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伊莎貝拉離去，陳睿沒有多想，徑直朝大殿走去。
無論她是否一個有故事的女人，都與他無關，自始自終，兩個人之間都是虛與委蛇，只不過陳睿表現得更“真摯”而已。
然而演戲就是演戲，再如何投入也只是演戲。
對他而言，伊莎貝拉的價值是引發黑曜與元老家族的進一步矛盾以及洛蒙的風影靴，前一個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後一個再慢慢想辦法。至於背後的那個神秘勢力，目前陳睿的實力還不夠，而計劃正到了關鍵的時刻，所以並不想節外生枝。
“黑曜殿下，請原諒，今天在朝會上給你帶來的一定的困擾。”大殿裡，陳睿見到黑曜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該道歉的是我，”黑曜搖了搖頭：“不過查爾斯閣下應該看出來了，元老家族的勢力根深蒂固，許多事情就連我也無法……跳出規則，讓閣下受委屈了。”
“相信只要我們的合作成功，屆時，規則什麼的……將會由殿下來制定。”陳睿微微一笑。
黑曜的眼睛亮了：“這麼說，閣下同意合作了？”
展示了黑色藥劑的人類在昨晚的會晤中就佔據了主動，故意露出些許怨懟的情緒，一直不肯正面答應合作，所以黑曜才下定決定公開壓制元老家族，如今聽到人類主動提到合作的事情，感覺總算沒有白費這番心思。
“我已經看到殿下的誠意，”陳睿心裡其實巴不得立刻合作了，卻露出一副深思熟慮後的模樣，“我曾說過，墮天使帝國、黑曜殿下，是我唯一的合作伙伴，引用殿下的一句話，過去、現在、將來就是如此。這個殿下的稱呼……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應該換成陛下了。”
最後一句話說到黑曜的心坎裡去了，臉上露出微笑來。
“黑色藥劑的製作相當繁複，而且我那位老師是頂尖的大宗師級別，所製作的都是接近甚至達到百分之百純度的超級黑色藥劑，成本相當高，殿下要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陳睿沉吟片刻，拿出一瓶紅色的治癒藥水來，“殿下可以找人試試這一瓶同樣是百分百純度的超級治療藥劑，效果遠非普通等次可比。”
百分百純度？確實可以稱之爲超級了！黑曜吃了一驚，接過紅色藥劑，略一沉吟，喚來一個侍衛，做了個創傷的小實驗，恢復效果和速度果然要大大高於大師級的高級紅色藥劑，心中更加深信不疑。
藥劑的質量越高，價值就越大，原本這種東西的定位就是面向高端顧客，而且絕對不愁客源。
與這個珍貴的資源所帶來的巨大的經濟、政治價值相比，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
“那麼，需要多少投入錢呢？”
“我們的合作是長期性的，前期的投入肯定會相當巨大。”陳睿說出了一個大約的數目，讓黑曜的臉色變了變，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這個數目委實還是太過巨大了。
“我也知道這筆數目太大，但是這已經是最精簡的預算了，”陳睿將黑曜的神情看在眼裡，苦笑道：“對我而言，目前是醞釀力量階段，時機沒有成熟之前，不能暴露手中這個最重要的秘密武器，而且坎普洛特家族的資金也不能大規模調動，否則就會引起那位二皇子的懷疑，因此前期的主要資金來源只能是殿下這邊了。必須湊足啓動資金，只要製造出足夠數額的黑色藥劑，光是後面金錢上的收益就足以讓這個本錢翻上數倍，更別說是我們在其他方便的收穫了。”
黑曜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查爾斯，我對你是絕對的信任，只是……不瞞你說，根據四百年前的三國和平協議，墮天使帝國每年都要向陰影帝國和血煞帝國提供相當數目的‘資助’，國庫其實並不寬裕，加上不久要召開的藥劑師大賽，我手中可以調動的資金只怕是無法達到這個要求。”
