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刀老闆的人品擔保,黑髮絕對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系。不過和一般的船員不同的是,他卻是第一時間就已經留上心了。

一百七十三顆星體,就是一百七十三次試探。他赫然發覺其中最少有三次攻擊後的環形山效果是相似的!

不是攻擊的過程相似,而是那環形山的形狀相似!

這說明了什麼?

黑髮的腦海中立時迸出了一個很早就聽過的,卻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奇異現象。

“蜃樓!”

“什麼?”血瞳還在驚歎於一顆星球突然消失的事實而沒有聽清黑髮的話。

“蜃樓,一種好似沙漠中幻境的宇宙現象。在宇宙中極爲罕見。不過一旦出現,其覆蓋範圍就是驚人的廣。在蜃樓的範圍內,一切的真實都等同於虛幻,而每一個幻景又隨時可能變成現實!”黑髮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剛纔那顆星體消失的地方。眼中一片冰冷。“我們,上當了。”

“你是說,我們現在所在的這片磐石人佔據的星域,其實就是一片蜃樓?”這下血瞳聽懂了,不過臉上卻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不止是他,整隻戰艦所有的章魚船員也是一樣。每個人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不怪他們驚疑不定,實在是黑髮的這個結論太出乎意料了。

其實就連黑髮自己,也不大肯定這個想法。

蜃樓本是光線折射後出現的幻影。可出現在宇宙,就不是同一個概念了。在過去的地球上,他也是聽說過類似的理論猜疑。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實物。而就算如此,黑髮仍然不得不把眼前這片星域和這個奇妙的猜疑聯繫起來。

無數詭異而死寂的星體,偶爾出現過的重複地形。還有那突然消失的星球。這些,幾乎都和蜃樓中真就是假,假既是真的猜想吻合。而薇麗小姐給他們的那份星圖,更是明確的說明這片星域原本的模樣。

對了,那份星圖!

黑髮的眼前一亮,猛然回過頭面對血瞳。語氣急促。“快,把薇麗的那份星圖放出來。”

“啊?好,好的。”血瞳雖然不知道黑髮的意思,不過看到這副情景也不敢怠慢。很快,一副巨大的星圖就出現在戰艦的影像顯示終端之上。被縮小的無數倍的燦爛星體清晰可辨,簡直就如同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世界。

可黑髮卻沒有功夫注意這份星圖的精緻了。就這麼會功夫,他的眼神已經飛快的在星圖上掃了一圈。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伸手一點星圖上的一顆星球。“這裡,距離咱們有多遠。”

“一個短程躍遷的距離。不用躍遷的話,正常航行五個小時。”血瞳立即回答。

“很好,就是它了。傳令艦隊,從現在開始,停止一切攻擊行爲。開啓所有的防護系統。往這個座標前進。對了,不要使用躍遷,只用普通航行。還要關閉所有的主動掃描。航線嘛……直線!!”黑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露出一絲決然的精光。

可旁邊的血瞳卻嚇了一大跳。“直線航行!碰上星體怎麼辦?”

“無視!”黑髮扔出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答案。

“別開玩笑了,頭,你這是要咱們去送死啊!”血瞳一下跳了起來。“不做正常規避,萬一碰到隕星怎麼辦?好吧,就算是小塊的隕星咱們還可以憑藉艦體去抵擋,可行星呢?咱們的面前,可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啊!”

隨着血瞳的驚呼,旁邊的章魚人也是一片附和之聲。這些溫順的小傢伙,在沒有分泌激素之前其實膽子也和老鼠差不多。一聽到黑髮居然要採取如此激進的行動,各個都嚇得臉色蒼白。

戰艦航行,那可不是城市裡開車。出現一點事故就決不會小。輕則艦體受損,重則船毀人亡。要是撞上行星的話,那恐怕是連逃脫都來不及的!在這茫茫無盡的宇宙中,沒有戰艦的保護,就算是黑髮這樣被基因強化的恐怖存在也逃脫不了一死!!

可能,也只有遊蕩者這種奇異的細胞生物才能存活下來吧?在有寄主存在的前提下。

不過黑髮的決定如果也能被困難改變,那麼他也就不是本書的主人公了。所以很快,這隻龐大的艦隊就在宇宙中無聲無息的轉了一個角度。衝着黑髮指出的座標就狂衝而去。

時間流逝如梭,五個小時的普通航行無疑是枯燥而乏味的。可血瞳等人卻一點也沒有無聊的表現。因爲

快就碰到了麻煩。

就和他們視線設想的一樣,艦隊的航線上,真的出現了一顆星體。一顆巨大……和死星差不多大小的行星!!

