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前去,打了個哈哈道:“郭大哥!你怎麼也到這來了。”
郭天光笑道:“吃不到你的‘黑石頭’,只好先拿王老頭的糕點解解渴,你和王老頭也認識?”
我笑道:“是啊,我和他前幾天剛認識,現在就住在他這裡,你們見過了沒有?”
“我們也是剛從拍賣會過來。”目光卻仍落在我手中的空絕上,郭天光何等精明,我知道自然瞞他不過。
聽到他們還沒見面,我頓時放下心來,我與郭天光交情雖好,但那畢竟只是生意上的交往,我並不想與四大世家有太多的牽連,這於他們和我都有好處。
不等郭天光發問,我搶先道:“我見那年輕人這把刀的樣式比較特別,他既然得了斷空,留着它也沒什麼用了,就追上去想把它買過來。嘿,沒想到他竟然連銀子都沒要就給我了。”
郭天光閃過半信半疑的神色,剛要說話,王博從內堂走了出來,笑道:“真是貴客臨門啊,郭老你又來吃糕點啊,快請坐,今天你算是來着了,我給你引見這位趙老弟,他可是真正的廚道高手啊。”
郭天光哈哈大笑道:“我和他可比你熟多哩。”
我怕王博露出破綻,忙道:“郭大哥先坐,這回你可有了口福了,今天我和王大哥雙廚合璧,這就給你準備酒菜。”
郭天光一提到吃,把什麼事都先丟到一邊了,趕忙催促我們快去準備。
我和王博來到廚房,將我的意思告訴了他,叫他不要拆穿西洋鏡,就說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
飯桌之上,郭天光大概講述了拍賣會後來的情況。破天劍爲上官家少主上官無忌所得,競價也是三十萬兩。最後暗蓮槍的拍賣卻出現了一些波折,沙盜之王盧戰天竟然公然來到劍稷道場,一口報價五十萬兩得到了暗蓮槍。一來他這次並未存心搗亂,而是按規矩參加拍賣;二來古傳昔礙於身份,也不好同他當場翻臉,最後竟然任他離去。
盧戰天果然不同凡響,沙盜能做成這樣,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我問郭天光道:“郭大哥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西域?”
郭天光笑道:“至少要再呆三天,三天後四大俠女中的南宮倩要與古傳昔的兒子古烈完婚。”然後又頗有深意地道:“歐陽和上官兩家必然不能任由南宮家與劍稷的結合,到時候就讓他們鬥他個你死我活,這場好戲,我可不能不看。”
一聽到南宮倩的名字,我的頭轟地一下麻木起來,每次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我都忍不住想起那激情的一夜,她的火熱身體、痛苦的呢喃、晶瑩的眼淚,我不肯去面對、去接受新的愛,又不肯放棄對她的思念,一下心就亂了起來。
我忽然起身,歉然稱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拿起空絕告辭離去。又繞到廚房拿了兩壇上好的女兒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辛辣的酒氣直入肺腑,轉眼半壇已經不見。無數關於南宮倩的片段交織在一起,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再過三天,就是她大婚的日子。我的心不是已經死了嗎?可是這一陣一陣的,佛如針扎般的,不是刺痛又是什麼?
我喜歡喝醉時眩暈的感覺,那時候,我可以悄悄將那把生鏽的鎖偷偷打開,我可以放開一切思想的束縛,我可以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
兩壇個酒罈都已經空空如也,我想我是醉了。
我想笑,卻笑不出,我的臉溼潤了,是眼淚嗎?
從前喝醉時,不是很開心的嗎?爲什麼今天卻這麼悲傷?
