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絕境

“真是想不到啊,指揮科尼亞軍隊的人居然是費曼瓦爾將軍,多利安國王呢?那位國王陛下已經逃回阿拉貢城了嗎?嘖嘖嘖,這位國王爲什麼不是已經把費曼瓦爾貶成小兵了嗎?幹嘛要出爾反爾啊,真是太討厭了!”

葉琳娜公主的語氣如同少女向父親撒嬌,可是內容卻是國家大事,這種奇怪的反差讓一同觀戰的拜林斯軍人很是不習慣,不過,看到科尼亞人不過是在做垂死掙扎,所以所有人都產生了與公主殿下語義相同的感覺。

要是沒有費曼瓦爾,那麼這場戰爭的結果會更完美吧………

望着科尼亞士兵一邊做着殊死戰鬥,一邊與熊熊大火抗爭,拜林斯軍人無法不欽佩鼓舞支撐科尼亞人堅持做到這一步的那個人——費曼瓦爾,不過在軍人們眼裡,眼前的戰鬥雖然悲壯,但卻已經毫無意義了。

數萬士氣高昂,挾戰勝之威而來的拜林斯大軍不會看着科尼亞人從容滅火,而在拜林斯步兵、騎兵一輪輪兇猛的攻擊下,奔逃了一夜,實力大降、接近筋疲力盡的科尼亞人不可能支撐太久。

戰事的發展也和所有人預料的相同,僅僅是上萬拜林斯騎兵,就幾乎讓區區八千科尼亞步兵崩潰,而當稍作休息的拜林斯步兵也加入戰鬥後,列出半圓形軍陣的科尼亞士兵更是不得不開始後退,一步步退向還在拼命滅火的同袍,退向依舊熊熊燃燒的大火。

但是科尼亞人依舊苦苦堅持着,並且在苦戰三個小時後,終於從大火中開拓出一個狹窄的缺口,而一羣羣科尼亞士兵立刻順着那個雖然有二十米寬,可是隻有中心五米左右能夠通過的缺口倉惶逃去。

“真了不起啊,科尼亞人居然真的開出路來了,嗯,圖倫將軍,我們是不是應該讓戰士們的攻擊在猛烈一點?”

看到第一名科尼亞士兵衝過火牆,興奮地向阿拉貢城逃去,葉琳娜公主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圖倫將軍和周圍所有的軍官也握起了拳頭,加緊進攻,決不能讓科尼亞人跑了!這樣的念頭幾乎和葉琳娜公主的話同時出現在軍官們心裡,不過………

“不,不要着急,殿下,我想我們不應該加緊攻勢,而是相反………”一個年輕的上尉開口說道,達恩立刻扭過頭,略有吃驚地看着貿然開口的年輕軍官——克斯汀上尉。

那個缺口只有二十米!給敵人一點點希望,卻把敵人推向火坑嗎!雖然很殘忍,可是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不是嗎!?達恩默默地想着,回過頭時,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正常,然後達恩聽到了葉琳娜公主的贊同聲,以及圖倫將軍新的軍令。

長劍狠狠砍出,一名拜林斯重步兵慘叫着倒下,費曼瓦爾將軍忽然發現,面前的敵軍忽然潮水般向後退去,已經不知道殺死多少敵人的將軍一愣,有點奇怪的盯着忽然後退的拜林斯軍隊,然後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拜林斯軍隊的如潮攻勢突然收縮了回去,整條戰線暫時平靜下來,可是慘叫聲卻依舊不斷,這慘叫聲不是來自那些在戰鬥中負傷的士兵,而是來自於費曼瓦爾將軍的身後!

這是………該死!爲什麼停止滅火了!那一點點空隙夠幹什麼!軍官呢!維持紀律的軍官呢!費曼瓦爾將軍勃然大怒,幾乎想要立刻衝回去,把那些爭先恐後逃跑的士兵砍殺示衆,可是………

忽然傳來一陣號角聲,隨即大地微微震顫起來,費曼瓦爾將軍苦澀地回過頭,隨即看到重整旗鼓的敵軍再次逼近,緩緩的逼近………

苦苦抵擋了幾個小時的科尼亞人的軍陣終於被撕破了,前一刻還苦苦抵擋的科尼亞士兵,下一刻就突然變成了一團散沙,幾乎所有人都沒有了鬥志,只是一心想要逃、逃、逃………

轉身逃命的士兵匯成洶涌的大浪,這股大浪向唯一的生路惡狠狠撲去,爲了得到活命的機會,任何阻礙都會被這股大浪吞噬,而被吞噬的士兵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亡!

不顧一切地轉身奔逃,即使戰友慘叫着被火焰吞噬,即使腳下踐踏過無數同袍,即使下一刻就會被來自身後的刀劍砍去頭顱,科尼亞士兵依舊不管不顧,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閃電之城阿拉貢!

可是,阿拉貢城看起來似乎近在咫尺,可是對於隨時隨地都發生着殘酷殺戮的科尼亞士兵來說,卻有若天涯,能夠順利穿越火牆的科尼亞士兵寥寥無幾,大部分卻倒在了半路上,而即使是這樣,一條屍骸血肉鋪就的道路也在科尼亞軍隊徹底崩潰,士兵們完全瘋狂之後,再次被大火阻斷了!