“頭說過要無視的……”眼望着那顆星體,血瞳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彷彿一下衝上了頭頂。眼中瞬間佈滿了血絲。戰艦仍然在不斷加速,哪怕只用肉眼觀測,他都可以感覺到那風雷電掣的速度。遠處的星體迅速放大,一種極爲強烈的壓迫感就好像巨石一樣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就算這樣,血瞳仍然沒有被恐懼擊倒。儘管他對黑髮的命令仍然有異議。可對於自己選擇的這個首領,他卻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這麼長時間了,黑髮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也許……這次也不會例外吧?

但是他身邊的章魚船員們可不一樣了。不止是這艘旗艦,幾乎艦隊內所有戰艦的章魚船員都一下驚叫了起來,極度的恐慌瞬間蔓延至艦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章魚船員都不可遏制的顫抖,戰慄,失去意識。就算是血狼海盜們怎麼呵斥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面。

就在這刺耳的尖角聲中,黑髮的艦隊以風雷電掣的速度,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一頭扎向了那顆星球,隨着腳下地板的巨震,艦隊已經進入了這顆星球的引力圈,而受到引力的加成影像,速度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地步。不,現在已經不能叫做航行了,這簡直就等同於墜落!!眼望着那閃電般放大的星球地表,剎那間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轟隆!!”

一聲巨響,

山脈崩裂,土石橫飛,大地被彭湃的巨力崛起,戰艦裝甲四碎,巨大的艦體扭曲變形,十一團蘑菇雲升起,黑髮,血瞳,所有血狼海盜,還有那溫順的章魚船員全部眼前一黑,立時隔屁,然後本書結束,小刀被衆兄弟罵得狗血噴頭……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而事實上,以上描述的災難情景,一概沒有發生。就在即將碰撞的一剎那,血瞳等人齊齊覺得眼前一花,整支艦隊居然從那顆星球中間穿了過去!而那顆真實的星球,卻一下變成了幻影。

這是怎麼回事?

刺耳的悲鳴瞬間扭了八個腔調,變成了一片不可思議的驚呼。所有的章魚船員全傻眼了,乃至他們抓在牆壁上的觸手都忘了放下,就好像一羣壁虎一樣,傻呵呵的掛在船艙之上。誰也說不出話來。而血瞳則一下差點把眼睛瞪出了眼眶!

“這……這……這是什麼?”

“這就是蜃樓了……”船長席上傳來黑髮的聲音。此刻,他的額頭上也可見汗滴,可是精神卻是非常的好。臉上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我說過了,在蜃樓裡,一切,都有可能的。真實和虛幻,沒有分別。”

“不……不是,我是說剛纔的那顆星球!”血瞳驚疑不定,不等黑髮把話說完就一下衝到了控制檯前,二話不說,操縱着旗艦的火力系統就對着身後的那顆星球開了一炮。悽美的藍光立時充斥在每個人的眼內,藍光過後,他們剛剛穿透的那顆星球表面立時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環形山。

“真……真的。”這下血瞳徹底傻眼了。眼望着那逼真的環形山,他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看到他這副模樣,黑髮不覺莞爾。不過心中卻一點也不爲血瞳的失態而難堪。畢竟,蜃樓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個傳說。而在碰撞之前,他也一樣是心中忐忑呢。

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偉大而令人敬畏啊。

這樣一顆真實的星球,居然只是一個幻象,還可以根據周圍環境的變化而作出反應。這種情景,如果不是親見,又有誰會去相信呢?想必等這次征伐後的戰況影像傳遞回去以後,薇麗小姐她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吧?

想到這裡,黑髮赫然發覺了一個問題。

真實與虛幻,往往只是一線之隔。那麼,哪裡纔是真實,又哪裡纔是虛幻?

難道自己現在的行爲,就是真實的嗎?我還活着,就是真實的嗎?我在這個世界的一切活動,就是真實的嗎?鉛筆刀在寫這本小說,就是真實的嗎?你正在看我這篇文章,就是真實的嗎?

如果以上都是虛幻,那麼,我們……

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