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外 齊羽篇

第一次見到她, 是在幾年前的那場慶功宴上。燈紅酒綠的宴會,T恤牛仔褲的搭配,實在格格不入。她縮在角落裡, 會場昏暗的燈光, 照的她的臉忽明忽暗。那張臉, 不施粉黛卻白裡透紅。與那些濃妝粉飾大相徑庭。

直到尚裔晨過去同她說話, 我才知道她是尚裔晨的助理。尚裔晨臉上的寵溺, 讓我有點吃驚。尚裔晨沒同她說上幾句話,就被人叫走。而她,始終在角落裡, 靜靜的發呆。似乎,她始終在我們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之外。單純美好的享受着, 靜好的時光。

終於, 她無聊的呆不下去了, 找了機會準備開溜。我條件反射的去看尚裔晨的反應。他好像也發現了她的意圖,打算去抓她回來, 卻被記者攔住。我清楚的看到,她回頭時,臉上狡黠的笑容。原來,她笑起來很美。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竟然對那樣一個女生如此留意。我像看一場電影一樣, 看着他們之間的故事。我始終有種, 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的錯覺。她離開了好一會, 我才從胡思亂想中醒過來, 我對自己很無奈, 一仰頭,幹完了杯中的酒。

再一次聽到關於她的消息, 是兩年後。我沒想到,那樣性格的女孩也會想要進入娛樂圈。是她太單純,還是她把娛樂圈想的太單純。那樣不諳世事的人,進入這樣的圈子。我想,她到最後連自己是怎麼被人玩死的都不知道吧。

看到比賽時,已經只有八強。外界對她似乎很感興趣,因爲她是唯一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單槍匹馬殺進八強的。我忽然想到那晚尚裔晨眼裡的寵溺。他們,還一如當初嗎?

當她被曝出是秦森的徒弟時,我終於確定了。尚裔晨,愛她一如往昔。是啊,愛她。我僅僅憑藉那段像電影一樣的片段,便輕易的斷定,尚裔晨愛她。因爲,我們這樣的人,當對誰表現出在乎時,那一定便是愛了。

我想,尚裔晨一定爲她鋪了一條康莊大道。平坦無波,直到成功登頂。這讓她在我心裡的印象打了折扣。原來,那樣不諳世事的表面下,也有着一顆滿懷心思的心。

不過,我卻估計錯了,她並沒有利用跟尚裔晨的關係。她情願冒險挑戰獨唱,也不請尚裔晨幫忙。她甘心接受暗箱操作,也沒有爆出跟尚裔晨的事。她沒有利用跟尚裔晨的關係,這讓我很意外。我不禁想,難道這世上,真的還有這樣的純真?

她以第二名簽約MGT,星路似乎並不順暢。

我想我跟她還是挺有緣分的,她同Leon拍廣告的那天。我剛好就在隔壁棚。而她跟Leon在洗手間遇到時,我正好準備從隔壁的男廁出來。以至於,她們的對話,全落盡了我的耳。

沒想到,Leon也知道她跟尚裔晨的事。只是爲什麼她沒有爆出來呢?Leon在圈內,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我也算是領教過。只是,我嫌她太髒,沒讓她爬上我的牀。那樣一個女人,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這中間,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以爲陌瑤那樣單純的性格,一定也很軟弱。但她,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堅強要硬氣。至少,她對Leon就沒有示弱。我不禁好笑,她比我想的,還要有趣。難怪,尚裔晨對她如此特別。

從十七歲出道起我便知道,自己對愛情失去了權利。我努力讓自己不去愛上任何人,我把感情視爲一種消遣。這麼多年來,我的心也一直沒有讓自己失望過。我以爲我真的控制了它,但是,我錯了。它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而只是沒有遇上一個讓它願意的人。直到陌瑤的出現,我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甚至連話都不曾說過的女人動心。我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我不再去了解她的消息,我將她所有的歌曲刪掉,我以爲自己做得到。只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有些事,並不是我不去注意它,不去了解它,就真的不會知道。她被爆出暴力事件的消息,我還是從不同地方聽說了。我搶過小林手裡的報紙,一個字一個字的去讀那些報道,一張照片一張照片的去看。我從心裡覺得,她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金大齊果然還是做了對自己有利的事,用最快的速度雪藏了她。我偶然在一次拍攝時遇到了MGT的工作人員,從他那裡得知,陌瑤出事後便離開了C市。而她不在的這段時間,C市出了幾件怪事。

