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和阿婆一起,時間長了,自然被深深的感染,所以,身上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那種讓人顧盼憐惜的氣息。
良久,雲想對朱笑東等人輕聲說道:“婆婆累了,所中蜃毒又深,需要休息,你們,自便吧!”
朱笑東點了點頭,默默拿出從嚴錚那裡要回來的蜃珠,遞給雲想。
老婆婆和雲想都知道蜃毒、蜃珠這些東西,使用方法,自然也就用不着朱笑東去多嘴囉嗦。
雲想淡淡的謝過了朱笑東,輕輕地抱起老婆婆,轉回到草屋之內。
爲了不打擾老婆婆的休息,朱笑東帶着大家,輕輕地出了籬笆院子。
一出籬笆院子,朱笑東又忍不住惱怒起來。
胖子這傢伙,也不是抽了那一根筋,居然正在跑來跑去的想要逮住人家的羊!
進入沙漠這一段時間一來,幾個人吃不好睡不好喝不好,這是不錯,可是一到人家的地頭,就動心思逮人家的羊來吃,土匪啊你,這可是那位孤零零的老婆婆的唯一的生活來源,胖子也真夠忍心!
“胖子,你給我死回來……”朱笑東怒喝道。
誰知道胖子這傢伙,此時正在和一頭羊較着勁,哪裡有空去理睬朱笑東。
說也奇怪,那羊,看起來瘦不拉幾的,統共也不過就五六十來斤重,但是和胖子幹架,胖子竟然有些力不能敵的架勢。
先是胖子仗着塊頭大力氣大,準備合身將那隻羊抱起來,誰知道那隻羊只是輕輕一動彈,便掙脫開了去。
慌亂之下,胖子一手抓住羊尾,準備去將羊的後半身子提起來,那羊像是被惹急了是的,兩條後腿拼命地往後彈。
如此一來胖子胸腹之間連中數下,還好的是,這羊畢竟不是馬、牛之類高大家畜,加上胖子所穿衣物也較多,雖然胖子被彈倒在地,卻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
胖子不服氣至極,爬了起來連身上的塵土也顧不得去拍上一下,直接又撲了上去。
這一次,胖子抓住的是羊角,以胖子的力氣,這五六十斤的一隻羊,胖子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舉起來的,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胖子根本就沒辦法將那隻羊舉起來,不僅沒辦法舉起那隻羊,那隻羊的腦袋一歪,還將胖子摔得老遠。
胖子爬起阿里還想去再戰,只是這個時候朱笑東再次喝叫了起來。
胖子被一隻五六十斤的小羊,搞得灰頭土臉大敗虧輸,這個面子如何教胖子丟得起。
雖然朱笑東不住喝叫,胖子卻還要上前與那頭瘦羊搏鬥一番。
朱笑東等人見胖子根本就奈何不得那麼一隻小小的羊兒,一時之間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卻是驚奇。
幾個回合下來,胖子這傢伙終於頂不住了,一邊吐着嘴裡的泥沙,一邊落荒而逃。
胖子一直跑到水井邊上,狠狠地喝了一口水將嘴裡的泥沙漱盡,又猛灌了一氣,這才嚷道:“服了,服了……”
朱笑東瞪着胖子,沉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再怎麼樣嘴饞,這裡的羊,你能去動?”
胖子看着朱笑東怔怔的過了片刻,這才叫道:“東哥,你可別冤枉我啊,我可不是想要去燒烤活羊,就是……就是……”
胖子這傢伙,要真是打主意想要逮只活羊來燒烤,就只會滿嘴胡說八道找理由,顧左右而言他,但是胖子現在這麼說,多半真的不是有那個想法了。
“那又是爲什麼?”一時之間,朱笑東由氣惱,變爲好笑,繼而轉爲驚奇。
胖子憤憤的說道:“東哥,這事情你可不能怪我,那傢伙,那傢伙,它欺侮人……”
“它會欺負你……”阿蘇妮在後邊探出腦袋,笑着說道。
原來,剛纔,朱笑東等人進到小院子,跟着雲想去見老婆婆,胖子喝夠了水,就去喂駱駝準備安營紮寨,燒水做飯。
想不到的是,那幾只羊,對,就是那幾只瘦不拉嘰的羊,居然過來和駱駝搶食。
爲了能夠盡最大可能的讓駱駝在沙漠裡支撐得久一些,朱笑東給駱駝準備的食物,是精製飼料。
這裡的羊,肯定是見到這樣好飼料,就過來吃了。
這也沒什麼啊,不就是一點飼料麼,事情處理好了,大家快馬加鞭,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沙漠。
只是胖子說道:“我當然不會在乎那一點點飼料了,但是這些羊,吃着吃着,居然吃上了癮,不但見我們的駱駝全部趕開,霸佔了全部飼料,還連我沒拿出來的飼料,都拽出來吃了,這……這根本就是在斷絕我們的後路啊!我當然是氣憤不過了,本來,還只是想把他們攆走就算了,誰知道,我去一攆,他們居然還跟我幹起仗來了,大家夥兒評評理,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胖子說的振振有詞,而且高原等人也發現,放置駱駝飼料的地方,的確是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了。
最讓人心驚肉跳的是,原本還有十一頭駱駝的,現在只剩下八頭了,其餘三頭,估計是受不了羊兒的攻擊,掙斷了繮繩,跑得無影無蹤了。
難怪胖子這傢伙要去找那羣羊算賬的!
