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距離那座,遇上盧恩殊的破敗樓閣不遠,林朝英拐右朝該樓閣逕去。王重陽攔住她,道:「還是就此離開吧。」林朝英盯着他雙眼不言。王重陽道:「妳不是趕着到遼東,查看妳外婆的情況嗎?那本經書……」林朝英語帶薄責,道:「憂慮你『顧及江湖同道,出頭排苦解紛』的老毛病發,惟有掉頭先來看。南已令暗黑劍士,全力協助金軍執行『奪書格殺』任務。」王重陽握着她的手,道:「妳的好意,我知道。」林朝英冷冷地道:「你知道又如何?爲了同道,把叫喚我的香粉撒得乾淨;爲了好義,把我給你保命的玉漿也贈予他人!」王重陽一時語塞,只得左右而言,道:「水中宅院在那邊,大家應已聚在該處尋找。」「那裡只算是瀑布後的園林。」林朝英心裡縱十分情願,卻實暫難習慣,借揚手指示抽出了掌,道:「看,這樓閣四周地方都是窪進去的,推想這本來是池塘,因地勢改變了才乾涸成這樣子。」說着轉身內進,並道:「若不是盧老頭壞了事情,或許我早找到了第一個錦囊。」王重陽想,那老頭要罵的最後兩個字果是「魔女」。她忽然停下,道:「你如何察覺到我在洞裡?」王重陽微笑道:「妳的髮香,我怎會認不出來?」林朝英掉下了一句「臭漢子」便繼續進去。
二人進了樓閣裡,王重陽對凋欄塑壁依舊華麗精細,惜盡已粉褪色殘,想到道經上的「物壯則老」論說,有所感觸;走廊左側靠牆邊的數吋有塵埃外,其餘倒也算乾淨,問道:「從這裡直走?」林朝英道:「一路觀察來到這裡,便被那盧老頭纏上。」王重陽嗯了一聲,繼續前行數步,被林朝英叫停。
「不覺得那些塵埃有可疑嗎?」王重陽看了又看,茫然地向她搖搖頭。「從進口到這裡以至可看到的背後位置,這條走廊上下左右都是密封的,空氣在這裡是縱向流動的,何解這旁的麈埃,呈斜角及彎曲的紋路?」王重陽想了一想,道:「定然是來尋書的,甚或是藏書之人經過,改變了風向。看!這裡都沒塵封,顯見有人走動過。」
「邊緣如此整齊,像是有人或物件經過時,刻意迴避,久而久之形成的。」林朝英凝視左壁,道:「這邊牆壁必定有道暗門,氣從門隙橫吹,從而改了方向。」王重陽覺甚是道理,循彎曲的條紋觀察去,終發現有一段略爲稀薄和少許缺漏;在這段的牆面四邊摩挲片刻,發現了相距尺餘的左右兩邊,各有微微低陷,在尋不到把手和機關下,他嘗試推和四方挪移亦不行,思考了一會兒後,交錯雙手使勁,竟把眼前的牆壁朝下轉動至橫向,上半截露出黑魆魆的洞穴。林朝英欲一躍而進,卻被王重陽按住,聽他道:「先讓我看清楚。」心裡有點不快也得忍讓。
王重陽探頭內望,隱約看到像有一道梯級蜿蜒往下,跨過牆壁進去,落地時腳下感到地上舖了一層薄網,網上像塗了物料難以立足,仰天摔倒沿石級滑向底層。林朝英縱身伸手抓住了他臂膀,惜衝力太猛,被一同牽拉前行。
滑行了片刻,趁拐彎減弱了力度,二人兩心相通似的,每人一邊持劍帶鞘挺住了左右石壁,制止了去勢。林朝英幾番協助王重陽,但他仍未能站穩,恐大家快再度滑行,靈機一觸,迅速拔劍向前一揮一揚,果能把網布割斷和翻開,露出了底下石級。他們依靠地在那片石級上站直了身子,林朝英又使劍挑斷網布,多露了幾級石階。
