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亂,極度的混亂。

如果說戰爭早已經成爲習慣,這樣的混亂,卻是摩爾族少見的場面。所有依附在摩爾帝國身邊的附屬族多少年沒有碰到如此混亂的局面了。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宗主族的戰無不勝,早已經習慣了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他人面前。卻從來也不曾想,自己也有成爲落荒之犬的一天。

這不是戰爭,卻比戰爭更要恐怖。星站的能源核心一旦爆炸,他們這些居民恐怕連個全屍都落不下。所以此刻的七六三星站中,簡直就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不管是高高在上的摩爾人還是卑賤的奴隸。都沒有區別,他們慌張的慘叫着,向着最近的空港狂奔。遠處那巨大的運輸艦身,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大街上,甬道里,到處都是倉皇奔逃的人羣,拖家帶口的互相簇擁着,整個星站,都在一瞬間沸騰起來。人頭涌動的場面,簡直如同潮水。

而相對於他們,空港方面卻秩序井然。

作爲以霸主身份放牧宇宙的摩爾族來說。他們確實有着足以自傲的資本。這並不僅僅是指他們那令人絕望的鉅艦武器,而是真真正正的素質。和人類社會中常年的鬆散不同。摩爾帝國的軍官,不過取得了多麼巨大的成績,他們永遠都不會放鬆警惕。不會驕傲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管是戰時還是平常,這些摩爾人的軍事素養都足以讓任何種族爲之羞愧。

所以僅僅就在發佈戰時法令的五分鐘之後,空港的一角,高達三十的帝國鉅艦就已經集結完畢。所以船員全部就位,艦長們整齊的排列在空港的一角,等待着血瞳執政官的到來。準備移交艦隊的全部指揮權。

不可否認,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很不情願的事情。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權力和他人分享。不過作爲摩爾軍官地基本素質,他們卻沒有一個發出怨言。只是靜靜的等待着。同時眺望遠處落荒而逃的人流。

那些人流都是奔往運輸艦隊的。而他們是作戰艦隊,不屬於救援範圍。所以儘管同樣爲居民的安危擔心,他們也不會去伸手幫忙。只能在等待中承受煎熬。

幸好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很快。他們就迎來了他們想要見到的人。七六三星站的執政官,實質的掌權者,血瞳大人。

依舊和過去一樣,儘管處於如此緊張地時刻,血瞳大人仍然是那麼懶散。一套軍裝胡亂的披在身上。腳上卻穿着拖鞋。整個看來,簡直另類到了極點。

不過卻沒有人敢來嘲笑他。畢竟在過去的幾個月裡,所有七六三星站地軍官就沒有不被血瞳收拾過的。那突然來自身後的恐怖攻擊,讓所有軍官哪怕想想都不寒而顫。所以儘管很不滿血瞳現在的表現,摩爾軍官們仍然站得筆直。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地執政官大人。

這一次星站出現瞭如此嚴重的問題。想必上面再也不能護着這位執政官了吧?就算他是傳說中貝克伯爵的下屬也是不行。星站毀滅可是大罪。貝克伯爵再有能力,也少不了給這位執政官一個監督不嚴的帽子。說不得要丟官罷職了。

想到這裡,很多人的眼中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目光。

可他們並不知道。這些目光看在血瞳眼裡,卻是那麼地可笑。

真是一羣愚蠢的軍官啊。居然到現在還想着算計自己。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的性命已經要用分鐘來計算了嗎?在頭眼裡,他們這些人可是上了必殺的名單。而不巧的是,劊子手……正是自己。

那麼。看在他們讓自己欺負了這麼長時間的份上,就讓他們走得舒服一點吧……

血瞳暗自的嘆息着,表面卻一臉嚴肅的下達了命令。

所有軍官,包括艦長,全部去空港會議室開會。研究討論下如何帶領軍民脫困地問題。

此言一出,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軍官都露出了憤慨之色。對血瞳怒目而視。

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這個庸碌的執政官還想着開會?難道開會就能解決星站核心問題嗎?難道開會就能讓星站數億居民安全撤離嗎?不想着如何解決面前的難關,卻只知道拖拖拉拉。血瞳執政官,果然是帝國的恥辱!

