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愛與非愛

“你————”米歇爾子爵被自己女兒的話驚得站了起來,隨後是一股無法抑制的憤怒,想也不想,子爵就高高舉起了手臂,只是巴掌沒有落下時,米歇爾子爵就看到潔塞塔高高揚起的臉,還有臉上那堅定不屈的目光。

“你————”再次發出一個憤怒的單音,米歇爾子爵的手掌卻無法落下去了,而在子爵旁邊,被女牧師決絕的愛情宣言震得頭腦空白的達恩,失魂落魄地看着潔塞塔,嘴脣闔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剛剛傾述出心中情感的潔塞塔身子一動,似乎想要出門離去時,達恩的眼珠動了一下,終於問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疑惑。

“潔塞塔,你難道忘了在草原上的日子裡嗎?忘了在那座臨時軍營裡的事情了嗎?那個時候的你明明是愛着我的啊,你對我那麼好,對我那麼溫柔,爲什麼這一切都忽然變了呢!”

疑問,詢問,質問,少年的目光中滿是痛苦,而這痛苦是那麼清晰,是那麼深,以至於正要離開的潔塞塔清楚地察覺到了少年痛苦背後的真摯情感,心中忽然一軟,過往的記憶讓女牧師的內心猶豫了起來。

達恩他,是真的愛着我吧………不不不,這個少年只是把感激當成了愛………可是不管怎麼說,達恩對我的感情是真實的,我這樣子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雖然我愛的是希曼,可是,也不必讓這個少年這麼傷心,這麼難過吧!?

想着一直以來達恩對自己的態度,想着少年雖然敵視自己的愛人,可也只是想法子把希曼趕出公爵府,而不是做出其他什麼不好的事,這樣想着,潔塞塔覺得有必要再挽救一下自己和少年之間的友誼,有必要讓達恩明白,一時的衝動、激情,與長久的相知相愛是有區別的。

這麼想着,潔塞塔停下了腳步,而稍一猶豫,女牧師說出了讓達恩一喜的話。

“父親,我想和達恩………騎士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看了一眼潔塞塔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露出喜色的達恩,本就願意把自己女兒嫁入公爵府,與帝國軍神結成親戚的米歇爾子爵立刻站了起來,和妻子一起向外走去,而克斯汀,魔武學院才華橫溢的軍略課老師,則在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後,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後,也走了出去。

“潔塞塔,我………”房屋裡一剩下達恩和女牧師兩個人,少年就忍不住向再度表達自己的愛意,不過,達恩的話僅僅說了幾個字,就被女孩兒打斷了。

“達恩,我很喜歡你,”女孩兒輕輕說道,達恩臉上的喜色立刻更加濃厚了。

“你的勇敢,你的堅強,你在重傷昏迷中表現出的純真質樸,這些都是我喜歡你的原因。”

啊,太好了,潔塞塔終於看到我的優點了!達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想要讚美一聲至高神的光輝,不過………

“可是這種喜歡不是愛,它和我與希曼之間的感情不同,看着你,我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願意爲你傾盡全力,幫助你,照顧你,我願意一直和你保持這種如同親人一樣的友誼………”

“可是我真的不愛你,我沒法愛上一個比我小,並且僅僅認識幾個月的男孩,我的愛情已經給了希曼,我沒法子給你相同的東西!而且………”

“而且你只是個大男孩………達恩,雖然你已經成年了,可你其實還是個孩子,你想要娶我只是因爲我曾經幫助過你,就像我幫助過別的人一樣,你的愛情只是因爲感激產生的錯覺!”

“愛情是溫馨的,是和熙的,它就像溫暖的陽光,會讓人從心底裡感到生活的美好,而不是像你這樣,熾烈的似乎要燃燒生命,毀滅世界,這樣的你讓我感到害怕,在你的身上我感覺不到真正的愛,我只感覺到了佔有的慾望!你只是想把我向你小時候玩的玩具一樣放在身邊罷了!”

“好好想想吧,達恩,你不覺得你的感情和你說的並不一樣嗎………如果看到別的女孩,看到別的更漂亮的,對你更好的女孩,你也會喜歡上她們,並滋生出這種想要獨霸對方的情緒的,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樣!”

“王都有很多善良美麗女孩子,遲早有一天,你會在她們中間遇到真正的愛情,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是愛了,愛不是佔有,而是奉獻,當你有一天願意爲一個女孩奉獻一切,包括委屈時,那纔是真正的愛!”

潔塞塔說的是真的嗎?我的愛其實並不是愛,而是一時的衝動?可是怎麼可能呢?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愛很愛她啊,只要看到潔塞塔,我的心就不受控制,我的靈魂就好像在燃燒啊!這樣的感情難道都不是愛嗎!?