娛樂圈。暴力事件裡,被陌瑤打的那名記者,在最短時間內被娛記界除名。原因是,衆多大牌明星,將他永遠列入黑名單。

商界。C市的商業巨頭紀馨集團,開始大規模的打擊一家小公司。我雖然不瞭解商界,但紀馨是個例外。不僅僅是因爲它是商界巨頭,更因爲它跟尚裔晨有着某種微妙的關係。

我像着了魔一樣,執着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派出去的人,花了好幾個星期,終於查到了。以至於,我比外界要早知道這件事跟Leon的關係。我甚至查出,Leon曾派人綁架過陌瑤。我想,尚裔晨也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費了不少人力物力,纔將Leon這個幕後主使推至人前,而又沒有將過去那件關於陌瑤的綁架案曝出。

他將所有不利於她的都包裹起來。將所有對準她的菱角磨平。甚至不惜讓自己曝光。他果真視她爲珍寶。相較於他,我自愧不如。

我以爲,我跟她不可能會有交集。我以爲,我永遠只能像個小粉絲一樣,靠着報道知道她的消息。直到導演告訴我,她將出演肖靜。我深知,自己平靜的表面下,是一顆澎湃的心。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打擾她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跟她根本不屬於同一個世界。我知道她有一個那麼好的人守護。我努力剋制自己,除了拍戲,我絕不同她說話。但是,看到她被導演禁制,一個人那麼孤單的坐在一旁,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走近她。

她是個好徒弟,我的話,她一點便通,甚至能很快融會貫通。看着她紅着臉叫我齊羽哥,我心裡像被什麼拂過,癢癢的。

我想,邵士傑心裡,對肖靜一定也是有着某種情感的。否則他不會在她死在自己懷裡時,流下那麼難得的男兒淚。否則他不會在肖靜走後,離開那座城市,直到心平靜。只是,男人永遠有種保護欲,肖靜太過自立,她不需要誰的保護,因爲她將自己保護的太好,而林珊不同。林珊是公主,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甚至能勾起女人的保護欲,何況是像邵士傑那樣的硬漢。所以,邵士傑最後選擇的是林珊。

其實,這些都只是我的以爲。我不知道在編劇心裡,到底是怎麼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自己的心,才影響了我對角色的判斷。總之,我知道我真的愛上她了。

那一次,當她真的倒在我懷裡,而不是因爲劇情需要時,我有種讓自己都覺得害怕的念頭。我希望那條路沒有盡頭,哪怕她再也醒不過來,只有這樣,她纔會永遠在我身邊,我才能擁有她。

我的理智還是堅強的,我終於不負衆望的將她送到了醫院。在急診室門外等待的時間,比任何時候都漫長。我看着手心的血跡,心陣陣的疼。我知道這個時候,我留在這裡對她沒有好處,被記者逮到,怕是她又會被傷。所以,我聽了展芯的話,先行離開。

那攤血跡,讓我隱約察覺到了她這次暈倒的原因。我此刻真想揪着尚裔晨的衣領,質問他到底是怎麼保護她,照顧她的。其實我明明知道,尚裔晨已經飛去美國兩個月了。可是我就是要把責任歸結到他身上。

後來想來,我只是因爲嫉妒他而已。

我一路想着,走到門口,看到那羣記者,我才反應過來竟然忘了把手上的血洗乾淨。我下意識的將那是手插進了褲袋。

那場演唱會,在場的人,哪怕是坐我身旁的粉絲可能都沒有發現我。我讓自己像個單純的粉絲,去看她那場演唱會。我親眼見證了尚裔晨的求婚。原來,陌瑤對他是那樣的存在。我不禁想,那陌瑤對我呢?她對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直到那場婚禮,我親眼看到他們彼此真誠的將自己交給對方,開心的爲對方帶上象徵幸福的戒指。我忽然明白,其實我一直追求的,不過是這光怪陸離的世界之外,一抹純淨清新的影子罷了。我只是在她身上,找着我沒有,卻渴望擁有的東西。而那種信念,就像一種蠱,直到我看清了,才能得到解脫。

我終於解脫了,她不再像夢魘一樣,每晚糾纏着我。我不再像吸毒一樣,聽着她所有的歌,看着她所有的消息。是啊,那抹影子,就讓她永遠活在我的世界之外吧。這樣,她纔會永遠是我的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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