這種“資助”其實也就是納貢，不過能用這種方法換取和平，對於戰鬥力最弱的墮天使帝國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陳睿沉吟一陣，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說說看。”
“我們坎普洛特家族有一種‘集資’的經營方式，在做一筆大宗生意時，會以家族的名義爲首，集合商會裡大小聯盟家族的資金，叫做參股，然後盈利後再分發給各參股的家族。一般來說，都是盈利的。這種集資能使保留家族相當的流動資金，並降低了自身的投資風險，實際上相當於一種福利，因爲返還的數量要遠遠高於投資的金額。”
“集資？”黑曜若有所思，這個“生意”是穩賺不賠的，屆時求購黑色藥劑的肯定是趨之若鶩，還可以學學暗月的那個“拍賣行”，把藥劑炒到一個驚人的天價。
“那麼，我現在向帝都各大家族徵集資金，屆時返利就行了？”
陳睿露出會心的微笑，輕輕搖頭：“不，坎普洛特只是一個家族而已，殿下的手中，掌控的可是一個帝國，爲什麼這個範圍不擴得更遠大一點呢？”
黑曜立刻反應了過來：“領地？”
陳睿點了點頭：“到現在爲止，我對墮天使帝國的局勢也算有一定的瞭解。這次對於殿下來說，或許是一個從另一方面加強掌控的好機會，用利益來控制，有時候比單純的武力或制度要有效得多。”
“你的意思是……”黑曜眼中光芒大盛，緩緩站起身來。
陳睿胸有成竹地說道：“殿下是個絕頂聰明的君主，無須我過多解釋其中的利害關係。不過我只是個外人，帝國的各個領地的具體情況只有殿下最清楚。屆時殿下可以根據實際需要自行調控，比如參股的多少、返利的實際比例等等，全在掌握之中，相信一直困擾殿下的一些難題也會因爲這件事而變得容易起來。”
這個提示使得黑曜的思路變得愈發開闊起來，“查爾斯”說的很對，用利益來控制，有時比武力更爲有效，或許這一次能真正改變整個帝國的格局，到時候，即使沒有得到墮天使之劍的認可，他也將成爲名符其實的帝王。
“不過有一件事，殿下必須要注意，我們的目的並不止是單純的財富，所以暫時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這次集資的真正目的，黑色藥劑這種秘密武器只有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爲免打草驚蛇，我是不適合出現的，如果需要某種擔保的話，殿下也只能自己出面了。”
陳睿看着還在思忖的黑曜，手中現出奇異的光芒來：“如果殿下有這個魄力，那麼我可以放心地和殿下籤訂一個平等契約了。”
這種口氣，彷彿自己才冒了很大的風險，不放心黑曜似的，當然，如果真有“查爾斯”這個故事，那麼這樣確實等於孤注一擲。
黑曜仔細看了看那個平等契約的內容，拋開了心中最後一絲顧忌，除非達到神級的境界，否則契約是不可逆的，據他的情報，查爾斯曾和赤幽領主卓切在初次合作時簽訂平等契約，後來果然按照約定如數返還了數倍利潤，使得契約圓滿結束。
如今兩人簽訂這個契約，就等於合作關係正式成立，此時距離魔界和人類的戰鬥還有近百年，所以一些多餘的疑慮也不用顧忌。要知道，有實力和查爾斯合作的，至少還有兩個，查爾斯不一定要選擇他，而對於他來說，卻是完全掌控帝國，甚至魔界揚名的最好機會了，絕不容錯過。
接下來的事情很順利，雙方成功簽署了平等契約，變爲了真正的盟友關係。雖然陳睿的力量要遠遠弱於查爾斯，但從合作的角度來看，他纔是真正的主導，再加上那個其實是真正皇子的身份，黑曜也沒有端着魔帝的架子，言談語氣顯得親切了許多。
“事不宜遲，殿下請儘快召開領主會議並籌集資金，我今天就會返回人類世界安排相關事宜。半個月……最多一個月後，我來到帝都帶走那筆資金。還有一個好消息，我的老師近年來潛心研究的最重要成果已經接近了尾聲，屆時我會帶來一份新的禮物送給殿下，讓殿下再次煥發第二次青春。”