朦朧中,兩個女子嬌柔的身體在我面前不斷出現……
你不是離開我了嗎?爲什麼還要來煩我?我當初是那麼的愛你,你卻離開了我……
還有你,我的心已經死了,你爲什麼還能讓它疼痛,請你告訴我,爲什麼……
***
我猛然睜開眼睛,頭痛欲裂,天已經黑了下來,很久沒有醉過了。
空絕在悽迷的黑夜中竟然隱隱泛着白色的光暈,我隨手把他拿到手中,仔細端詳這這把質地奇異的刀。
寶刃在輸入真氣的情況下是會顯現光華的,我不斷將真氣輸入空絕之內,卻沒有一點變化。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並沒有泄氣,繼續將全部真氣都集中在手上不斷輸出。突然!銀芒大現,整個房間彷彿被太陽晃了一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我收回真氣,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刀身,它也好象是承認了主人般,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刀身傳到了我的手中。難怪梓淵要舍空絕而選斷空,那是因爲他的真氣並不足以激發空絕的真正力量。
我將恢復原樣的空絕背到身後,從窗中躍出,直奔劍稷道場。它的存在,似乎給了我無限的勇氣和力量,我一定要找到南宮倩。
***
我焦急地四處查探,根本感應不到南宮倩的氣息。我一遍又一遍地搜索着道場的每一個角落,一無所獲。
一個時辰過去了,焦急壓迫着我全身的神經,想見到她的強烈慾望讓我幾乎陷入癲狂的境地。
我心亂如麻,一幕又一幕她的影象在我腦中不停地穿梭着。
寧靜的夜色中,有一道黑色的人影一直堅持不懈地尋找着他心中的人兒……
道場內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印在了我的腦中,我甚至知道後院的房頂上一共破碎了二十三塊瓦片,但是仍然沒有她的影子。
我絕望了,一種難受之極的感覺無情地抨擊着我的心,我惶恐着,痛苦着,心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我無聲無息地在道場中游蕩,就像一隻孤魂野鬼,找不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內心彷彿被從中掏空了一般,我失落地走在剛纔搜查過數十遍的路上……
一個低低的聲音打斷了夜的寧靜,是墨羽,它還沒睡,我失魂落魄地走到它的旁邊。
“你也睡不着麼?”
它點點頭,我把頭部枕到它的頸旁,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悲傷的心情,不住蹭着我的臉夾。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沒用的人?
”
它一動不動,任我靠着它,撫摸着它的黑亮柔順的棕毛。
“我的心本來已經死了,爲什麼老天還要讓它痛?”
它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歪過頭來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蒼天啊!如果你真的有眼,請你告訴我,告訴我她的下落!”
它又點點頭。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心裡的疼痛,可是老天到底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它又搖了搖頭,突然張開嘴巴咬住了我的衣角,往西拽去。
“那邊是牆,什麼都沒有……別鬧!……牆?等等!你的意思是她在牆裡邊?”
沒有看到它的反應我就向牆邊掠去,牆的後面是另一邊的房間,我仔細地檢查牆的紋理。
MyGod!
這牆居然是活動的,我雙臂用力,牆面緩緩被我推開了一道縫隙,我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裡面空間很小,牆邊燃燒着淡淡的燭火,一條通道直往地下。原來是在下面!怪不得我搜索不到她的氣息。我順着通道往下走去,路上燭火搖曳,就像我的心,已經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
過道盡頭是一扇木製的門,光亮從裡面透射出來,她還沒睡,我顫抖着雙手,終於推開了阻隔我倆間唯一的屏障……
桌旁正坐着一個動人的嬌軀,多麼的熟悉,她聽到門聲一響,也擡起頭來往這邊看來。
我終於看見了她的容貌,但這卻不是我想看到的,晶瑩的淚珠正從她的臉上滑下,驚心動魄的美麗後面,卻隱藏着無限沉痛的哀傷。
我得嘗所願地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它給正我講述一個悲傷的故事。
雖然使我牽腸掛肚的人就在面前,此時此刻,我卻不知道如何是好,與她四目相視。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將我抱住,淚水浸溼了我的衣杉,在我的寬闊的胸膛下不斷輕輕抽搐。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懷中的人兒卻不住呢喃起來。
“爲什麼我是這麼的不幸,爲什麼我不能把握自己的幸福……”
“我纔不稀罕什麼劍稷劍聖,我只想過自己的生活,可是父親爲什麼還要強迫我……”
“我恨他,所以在結婚前把身體給了你,卻又捨不得殺你……”
“我多希望有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當着天下所有人的面說他愛我,我也有自己美麗的夢……”
“爲什麼在我絕望的時候,你偏偏又在我面前出現……”
我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一直傾聽着她的故事,分擔着她的哀傷,我的心彷彿要被融化了。
……
她哭到最後,終於倦了,在我懷中沉沉地睡去,看來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我把她輕輕抱到牀上,溫柔地爲她蓋好被子,熄滅蠟燭,緩緩離去,劍稷之內,我沒有把握帶着她全身而退,而且我並不知道她到底願意不願意隨我離開。
我剛一從牆邊出來,突然一股強大的氣勢將我籠罩,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陌生人,我等你很久了。”
***
我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煩躁之意,下午醉酒的火氣,尋找南宮倩不到的怨氣,以及南宮倩哭訴她經歷時的悲氣一同涌上心來。
突然白芒四射,空絕應聲而出,滔天的殺氣鎖定住了剛纔說話的老者——古傳昔。
我需要宣泄久積的煩悶,而眼前的他,正是我宣泄的最佳對象。
看到我竟然可以控制殺氣的範圍,古傳昔面露訝色,然後傳音過來道:“好功夫!好刀!”
