿了幾片止血貼和消毒藥水兒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她說誰在睡覺前喝這麼烈的酒。說完又說,腳伸過來。
曦雯“嗯”了一聲,很茫然的樣子。她緩緩的將腿伸過去,頭一低,這纔看見雙腳上,不知什麼時候有了些小口子。
她仰頭笑了一下,還真是,一點都沒覺得疼。
可人給她消了毒,處理好了傷口,然後問她怎麼不穿鞋,而且這麼冷連件外套都沒有。
曦雯腦袋靠在她肩上,又喝了口酒,她笑着,拿着酒瓶子的手在可人面前晃了晃。有些高了,口齒不清的,她說,“來不及去找衣服了……莫澤南肯定到處找我呢……”說着就又笑出聲來。
葉可人蹙着眉,偏頭看她。這會兒曦雯垂着眼,嘟着粉脣不知道在想什麼。蟲
她問她,“你在躲他?”
曦雯坐直了腰,使勁的甩了甩頭,酒瓶子又拿到了嘴邊。瓶口挨着脣,她含含糊糊的說,“躲不掉,到哪兒都會遇見他……藏哪兒,都會被找到……他是莫澤南嘛……呵呵……”她笑了兩聲,就着那個姿勢,擡高了酒瓶啜了口酒,這會兒,她喝得沒有那麼急了。
“曦雯,別再喝了。”可人見她醉得糊塗了,伸手去掰她手裡的酒。曦雯喉嚨裡“唔”了一聲,欠了欠身擋住她的手不讓她拿走那玩意兒,咬着脣十分不滿意的樣子。
“你別跟我搶……是我的……這是我的……莫澤南……也是我的……”她眼皮一沓一沓的,像是無法正常睜着了,葉可人知道她撐不住了,正要伸手去扶她,卻聽見她說,“可是我配不上他,早就配不上了……我不敢愛,也愛不了……我想推開他想把自己藏起來,可是我又捨不得……”
“曦雯……”葉可人嚥了嚥唾沫,手輕輕握着她的胳膊,她叫着她的名字,卻有些艱澀。
“我不是曦雯,曦雯十三歲就喜歡他了……天天跟着他……一分鐘都不想分開……”她一邊說一邊笑,眼裡漸漸的泛起了潮溼,“他很愛她你知不知道……可人你知不知道莫澤南他很愛她……”她有些激動,放下手裡的瓶子使勁的晃着葉可人的肩膀。
“曦雯,我知道,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她縮回了手,抱着膝蓋將腦袋埋在了腿間,喃喃的,“明明那麼痛苦還要堅持……他不值得,不值得……”
葉可人吸了吸鼻子,雙手使出了很大的力,她想要把曦雯拉起來扶進屋裡去,“好了曦雯,咱們去休息吧,你看已經這麼晚了……”
“休息?我……睡哪裡?”曦雯擡起頭來,雙目微紅的望着葉可人。
“當然是睡牀上啊,以前咱們倆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聞言,曦雯推開了她,咯咯的笑起來,她說,“你怎麼能……怎麼能讓我去睡你的牀呢……我很髒,很髒你知道不知道……很髒……”
“曦雯。”可人一聽這話,有些火了,她見不得她這麼說自己,“你快給我起來進去睡。”
“其實我呀……我不是你想的那麼好……”曦雯緩緩站起來,臉上仍舊掛着那淡淡的笑,她看着葉可人,在她沉默不語的目光中,輕飄飄的說,“可人,我呢……我是個殘.花.敗.柳你知不知道?”說完,她笑了笑,然後一屁股癱坐在了沙發上,不省人事。
那晚,葉可人愣愣的看了她好久,她心裡蕩着她整晚上說的一字一句,她想着這些年以來所認識的程曦雯,看着那張睡熟了的精緻小臉,眼睛酸脹不堪。
後來,她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把她拖到了牀上去,她坐在牀邊看着她,心裡疼得無法形容,眼睛裡含着的淚,要不是莫澤南突然來了電話,說不定就忍不住氾濫了出來。
她接了電話,說莫先生我是曦雯的同事葉可人。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問她曦雯呢。她說她已經睡了,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莫澤南先說謝謝,想了想又問她家在那兒,明早過來接曦雯。她跟他說了地址,掛電話之前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她對他說,莫先生,曦雯她很需要你。
第二天,曦雯是撫着生疼的腦袋起牀的。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想必可人也是幫她請了假,於是也就沒有再打電話回公司。
葉可人給她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放在牀頭上,留了字條,讓她洗個澡把衣服換了,還告訴她鞋櫃裡有雙平底鞋,讓她穿着回去。
曦雯見她這麼體貼,忍不住發笑,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女人,居然會這麼周到。
她洗了澡,邊穿衣服邊給葉可人打電話。
她跟她說謝謝,改天找機會報答你。葉可人冷哼了一聲,說報答就不用了,你以後別大半夜跟被攔路搶劫了一樣跑來我家,我還得搭上一套衣服鞋子。
曦雯笑出來,她說等哪天空了給你買套新的去。
葉可人編排了她幾句,然後突然壓低了聲音說,曦雯,如果真的愛,就好好兒的珍惜,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曦雯臉上的笑僵住了,握電話的手冒出了冷汗。她問,昨晚我都說了些什麼。
葉可人說,你什麼都沒說,就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她垂着眼輕輕的笑,她說,我是不是,都說了?
聞言,葉可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半晌,她應她,跳過了她的問題,在我心裡,你很好,這件事情永遠都改變不了。
相互說了回見,她先摁了掛機鍵,可電話卻一直放在耳邊忘了拿下來。她腦子裡一直回放着葉可人說的那句,在我心裡,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