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暖的大手穿過蘇依依柔軟的髮絲,然而心中卻依舊涌現出幾分酸意。
對於伏隱一事,南宮凰絕對不會做退讓,不知道那個狡猾的鬼族族長究竟對蘇依依做了什麼事情,居然讓她產生了一絲心軟。
就因爲她是他用引魂瓶帶來的嗎?那麼鬼族做過的那些骯髒事,伏隱可有讓蘇依依知道?
江湖中人人都說夜凰樓壞事做絕,然而那不過是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用來排除異己的堂皇之詞而已。夜凰樓接受委託殺人,就是邪惡,那委託他們的那些人呢?
行有行規,夜凰樓自然會替這些委託之人保密,然而他們當中有多少是名門正派中的俠義之士,這些人平日裡不也口口聲聲打着消滅夜凰魔君的旗號,可背地裡卻不斷的給夜凰樓送來錢財,看得多了,南宮凰越發覺得自己沒有錯。
排除異己,天經地義,那麼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又與他們夜凰樓有何區別?
然而鬼族又是另一層意義上的行惡了,他們可以用無辜之人作爲研製毒物的試驗品,南宮凰就曾親眼見過,鬼族的幾位長老笑嘻嘻的平分着一個村莊裡頭的活人,在他們看來,連自己都不是人,又怎麼會在意其他的人命?
而作爲鬼族的族長,這一切不都是伏隱允許的嗎?
蘇依依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只是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重新回到了南宮凰的懷抱。
是啊,自己爲何突然多愁善感起來?鬼族和夜凰樓本來就是死對頭,假如自己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伏隱和大美人也是要鬥個你死我活的,就好像水與火不能並存,就算是她也改變不了。
所以蘇依依才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接觸太多的人。她是一個感性的人,永遠會被自己的想法束縛住,難道還沒有被自己的感情用事拖累夠嗎?
她只要安安分分的留在南宮凰的身邊,有他在一切就足夠了,做一個貪生怕死的傻瓜,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糾纏和煩惱。
倘若伏隱和南宮凰必定要死一人,那麼她當然會選擇自己的大美人。
嗯,她到底在猶豫什麼呢?只因爲伏隱對她有過付出,因此覺得他不該死,可是自己放過他,他可會放過南宮凰?
車廂之內陷入一陣安靜之中,南宮凰只是小心翼翼的將蘇依依護在懷裡,微垂的鳳眸泛着幾分冷冽。
依依,你只要留在我的身邊就好……
這時,馬車緩緩停止了行進,外頭傳來了左護法的聲音。
“君上,前方似乎探得鬼族的氣息!屬下這就去打探虛實。”
鬼族?南宮凰緩緩擡起手來將蘇依依摟在懷中,他知道離京都越近,就越是要小心。
一條主幹河道旁,兩道黑影快速的落在草地上,他們謹慎的四下張望着,“奇怪,那氣息確實是鬼族,怎麼看不到人?”
“嗚哇——”這時,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傳來,兩名殺手眉頭一蹙,這才發現了岸邊的草地之上躺着一名嬰孩。
他們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只見那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揮舞着,可是下一秒他們便察覺到了異樣。
“這孩子有古怪!”
他的皮膚……爲什麼是深紫色的!
原本因爲哭泣而漲得青紫的小臉漸漸安靜了下來,那嬰孩的動作一停,緩緩睜開了雙眸。
那無神的眼珠帶着一片墨色,兩名靠近的殺手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胸口一痛,他們難以置信的低下頭來看着瞬間貫穿自己身體的黑色長甲,那冰冷的感覺私下蔓延,渾身猶如石化了一般無法動彈。
這、這是……
那嬰孩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長的黑色指甲緩緩的從那兩人的胸口縮了回來,只聽一陣悶響,那因爲疏忽大意而斃命的殺手,卻是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臉上還帶着幾分茫然。
輕柔的腳步聲從大樹之後靠近,那纖細的身影步履蹣跚,黑色的寬大袍子在風中飛揚。
一張帶着駭人傷疤的臉漸漸呈現在空氣之中,她的目光落在黑衣殺手臂上的徽章,夜凰樓的人?
“好孩子,若不是你提醒,母親就要被他們發現了。”
蘇婉婉發出了一陣愉悅的笑容,她輕輕一瞥地上兩具高手的屍體,原來殺人的感覺居然這麼好,難怪這些江湖衆人總是喜歡不斷的爭奪,這種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感覺,確實會讓人無法自拔。
邁出了這一步,她就真的不再是相府裡頭那個一無是處的大小姐了,她……也是有能力的人了!