他竟然也不願意將別人驚醒,而且似乎對我並沒有什麼敵意,我以傳音之秘問道:“古傳昔,你到底要怎麼樣?”
“本來我想將你抓住,可是我剛纔臨時改變了主意。”
“因爲你根本沒有把握抓住我。”
“我的確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不過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好好的和你打一場。”然後露出寂寞的神色,道:“沒想到天下除了另兩大聖地的老東西,居然還有人能達到這樣的武學境界。”
我殺機又起道:“我現在就可以和你打!”
“如果你現在和我打,必輸無疑。你的心太亂了,與憤怒不同,煩躁是武者的大忌!憤怒或許可以激發武者的潛能,煩躁只能讓他漏洞百出,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對手。”
我終於冷靜下來,斂去一切外放的氣息,恢復到古井不波的境界。“那**在拍賣會是怎麼發現我的?”
古傳昔露出讚賞的目光,笑道:“因爲你太平凡了,平凡得比不會武功的郭天光都平凡。你雖然收斂了所有外放氣息的同時,連普通人也應該有的氣息都沒有了。”
我恍然大悟,同時也暗暗讚賞古傳昔敏銳的洞察力。
剛纔我們還像仇人一樣舞刀弄劍,現在卻像朋友說家常話一樣聊起天來。
我笑了笑道:“多謝指點!對了,剛纔南宮倩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吧?”
古傳昔點頭道:“你對她有什麼打算?”
“你是她未來的公公,我一個外人,能把她怎麼樣?”
古傳昔嘆了口氣道:“她既然已經失身於你,也就算不上我古家的人了。而且我對這門親事,本來就不贊同。都怪我兒古烈性情玩劣,哎,他要能有你一半武功,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的意思是?”
“中原四大世家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南宮家主動提出這莊親事本來也沒安什麼好心,若非我兒執意要娶南宮倩,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如果我劍稷與南宮家結親,今後必然要捲入中原的紛爭,從此再也不得安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婚禮之上,還要有一番龍爭虎鬥。”
“這麼說你是巴不得這門親事黃了?”
古傳昔笑道:“這話可是你說出來的哦,我可沒這麼說。”
我會意地點了點頭道:“你給我留了一個不錯的印象,我想我們不會成爲敵人。”
“希望
如此,梓淵那小夥子還好吧?”他含笑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空絕道。
“他和斷空都好好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叫趙豐。”
“趙豐已經死了,我叫趙三。”
古傳昔含有深意地點點頭,笑道:“好了,趙三,希望婚禮那天可以看到你,後會有期吧。”
“後會有期。”
傳音之秘的對話終於到此爲止,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踩着月光,滿懷心事地回到了客棧。
我透過窗戶看着蒼茫的夜空,南宮倩的呢喃一句一句地在我心裡不斷重複。
她驚心動魄的美麗讓我難以忘懷,她會說話的眼睛好象仍然在含淚看着我。
“我多希望有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當着天下所有人的面說他愛我,我也有自己美麗的夢……”我回想起她的夢想,我能做到嗎?
我愛她嗎?
我可以愛她嗎?
我還有資格再重新愛一個人嗎?
混亂不堪的思緒讓我無法入睡,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
喜慶的日子終於來臨,各路江湖豪傑紛紛來道場向新人道賀。
只不過這看似寧靜的湖面,很快就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
道場裡面擺滿了酒席,除了前面兩桌坐着的人身份特殊,下面坐滿了來自中原和西域的各界人士,不過大都是武林中人。
第一桌坐着古傳昔和他的七個弟子,古烈身穿紅袍、神采飛揚,古傳昔看着旁邊的兩個空位露出焦慮的神色,大弟子向無蹤和二弟子翟雲竟然還沒有到!