一開始的喜悅,然後是失望、嫉妒、憤慨,到潔塞塔說完想要說的所有話,再也想不出新的話語時,達恩已經徹底陷入了迷茫與失落。

從感情上講,達恩完全不願意接受女牧師的說法,完全不願意相信,糾纏了自己幾個月,讓自己無法忘懷,無法淡漠的情感僅僅是暫時的衝動,可是………

可是面前女孩那明亮的眼眸,理性的聲音,堅定的態度,都在動搖着達恩的判斷,而看着潔塞塔那真誠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眸子,達恩相信,曾經溫柔照顧自己的女孩兒絕對不會騙自己。

我需要想想,我需要好好想想………迷迷濛濛中,達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米歇爾子爵府,讓達恩略微寬慰的是,女牧師也沒能被少年的情敵陪着去光明神殿。

不過出門時,看着金髮軍官無奈地離去,而米歇爾子爵夫婦向自己投來友善的微笑時,達恩卻沒有一點佔據上風的快樂,因爲達恩知道,自己在這場愛情戰爭中依然處在失敗者的位置上。

馬車一晃一晃地踏上返回拜林斯魔武學院的道路,而來時的興致高昂變成了迷茫沮喪,年輕的戰士面對複雜的感情問題,產生了比在納格蘭草原上廝殺時多得多的困擾。

“我對潔塞塔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喜歡?還是愛?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區別是什麼呢?”

苦苦思索着令無數人糾葛的問題,努力尋找着過去、現在,以至將來都會困擾許多人的答案,達恩不知不覺地喃喃自語起來。

“有區別嗎?嗯,我覺得沒有區別,喜歡就是淡一點的愛,愛就是濃一點的喜歡!”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嘎!?我的馬車上怎麼多了一個人!他是誰!一呆,一愣,隨即反手拔劍,不過達恩的手剛剛按在劍柄上,就忽然又縮了回去。

“呃,克斯汀老師,您怎麼在我的馬車上?”達恩有點尷尬,有點奇怪地問。

“咦,你忘了嗎?是你邀請我一起回魔武學院的啊!嗯,在進入學院以前你不用叫我老師的,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在達恩的對面,一個有着一張同樣柔和、溫暖眸子的年輕男子說道。

啊,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自己遇到了一個厲害的盜賊,唔,我的武技都已經七階了,如果想要絲毫不驚動我,坐到馬車裡,至少也要是七階以上的盜賊吧!?點了點頭,達恩的心思被扯開了一點。

可是達恩想要藉機輕鬆一下,暫時忘記那些困擾他的,一時無解的感情問題,卻被張着一張善良無害面孔的年輕男子破壞了,以打量有趣動物的眼神掃了幾眼達恩,應該保持師道尊嚴的克斯汀忽然問到。

“你很喜歡我妹妹潔塞塔嗎?”

“呃………是的。”有點鬱悶地回憶起女牧師那完全無愛的面孔,達恩再次苦惱起來。

“哦,那你應該比那個希曼有優勢,至少我的父母親更加傾向於你,我也是。”克斯汀語氣輕鬆地說道,如同在說一件平凡普通的小事。

呃,他什麼意思?克斯汀是在支持我追求他的妹妹嗎?他是在暗示我,子爵府一家都很願意接受我,希望我做潔塞塔的丈夫嗎?心中一喜,達恩露出了一點笑容。

“不過我們的態度、意見對你不會有多大作用,因爲我們家不像其他貴族家庭那樣規矩森嚴,那些富有的貴族可不會給自己的子女太多的自由,只有平民,還有像我們這種沒落的,無法死守貴族準則的家庭,纔會產生像潔塞塔那樣敢於大膽說出自己的願望,追求自由戀愛的姑娘。”

這………克斯汀到底什麼意思?他到底是站在我這一邊?還是,不站在我這一邊?達恩有點糊塗了,不過好在對方並沒有讓少年做呆頭鵝的意思,很快就給出了清楚地答案。

“達恩,我很欣賞你,可是我不喜歡希曼,所以如果你想要追潔塞塔的話,我很願意給你出謀劃策,給你提供方便,當然,我提供的方面只能是合理範圍內的,至於能不能成功,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呃,真是奇怪,被潔塞塔拒絕了,卻得到她的哥哥鼓勵,我今天的收穫還真是奇怪………瞪着眼睛,不知道要不要感謝克斯汀的少年想了又想,決定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愛對方的妹妹,而在對愛與喜歡的糾葛分析中,載着兩個人的馬車駛進了拜林斯魔武學院的大門。

二更送到,愛情神馬的最難講清楚了,所以糾葛是一定,苦惱是必須的,彷徨是肯定的,泡妞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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