煥發青春？黑曜精神一振，莫非是延壽藥劑？
想不到除了復活藥劑外，那位孫思邈大宗師竟然已經快要研究出延壽藥劑了！
最後一種至高黑色藥劑！
儘管魔族的壽命比人類要長，尤其是強者，但終有老去和死亡的時候。
上位者從來只會嫌自己的命不長，但從古至今，除了傳說中神，沒有任何生命能真正地長生不死，因此增加壽命的東西變得極其珍貴，延壽藥劑就是此類珍物的佼佼者。它增加的不是具體多少年，而是整個壽命的比例，也就是說，壽命越長的人服用效果越好，再加上那位大宗師的超凡技藝，對於魔帝級的黑曜來說，藥效肯定是遠超想象。
黑曜目前已經接近老年階段，如果能服下大宗師配置的高純度延壽藥劑，那麼就如同“查爾斯”所說的，等於煥發第二次青春！
生命（自己的），是用任何財富無法衡量的！這個藥劑將來如果出現落在魔界，一定會比其他所有黑色藥劑加起來更有震撼力！
不止如此，“查爾斯”又說了一句更讓他心動的話來。
“我的老師有一位制器大宗師的密友，這次回去以後，我會請求老師說項，屆時說不定還能幫助殿下解決某些神器上的困擾……”
神器……墮天使之劍！
黑曜眼角一顫，剛因爲復活藥劑引發而漸漸平息的激動，又開始在心中澎湃，這件王族最高神器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病，也是阻攔他成爲名正言順的墮天使大帝的最大障礙。
按道理說，只要是王族血脈，就有得到神器認可的資格，不知道是白夜大帝最後留下了某種封印，還是黑曜真的被神器“藐視”了，這些年來他用盡了辦法，始終無法得到神器的認可。
所以越是如此，他越不敢讓墮天使之劍和白夜一脈接觸，包括前太子格林的親弟弟，也是他的侄兒之一艾文森都被他秘密囚禁起來了。
魔界並沒有宗師級制器師，就算是第一制器師涅特和那位已經失蹤的三系精通天才阿瑟，距離真正的宗師境界還有相當的距離。“查爾斯”的老師能製造出全套的超級黑色藥劑，頂級大宗師之名當之無愧，那麼能夠成爲他的密友，那位制器大宗師的造詣一定也是非同凡響，說不定真的能解決這個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
陳睿其實很想這次就拐跑墮天使之劍，但欲速則不達，墮天使之劍可以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不會是扭轉局面最關鍵的東西。就算希亞真的擁有墮天使之劍，黑曜也不會俯首稱臣。與更多是具有象徵意義的神器相比，還是那個從根本上摧毀敵人實力的計劃來得更重要。
親自將查爾斯送走後，黑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了三聲，一時只覺躊躇滿志，已經開始想象將來如何震撼魔界，一鳴驚人的情景了。
陳睿同樣也很想大笑，因爲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終於完成，接下來就看黑曜怎麼竭盡全力去幫他擔風險、籌集資金了，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活兒。
黑曜能壓制格林太子一脈及支持者、統御墮天使帝國數百年，絕非庸才，只是被陳睿抓住了癢處，在這一個個難以拒絕的條件下，終於還是中了計，現在被賣了還在幫忙找買家。
至於伊莎貝拉那邊，陳睿當初給的是一瓶永恆之力，而非最高級的黑色藥劑，後來爲了下一劑猛藥，在黑曜面前直接拿出了復活藥劑。
然而伊莎貝拉是知道黑色藥劑存在的，很可能還會牽涉到那個秘密組織。當然，黑色藥劑是個香餌，要坑一把秘密組織應該並不是太難，但陳睿現在的目標是黑曜，不想引來更多的矚目。
畢竟，他的最終目的不是摧毀墮天使帝國，而是讓希亞接管，和那個神秘勢力的較量應該
爲了以防萬一，伊莎貝拉那裡，必須要再去一趟，試探出底線。看來某種感情戲，還是要接着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