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司沉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甚至於面對青虞的指責，他心底仍舊是一片麻木，痛嗎？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只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從心上狠狠刨去了一般，空落落的，他已經沒有知覺了，不知道是痛還是不痛，不知道難過還是不難過……
他閉上了眼睛，很想去感受一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受，可是他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
當年大姐出事的時候，他年紀還沒有青虞大，他除了壓在他身上的擔子之外，就只剩下滿腔的仇恨，他發誓早晚有一天，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用什麼樣的手段，他都會讓夏闕爲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如今他這麼多年來執着的一切就快要實現了，他本來應該開心的，激動的，可是到底怎麼了，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已經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他這個時候忽然想去問問薄奚璩，問問他在隱瞞着青虞對所有人都毫不留情的時候，他有沒有過痛心的時候，他會不會難過，他明明身上承擔的比他還要多，感情比他還要沉重，他是怎麼可以做到那樣雲淡風輕的？
鏡司沉被青虞逼得腳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他垂着眸子，一遍一遍的在心裡描繪着夏思念的樣子，爲什麼？他也想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她明知道他最後是在利用她，她還能那樣義無反顧……
值得嗎？
爲了這樣的一個他，值得嗎？
青虞看着他這樣子，擡腳在他身上蠻橫的踢了兩下，然後自己也跌坐在地上，哭出聲來。
“鏡司沉，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呢？我這一輩子，遇到過太多的事情，就算是當初夏初一離開我的時候，我也沒有這麼茫然失措過，因爲我知道，我能找回他的，無論是怎樣的結局，總有一天我能找到他，抱着這樣的信念，我從來沒有這麼狼狽無措過……”
“可是現在我怎麼辦？你當我不知道你跟我哥背後那點兒手段嗎？我知道，你是爲了報仇，那我哥呢？他還能爲了什麼？他只能爲了我啊！所以我連恨都不能恨他！”
“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女帝，一向殺伐果斷從不拖泥帶水，可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我聽到念念死了的消息，一刻都不敢停的跑來找你撒氣，可我真的是想找你撒氣嗎？不是，我是不敢回去，不敢面對這件事，更不敢面對六月，他前兩天還眼巴巴的求我，讓我幫他打聽念念的消息，我當年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豁了命的生下了他，卻沒有養過他一天，他叫了我娘之後，就求了我這麼一件事……”
“可我怎麼告訴他，我怎麼告訴他他最喜歡的姑姑已經沒了，不會回來了……”
青虞雙手捂住臉，任由眼淚從指縫裡流淌出來，她從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候，也會變得這樣膽小懦弱，天知道她有多鄙夷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