蘇婉婉忽然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破繭成蝶之前,誰沒有個不堪的過往,而如今……她的孩子能夠給予她一切!
這黑袍女子癡笑着,緩緩來到河岸邊上,踩着一塊礁石看着這條不斷的延伸向京都的河流。
這裡,是整個京都的用水之源。而守在這條河流附近的護衛軍,此刻正在和鬼族的人交手。
自從蘇依依從鬼族逃走之後,族長便加快了原定的計劃,他們重新開通了出路,離開了鬼族澡地便四下分散執行各自的任務,而她的任務除了協助蘇盛,便是……
蘇婉婉從懷中抽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瓷瓶,臉上帶着愉悅的笑容緩緩的打開了瓶子,那灰色的粉末緩緩的落入這條清澈的河流,伴隨着她輕快的笑意。
那座繁華的京都,那些愚蠢的百姓,那些曾經嘲笑過她,背叛過她的人……
好戲這纔要剛剛開始呢!
……
“左護法!”
河岸邊上,左護法冷峻着一張臉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上去查看的人臉色有些凝重。
他們扒開了這兩人的衣襟,只見他們的胸膛之上,只有兩三個細小的傷口,只是皮膚卻呈現出大片的黑青色,儼然是中毒所致!
而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毒,這兩具身體皮下的經絡彷彿染了色的樹根一樣縱橫交錯此起彼伏,而他們死不瞑目的雙眼已經染上了一層令人忌憚的墨色,如此詭異的死法絲毫不用懷疑下手的便是鬼族之人!
只是……
“護法,屬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與鬼族交手這麼些年,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屍體!可見,鬼族又研究出了什麼可怕的毒!
左護法緊皺着眉頭,他的目光始終無法從這兩具屍體上挪開。他又何嘗不是呢?
“你們去四周找找,多加幾個人,說不定兇手還在附近!然後……把他們處理了。”
他們夜凰樓的高手居然被一擊斃命?能有這樣的功力,應該在鬼族之中是長老以上的身份。
“你……回去向君上彙報,本護法再四下……小心!”
這時,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股殺氣,左護法話音剛落,一把長劍已經貫穿了身邊人的後背!
只聽嗡的一聲,衆人當即拔出武器往後散開,他們難以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時從地上站起來的兩具屍身,而其中一人,已然狠狠的抽出了那刺在同伴身上的長劍!
“這是……什麼東西?”
他們分明沒有感覺到這兩人的呼吸,已經死掉的人居然能動……
“該死的,是傀儡術!”左護法一咬牙,可奇怪的卻是,這一次的感覺與從前他所遇見的不一樣……
而另一頭,車廂之內,南宮凰的眼中劃過一抹冷意,他深沉的望向馬車之外,在那個方向有種令人討厭的氣息。
幾道身影很快出現在他的面前,南宮凰的眸中一閃,“發生了何事?”
左護法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而另外幾名殺手則揹着三具屍體緩緩靠近。
“君上,屬下辦事不利!”
左護法單膝跪地,一想起方纔的場景,現在還有些後怕。
“是被鬼族殺的?”南宮凰撩開車簾,望着地上三具古怪的屍體,左護法不甘心的開了口,“君上,鬼族可能要有大動作了!”
若非方纔他反應靈敏,只怕這會兒,自己也成了地上的其中一具屍體!
沒有想到這些屍體“活”了之後,血液還具有毒性,而這種毒性似乎能夠傳染,方纔那被刺中的殺手死後也變成了另一具傀儡!
南宮凰不由得擔憂的看了蘇依依一眼,而這小女子也漸漸收斂了神色。
能把左護法傷成這副模樣……蘇依依很快明白,再見伏隱之時,或許自己真的要把他當成敵人對待了。
相府之中。
“父親,喝一口吧,這可是幾位御醫連日爲父親定下的藥方。”
蘇盛的語氣帶着幾分小心翼翼,而一旁的老管家看在眼裡,越發的覺得二少爺懂事了不少!
倘若他們早點發現之前的二少爺是假的,老爺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然而嘩啦一聲,榻上的蘇文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擡起手一把撥開了蘇盛的手,那微燙的藥汁立刻散落了一地。
“少爺!您沒受傷吧?”
蘇盛站了起來,看着自己被染溼的衣衫,無奈的嘆了口氣。
“老爺的病……是不是更嚴重了?”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二少爺了嗎?
蘇盛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向蘇文那倔強的眼神,父親是擔心自己在藥裡頭下毒吧?居然還有力氣反抗。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驚喜的聲音,“管家!管家!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