好不容易被開闢出來的通路因爲缺少後續壓制,只不過存在了短短几十分鐘,並未完全熄滅的燃料便又被兩側的大火引燃,而隨着數百名士兵慘叫着被燒成灰燼,瘋狂的科尼亞軍隊纔在驚懼中冷靜了一點。

生路斷絕,身後是重新逼上來的敵軍,在這種絕境之下,不知道是誰先扔下了兵器,隨後,失去了最後一點戰鬥勇氣的科尼亞士兵紛紛舉起了雙手,一個個失魂落魄,把一切交給了未知的命運。

只有很少的地方還發生着戰鬥,但是那些戰鬥到最後的科尼亞戰士並沒有堅持太久,很快,敢於反抗的戰士便在成百上千同袍麻木的目光中,一一倒下,但手持滴淌着鮮血的武器的拜林斯軍隊並沒有停止戰鬥,而是向已經高舉起雙手的科尼亞士兵殺去。

不過幾分鐘,就又有數百名科尼亞士兵倒了下去,可奇怪的是,同伴的鮮血,敵軍的殘忍,卻沒有讓剩餘科尼亞士兵的表情有一絲改變,科尼亞人依舊麻木地高舉着雙手,似乎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一切。

“殿下,科尼亞人已經投降了!我們應該制止………”騎在高高的戰馬上,達恩看到了遠處發生的一切,先是一呆,隨即達恩看向了葉琳娜公主,可是………

“達恩上尉,那些士兵可都是科尼亞王國的精銳,都是忠誠與科尼亞王國的老兵!”克斯汀上尉搶在葉琳娜公主之前開口了,而公主殿下則臉色蒼白地走進馬車,並隨即緊緊拉上了窗簾。

“………可是,這已經不是戰鬥了,這是屠殺!”

呆呆地看着葉琳娜公主消失的地方,達恩忍不住握起了拳頭,心中有一種憋悶,讓達恩覺得渾身燥熱無比,於是達恩衝口說出了指責己方軍隊的話。

可是,達恩的話卻再次遭到了毫不留情地反駁,並且讓達恩張大了嘴巴,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上尉,你以爲我們現在在做什麼?過家家嗎?”

“這是戰爭,是決定兩個國家命運的戰爭!戰爭中沒有仁慈存身的地方!即使有時候我們會赦免一些敵人,那也是出於利益,而不是爲了在將來讓我們自己流灑更多的鮮血和生命!”

“科尼亞王國與我們是幾百年的宿敵,所以我們絕不可以對這個國家有一點點仁慈,任何反抗者都必須被毫不留情地鎮壓,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必須被提前剷除,直到科尼亞人再也不記得他們的歷史,不知道他們的傳承,直到科尼亞人認可我們的統治,成爲拜林斯王國的一員!”

克斯汀上尉的話**裸的,沒有一絲掩飾,可是達恩卻無法給予反駁,因爲從拉瑞麥尼講授的浩瀚歷史中,達恩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歷史上無數文明的興起與衰落,國家的強大與毀滅,都伴隨着對所有異己的屠殺!

是的,克斯汀說的是對的,除非我想讓自己的部下,自己的國家流更多血,否則就不應該同情眼前這些敵人,而科尼亞人要想少流點血,要麼他們有能力在以後打敗我們,要麼,他們就要徹底屈服…………

生存還是毀滅,就是這麼簡單,所以數萬科尼亞士兵在阿拉貢城頭上無數科尼亞人的注視中,被屠戮一空,成千上萬具屍體堆積如山,而在阿拉貢城頭如潮的悲憤與恐懼中,拜林斯軍隊再次把這座城市牢牢地圍困起來。

只是這一次圍困,拜林斯軍隊顯露出了之前沒有過的霸氣,一個個軍團在山巔之城外列出嚴整的軍陣,在殺氣騰騰的軍陣之後,則是無數從四面八方驅趕而來的科尼亞平民!

那些瘋子要幹什麼!他們是要驅使我們的人民攻城嗎!?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科尼亞人眥目欲裂,可是他們卻無力,也無膽出城,只能眼睜睜看着城外匯聚越來越多的科尼亞平民,看着圍攏在那些平民四周的可怕軍隊。

拜林斯軍隊是要驅使科尼亞老百姓攻打阿拉貢城嗎?答案是否定的,雖然定下了從重鎮壓科尼亞王國所有反抗者的政策,可是葉琳娜公主、圖倫將軍,以及所有有遠見的人,都不會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爲對於拜林斯軍隊來說,科尼亞平民完全攪不起什麼風浪,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這裡的人民也最終會成爲拜林斯王國的子民。

“我可不是一個奢殺的公主,人家的心腸一向都很好的,把這些老百姓找來,我只是要給他們一個掙口糧的機會啊!”

面對忍不住向自己詢問的達恩,葉琳娜公主一副委屈模樣的說到,而在公主殿下的行轅外,科尼亞老百姓默默地在無數刀劍的監視下勞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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