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鐵骨男兒血,不流淚,只流血,血染蒼穹崢嶸醉,生當爲人傑,死亦爲鬼雄,若有重來日,生亦何歡,死又何妨,若爲家園淚,兩者皆可拋!”
“立墓以葬志,以志爲銘,以銘立志,若有後來者,學吾之墓誌銘,待到遊子迴歸時,掬一捧家鄉水,裹一柸家鄉土,奏一曲家鄉音,則無憾矣!”
葉無雙怔怔的盯着那矗立了萬千載歲月的墓碑,邁開沉重的步伐再次走近墓碑,伸出粗糙的手指輕抹着墓碑上的文字,渾濁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憂傷,爾後內斂於身內,指尖分泌出一縷血液沒入墓碑,血液仿若形成了涓涓流水,血液順着銘文的一筆一劃流下,直至墓誌銘全部浸滿血液後沒入墓碑內,洞府驟然間狂飛打坐,凌厲的旋風颳起了洞府內的灰塵,也颳起了那一顆沉寂已久而又滿懷期待的……心,那是赤子之心!遊子之心!
旋風肆虐破壞着洞府內的巖壁,碎石紛飛,一道無形的勁氣驀然間憑空而現,幻化也剛勁的旋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葉無雙頭頂天靈蓋旋轉沒入,一股關於墓誌銘的法訣化爲點點星光充斥在他的腦海裡,凌厲的旋風颳飛了藍珈,只見她滿臉驚恐的釋放出修爲,極力抵抗着旋風的扯動,咻的一聲,旋風飛出洞口,而她的身影也隨之墜落於山丘外,洞府內的旋風再次一變,幻化也一個巨大的漩渦,轟隆隆巨響的衝入他的腦海裡,墓碑裡散出一股柔和的力量託着他飛出了洞口,整個山丘再次一震,滿山沙礫震顫,只見得墓碑發出劇烈的動彈,飛快的降落至地底,原本的土山丘仿若沒了氣的氣球,伴隨着最後一聲巨響而坍塌於地,化爲了平地,蕩起了的灰塵宛若升騰的蘑菇雲,灰黑濃重,龐大的信息還在他的腦海裡轟鳴,只見他立即盤膝坐下,肩膀上的界獸閉目凝神,噬靈蟲也收攏了雙翼,寂靜的聆聽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手掌向兩側甩開,整個人去盤旋環繞的旋風快速轉動,似一個圓盤即將脫空而去,直至模糊了身影,唯有飛沙走石微微顫慄,交織出異樣的響聲。
wWW⊙ ттκan⊙ CΟ 葉無雙如藏於旋風內,臉龐安詳而無絲毫情緒,就連呼吸也在掙扎了些許後而逐漸恢復了韻律的跳動,腦海內的風暴如肆虐的颱風,侵襲沒入體內的血肉裡,化爲一條條晦澀難懂的訊息,猶如波光粼粼的光芒一閃而逝卻又如微弱的燈芒照亮了每一個字,指引着他朝着某個方向前行,鬆弛的手指緩緩擡起,似掐訣卻又如緊握棍棒的姿勢扭動,若是細細察看時能夠發現那隱藏於掌心內正有幾顆細微的沙礫,猶如幾縷相互纏繞的光團,隱約間有着一座矮小的墳墓虛影浮現,隨着他手指的不停扭動而愈加的凝實,腦海內關於墓誌銘的第一層要訣正以如沐春風般的渲染在他的腦海裡,烙印在他的血肉間,一抹憂傷而又冰冷的氣息如潮汐漸漸涌現,卻又沒有爆發,如一顆種子停匿於土壤下,靜等最佳時機是破土重生,這時的他眼皮略微抖動,父母的身影不覺間涌現於腦海裡,緊接着是那爲了他修行而不辭辛勞的叔叔,而後是那在偏僻的百草堂裡,大師兄與二師兄的身影如哼哈而將嬉笑聲迴旋于山間,孤山頂端有着那一道略顯削瘦而蒼老的身影佇立而望,那是藥老,一個孤獨殘燭而又有着些許怪癖的老人,開啓了他至今無法磨滅的記憶,熟悉的身影猶如播放的時光機般一個個的閃現,葉無雙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那是幸福而又快樂的時光。
突然間,腦海裡如雷霆般轟的一聲,所有的影像全部碎裂,看到的是那一個葬身火海的身影,下落不明而又生死未卜的雙親,還有着那已是化爲廢墟而了無蹤跡的師兄,似一把尖銳的時光之刀,刀刀致命,切割在他的腦海裡,他的心裡,如野獸般的怒吼咆哮,雙眼驟然睜開,眸子內隱約可見兩團細小的墳墓虛影旋風嘎然而止,腳尖蹬地,擡起的右手向前揮下,似有大山狂於野地上,嘭的一聲悶哼,留下了一個土吭,條條裂痕蔓延而至,但葉無雙卻是搖了搖頭,滿臉苦澀道:“這墓誌銘,不僅讓人往事心生,就連招式也帶着那一抹揮之去,驅之不散的憂傷與冷漠,攻人爲下,攻心爲上!心膽俱裂而一舉摧毀敵人,真實強悍如斯!”
明亮的雙眼仿若披上了一層薄如嬋翼的憂傷,而後又裹着一張冷漠的外衣,邁着腳步向前走去,但心神卻還是沉浸於墓誌銘的第一式內,手掌時不時的扭動,時不時的向前揮舞,墳墓的虛影閃現後又消逝了蹤跡,藍珈拍了拍長衫,臉龐略有氣氛的盯着那遠去的身影,跺了跺腳,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很快便是跨過了之前土山丘的位置,隨之步入了猶如陰沉死寂的沼澤,而沼澤後的孤山已是近在招手了。
腳尖相墊,身子飄然飛起,藍珈滿臉警戒着四周,手掌一招,琴絃握於手,突然間有着一隻散發着腐爛的手掌從沼澤裡伸出,森然的指甲抓向她的腳踝,叮噹叮噹的絃音化爲音浪彈擊手掌上,身子快速的逃離了沼澤,但隨着深入沼澤,其下的手掌也如雨後春筍噼裡啪啦的伸出,而後是滿臉醜陋且散發着臭氣的頭顱飛起,築基修爲乃至結丹期的氣息瞬間壓迫着她無法動彈,頭顱睜開利齒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驚得她不由得閉上眼睛,身子也踉蹌般墜落……
就在這時,如癡迷的葉無雙神色陡然一變,手裡緊握成環,而後猛地向後揮下,墳墓的虛影倏然間擴大,瞬息間就到了藍珈上空,墳墓仿若打開了墓門,收割着飛起的頭顱,嗡嗡作響般迴歸於他的體內,身子已如驚虹之劍從下往上輕挑着藍珈的臂膀,身子倒卷後,藍珈心有餘悸的騰於半空,雙眼朦朧的睜開,望着那削瘦的背影聲音喃喃道:“謝謝!”
而他早已是向前走了幾步,目光盯着下方坳黑而又散發着刺鼻氣息的沼澤,掌心攤開,手指來回扭動,墳墓虛影再次幻化而出,聲音冷漠如鐵的吼道:“墓誌銘之葬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