只是就算胖子去找那羣羊算賬,也對它們無可奈何,殺是不能殺的,揍又揍不過它們,胖子還真的就只能被一羣羊兒欺負了。
朱笑東想笑,但是卻又笑不出來,想要繼續責備胖子,卻又說不出口,許久,朱笑東才擺了擺手,一羣羊欺負了胖子的事情就算了吧,駱駝的事情,以後再想辦法。
胖子悻悻的去找柴火生火煮飯,一邊不住的瞅着那些羊兒,暗暗打定主意,一旦有機會,無論如何也要逮它一隻,好好地燒烤出來,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偏偏這個時候雲想出來,走到朱笑東等人面前,說道:“阿婆說,幾位遠道而來,而且又以蜃珠相贈,阿婆這邊也沒什可以招待大家的,唯有那幾只羊,雖然瘦了一些,但也還勉強能夠讓幾位果腹一頓,只是阿婆是沒辦法來親自動手了,還得麻煩幾位自己動手。”
胖子一聽,自是大喜過望,剛剛還想着,怎樣才能找個機會,以泄心頭只恨呢,這一轉眼,機會就來了。
只是朱笑東搖了搖頭,說道:“阿婆的好心我們心領了,但是阿婆獨居此地,唯一的幾隻羊,不但是阿婆的生活來源,也是阿婆在這裡唯一的幾個陪伴,再說,我們的食物,也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殺羊待客,就算了吧……”
胖子在一邊大叫道:“東哥……”
一個拒絕,一個充滿期望,雲想笑了笑,自顧自的走到羊羣那邊,也不挑選,隨手楸了一頭羊兒出來。
讓朱笑東吃驚不已的是,先前連胖子都力不能敵的羊兒,竟然讓雲想隨手一揪,就抓住了一頭,那樣兒不住的掙扎,但卻明顯是徒勞無功。
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雲想,竟然比胖子還厲害,而且還是厲害多了!
怎麼會這樣?
雲想也不理會朱笑東等人的詫異,提着一隻雞一般,將不住掙扎的羊,提到胖子面前,說道:“接下來的事,就只能麻煩你了,我……我怕血……”
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雲想,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說來也怪,被雲想抓來的這隻羊,躺在地上,居然不再掙扎,而是靜靜的等待着胖子的屠刀。
這邊,胖子回過神來之後,殺羊燒烤。
另一邊,魚傳道卻悄悄跟朱笑東說道:“奇了怪了,我怎麼覺得那個老婆婆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其實,朱笑東也覺得很是奇怪,尤其是老婆婆唸叨的那首鵲橋仙,可以說那老婆婆簡直就是發乎內心的吶喊,爲她等待的那個人而吶喊。
而且,朱笑東在林少華送給週四的雕刻上,也看到過這樣的詩句,會不會,這個老婆婆就是林少華一直都在尋找的雲想,魚傳道曾經的同事!真正的雲想。
但是魚傳道不敢確認,甚至可以說是不敢相信,魚傳道比雲想大了十五歲,魚傳道現在六十多,但看起來,那老婆婆比魚傳道的年紀還要大,大一半都不止。
在朱笑東看來,老婆婆的年紀,少說也應該有了一百歲!如此懸殊的容貌神態,魚傳道哪裡還敢確認。
朱笑東抓着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關鍵之一,雲想怎麼會這麼像,準確的說,和魚傳道描述的那位雲想太像,再就是雲想對林少華這三個字很熟悉,她自己都說過的,但只是不知道這林少華到底何許人,還有,這老婆婆到底是誰?
如果,假設,這位老婆婆就是當年的雲想,或許,這也能解釋開一些東西,比如說,她在等待的是一份承諾,等待的人是林少華!
不過,這也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比如說,找到這個地方,並不困難,朱笑東等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到來,對林少華來說,他更是有着絕對的能力在這裡來去自如,再說,林少華在“香巴拉”遺留下的筆記裡,明確的提到過神墓山,但卻又僅僅只有寥寥數字。
如果老婆婆就是雲想的話,相信林少華在想到神墓山這幾個字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有一份溫馨,所留下來的記載,必定就會多上一些。
但是林少華提到神墓山的時候,卻沒有留下一個多餘的字,這超出了理之常情。
還有就是,林少華到的應該是先知道雲想在神墓山,還是先到“香巴拉”,看起來這個問題很繞,其實卻很簡單。
如果林少華先知道雲想就在這裡,怎麼會不讓雲想跟他雙宿雙飛?
如果說林少華後來纔到這裡,又怎麼會將自己心愛的人丟在這裡?讓她孤零零地在這裡等待?
總之這些事情讓朱笑東百思不得其解。
楊薇在一旁清理一些頭緒,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要不然,我們把那本日記拿出來讓老婆婆看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東西。”
魚傳道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唯一能夠驗證老婆婆是不是真正的雲想的辦法。
只是朱笑東還有些顧慮,看她那樣子,已經是燈枯油竭,朝不保夕之勢,倘若真是大家猜想的那樣,睹物思人,會不會刺激到她。
老婆婆現在的那個樣子,只怕稍有刺激,便會帶着不盡的遺憾而去,朱笑東哪裡忍心這樣去做。
幾個人左思右想了好半天,卻依然躊躇無措。
這時,雲想再次出來,對朱笑東招了招手,說道:“婆婆說要跟你談談,你有空嗎?”
去跟老婆婆談上一談,正是朱笑東求之不得的事情,哪裡還會有什麼推拒,朱笑東當下謝了雲想一聲,趕緊穿過籬笆圍牆,進到小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