可是憤慨歸憤慨,軍官們卻只能聽從命令。老老實實的從戰艦上走下來。向着空港的會議室行去。幸好那裡並不太遠。所以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數十名軍官就擠滿了那個不大的空間。而血瞳卻是最後一個到達的。

只見他晃晃悠悠的進了大門之後,卻不是立即和軍官們商量問題。而是突然笑了下。

上了大門。

黑暗在大門關閉地瞬間降臨,隨後,房間中就響起了一片刀鋒切入肉體的聲音。還有怒喝和慘叫……

三十秒之後,大門再一次打開,血瞳施施然地走了出來。一身軍裝依舊整潔如新。但是臉上的殺意卻尚未褪去。只見他輕輕的給自己點燃一根菸卷,狠狠的吸了一口,一邊咳嗽一邊衝着身後跟隨的一個血狼戰士笑道。

“叫兄弟們去接收戰艦,然後把情況回報給頭。下面的事情。就要看他地了。”

血瞳戰士點了點頭。然後一揮手,帶着其他血狼戰士衝着遠處的戰艦如狼似虎地撲去。就在血瞳一根菸還沒有抽完的功夫,三十多艘帝國鉅艦就接二連三的亮起了燈號。

而與此同時,七六三星站的疏散行動也進行到了一半。洶涌的人潮。倒有八成都進入了運輸艦裡。而剩下的,則實在是沒有地方給他們了。這些被遺棄的人們滯留在空港。悲慘的哭泣着,或者哀求,或者怒罵。可卻沒有任何人同情他們。運輸艦在他們絕望目光中逐漸離港,向着空港的大門飛去。

可以說,留下的人不管多少,都幾乎沒有希望了。運輸艦要脫離星站的爆炸範圍就必須躍遷。不可能再回頭來救他們。而就在不遠處,星站的大門也開始逐漸關閉。爲了減少爆炸的影響而做最後的努力。

他們這些人就等於身處與一個即將爆炸的熔爐之中。除了等死。再也做不了任何事。

絕望的悲鳴在迴響,等待死亡更是對人的煎熬。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還能保持理智。他們瘋狂的嚎叫着,對同伴操起了屠刀。血瞳就親眼看到幾個還算壯實的漢子衝進了人羣,拉出了一個同樣絕望的少女,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始了施暴。而那名少女也沒有反抗,只是無神的望着空港的天頂。目光死一般的灰暗。周圍的人羣,稍有抗議的就被那幾個壯漢拳打腳踢。

“雖然知道這用不到我來同情,可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啊。”望見這一幕,血瞳不覺間已經握緊了雙拳。又最終放開。想了想,伸手召過了旁邊的一個血狼戰士。

“去,把那幾個傢伙給我幹掉。然後空出兩艘運輸艦出來給那些難民。不用給他們留船員。能開走的就算他們運氣,開不走的,也怪不得我們無情了。”

“知道了,血瞳大哥。”血狼戰士大聲的答應道。然後立即跑了下去。很快,血瞳就看到那幾個施暴的大漢被自己的手下拉出人羣,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砍掉了頭顱。血狼戰士的兇狠頓時嚇得其他人噤若寒蟬,就連哭聲也小了很多。

顯然他們想不到爲什麼在星站都已經疏散的時候,空港中還會有這麼多兇惡的傢伙。而且看起來他們還是那麼的不在乎,根本就不爲即將到來的毀滅而擔心。

不過這些卻用不到他們猜想了。隨後到來的兩艘運輸艦纔是真正讓他們驚喜的地方。這兩艘運輸艦本是黑髮帶來的,在血瞳的命令下,硬是拆掉了增幅引擎然後留給了他們。雖然比起摩爾族的運輸艦仍然不夠大,可是容納剩下的難民卻絕對不是問題。

難民中的確有不少厲害的傢伙。很快,那兩艘運輸艦就在血瞳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起飛。同樣向着外面衝去。雖然飛行的極不穩定,但是卻毫無疑問在飛。脫逃在剩下的難民眼中,再不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而這些死裡逃生的難民並不知道,正是他們比一般人晚走,才能看到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幕。

只見就在他們剛剛脫離星站的時候,星站那扇巨型閘門終於閉合了。隨後一道耀眼的躍遷光環出現在星站的一邊,數百艘巨大的飛船從中魚貫而出。猛的頂到了星站的外壁上。粗大的尾流從它們的尾部一同噴射,竟然形成了一道數百公里直徑的能量柱。而原本好似一顆星球般巨大的星站,也在這樣龐大的推動力下開始了移動。

十米,百米,千米。星站移動的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了一道白光,猛然投向了宇宙的深處。不到片刻光景,原本停留星站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空,哪裡還有一個巨型星站的影子?

一個巨型星站,居然就在衆人的眼皮底下飛走了?

運輸艦中,剩下的難民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沉寂了片刻之後,也不知道是誰突然發出了刺耳的悲鳴。“賊!!抓……抓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