第二桌坐的是來自四大世家的客人,使人奇怪的是,女方南宮家竟然沒有一人到訪。除了郭天光和破天雙劍有說有笑外,其他人也都心事重重,一言不發,不知道心裡打着什麼算盤。
古傳昔又等了茶盞工夫,仍不見兩大弟子的蹤影,朗聲宣佈道:“今天是我兒古烈大喜的日子,感謝諸位前來捧場,婚禮正式開始!”
聲音雖然不大,整個道場裡的人卻都聽得真切,本來喧鬧的場面立時安靜下來。
隨着一陣輕柔的鈴聲,一的嬌美動人的身影,身穿紅裙,頭上戴着紅蓋頭,在兩名侍女的陪伴下,緩緩走到廳前。
在場諸人雖然久聞南宮倩美若天仙,但是因爲她平日喜歡輕紗遮面,真正見過她的人卻寥寥無幾。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欣賞着她攝人魂魄的婉約姿態,對蓋頭下面的絕世容顏發出了無限的遐想。
古烈見佳人出現,忙壓下心中的狂喜,也站起身來,走到她的旁邊,準備與她拜天地。
客人們這纔回過神來鬨然叫好。
第二桌的諸人卻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有些蠢蠢欲動,但是又似乎有所顧忌,欲言又止。幾人誰也不敢首先發難,眼看新人就要拜天地了,都顯得有些焦慮。
突然門口一聲大喝,佛如平地一聲焦雷,打破了詳和的氣氛,隨着賓客的聳然動容,兩個人從廳口闊步而入。
古傳昔喝道:“盧戰天!你幾次三番擾我劍稷安寧,罪必當誅!”
盧戰天正了正身後揹着的又黑又粗的大鐵槍,哈哈笑道:“古老兒你搶走我寶貝兒子的媳婦,我沒埋怨你!你倒先不講理起來了。”
這番話頓時引起了下面的紛紛議論,不等古傳昔說話,古烈罵道:“混帳!我的倩兒什麼時候嫁給你兒子的?”
盧戰天大笑道:“她來西域的路上,她早就和我兒生米煮成熟飯了,對吧?雲兒。”
這時候衆人才發現他後面的年輕男子,只見他生得同盧戰天一般高大,長相卻是俊朗之極,白皙的皮膚如同女子,聽到盧戰天問自己,臉上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他的背後也揹着一把黑色的長槍,黑色的光暈不斷流轉,正是前日被盧戰天競去的暗蓮槍。
衆人一時也難辨此話真假,齊齊把目光投向南宮倩的方向,只見南宮倩一言不發,木然站在原地。
盧戰天見目的已達到,剛要發話,歐陽天突然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劍聖之子,竟然會迎娶一個殘花敗柳!”
他身旁的一個青年也嘲笑道:“看來南宮小姐如果不給大家一個交代,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古家的大門了。”
古烈聽罷怒道:“上官無忌!你不要含血噴人!”
盧戰天本想先用假話破壞宴會的氣氛,然後儘量搞黃這門婚時,至少要拖延幾天時間,趁機把南宮倩偷走。哪知客人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事情已經演變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他緊鎖雙眉考慮下一步的對策。
南宮倩渾身不住顫抖着,似乎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依然沉默着,她已經成爲了千夫所指的對象。
盧戰天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道竟然讓南宮倩蒙上不白之冤,十分於心不忍,見好好一個大姑娘的清白就毀在自己手上了,下定決心嘿嘿一笑道:“我剛纔其實是開了一個小玩笑,人家好端端地站在那,清白的很呢。”
哪知他這句話聽在別人耳中更顯得欲蓋彌彰,歐陽天朗聲道:“那麼就讓南宮小姐親自說說到底有沒有這種事情!”
這種難以啓齒的話換怎麼能當着這麼多江湖中人說出?他這招真是歹毒之極。
平日素來與他不合的上官無忌竟然與他唱起了對臺戲,道:“歐陽兄此言差異,這是他南宮家和古家自己的事情,我看還是私下解決的好。”
古傳昔閉目不語,任由他們議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古烈卻忍受不了他們對自己的羞辱,勃然大怒道:“你們他媽胡說八道!小倩,你告訴他們啊,告訴他們啊!”
南宮倩從始至終未發一言,晶瑩的淚水從蓋頭下面潸然落下。
她再也忍受不了衆人對她的侮辱,她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她顫抖着,哭泣着…….
終於,她作出了最後的選擇,“嚶——”地一聲,長劍應聲而出,她握着冷森森寶劍,向自己白皙的頸部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