二人拾級而下,林朝英橫劍領前,欲再翻動網布,聽王重陽低呼道:「看!」林朝英張望約十丈外,有一堆灰白色物件,定晴細看覺是一副獸骨。王重陽道:「料屬西域獅子的骸骨。」輕扯她的衣袖,道:「讓我先下去探個究竟。」林朝英冷笑,道:「你的輕功可不及我。」王重陽壓低嗓子道:「說不定有鼬鼠在。」林朝英尚未開言:「我豈是尋常的娘兒們」,便傳來一下極輕微的聲音,像是有物件涉水潛行。王重陽拔劍出鞘以待;林朝英傲然再踏落一級,竭力遊目四顧,尋找聲音出處。王重陽向下掃視,片刻赫見有一牙色物體漆黑中浮動,凝神注視辨出是半邊躺臥的獸首──像是虎,但下顎周邊生了鬃毛,狹尖且肥厚的黑色耳朵,尖端長有一簇毛髮。王重陽飛快地思索平生見識之際,聽見林朝英呼叫道:「找到了!」隨她飛縱的身影眺望過去,遠處掛有一塊半尺見方的紅色物件。王重陽看她輕巧巧的腳踏巖壁而上,取了物後,腿用勁一蹬便背向飛射回來。
就在此時,聽一聲「嘩啦」水聲,見另一牙色猛獸向半空中的她撲擊,王重陽立即揮劍砍殺,傷了此獸左肩胛,並喘牠一腳,既拉遠距離又順勢借力拉林朝英折返石階。途中再有一頭同類的猛獸迎襲,林朝英平推劍鋒削去,牠像曉劍光厲害,俯衝躲避僅被削掉耳尖長毛。
退回石階,王重陽覺林朝英微蹌,原來她左邊小腿被抓傷了;扶她坐下,撕開下袍邊成帶子,包紮止血。林朝英羞憤自己的失誤連累了夥伴之際,聽到微微「滴答」之聲,遠看那隻被削掉耳尖長毛的,爬出水面,腳踏堆疊的網布,但立足艱難,幾經攀抓,趾與趾之間長了蹼的前雙爪才捉住了,在網布被挑翻後露出的臺階。林朝英頓時懊悔割斷了網布,喪失阻擋牠的物件;牠沒有即時向前進攻他倆,不斷地搖動頸項,林朝英瞧牠下顎光滑,只有脣下位置長了撮長鬚,擺動起來像個老學究,不禁望向王重陽,見他正看着自己,驟感難爲情地避開了視線。覺他的目光沒有轉移,瞪眼回望,原來他在暗遞向上撤退的眼色,忙歛住心神,坐着一級級褪後上去。上了五級,那隻猛獸像察覺了他倆的移動,朝着他倆的方向提步;其時,被劍傷的那一隻也爬出水面,卻碰撞了之前那一隻,兩獸隨即發生搏鬥。
王重陽他倆乘機加速離開,剛拐了彎,背後便傳來類似獅吼的一聲,剛擁着林朝英伏下,便有一黑影頂上掠過,瞥見牠在牆壁一蹬一跳,便已到上面進口處。王重陽打量牠的體型,比之前兩隻更龐大,牠橫豎騰張的鬃毛和耳尖簇發,在身後光線照射下,更顯恐怖。
「由我收拾!」林朝英的聲音剛在耳畔響起,王重陽便見她以劍支地躍起,左腕一抖,像向猛獸的雙耳耳尖發射暗器,看來她也察覺到,此獸以耳尖及該位置的簇毛代目,追蹤和確定獵物的位置。此獸受傷發出巨響的吼叫,林朝英用受了傷的左腳,在牠的鼻子一踹,借力跳回走廊去,此獸緊隨撲擊。王重陽也以劍擊地借勢,在牆壁兩踹,跨出走了這密室,並隨之關閉了暗門。王重陽見林朝英雖輕功趨退妙絕,但此獸力猛、敏銳,往往捕捉林朝英只差距分毫,偵聽力似乎未受暗器所傷影響。王重陽呼喚林朝英,道:「把妳腿上的布帶子拋給我。」林朝英知他意圖,實不願他犯險,充耳不聞。王重陽嘆了一口氣,用劍在左掌一劃,撕下衣服抹掉血漬,再投擲布片到此獸面上。此獸轉望王重陽那邊,本着擇弱小而噬的原則,應繼續捕食林朝英,惱恨王重陽多番挑釁,兼血腥味吸引,勃然改攻擊他。「妳往裡面去,待會兒我來找妳。」王重陽加重語氣道:「就聽我一句,好嗎?」說畢,掉頭便走把此獸引出樓外。事至如此,林朝英心雖不忍,也得順從他的話,跑進另一端。
王重陽剛奔出樓閣,便見盧恩殊、裴吉、毛冬籬、八野幫、牛島派等,與一些人士在混戰。王重陽縱身推掌噼向盧恩殊背面,盧恩殊聞風旋身,與他對上了一掌。盧思殊覺掌心有點溼漉,攤開一看赫然是血漬,錯愕間聽到驚呼譁叫,擡頭見一隻非獅非虎的怪物,向自己張撲過來,失魂間忘了招式,只懂覓路大叫狂奔,倒是裴吉揮劍尾隨驅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