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利己者和俠客

“如果是這樣,高影這個人,就更加要除掉了!”孟沁冬很清楚,董蠍對自己的愛慾暫時能構建成自己強大的保護傘,朱蓀伶也很看重董蠍的靈媒體質。她不能失去董蠍這個靠山,畢竟自己已經將幾乎所有情報都告訴了朱蓀伶。如果沒有了董蠍,對朱蓀伶來說,孟沁冬的利用價值就很低了。

所以,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將高影,紀一心,言喻初這三個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如此一來,纔是最爲穩妥!

“還有……”董蠍思索了一番後,說道:“其實如果有得選,我一點也不想害死紀一軒和阿格妮絲。只是當時的狀況下,這是唯一的選擇。但我,還是有負疚感的。”

董蠍當初因爲伊莎貝拉的緣故,一度陷入瘋魔而產生惡念,但是當看到紀一軒真的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做不到維爾文那樣,可以面不改色地殺人。

“如果有得選,我其實不在想做‘壞人’。”董蠍說到這,只覺得有些自嘲,“但往往我沒得選。”

他現在是完全明白當初無間道那段天台戲了,過去看的時候,劉德華說“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梁朝偉回答“那你去找法官,看他讓不讓你做好人”的時候,前者內心之悲涼。

聽了董蠍的話,孟沁冬當然也知道,按照正常人的善惡標準,她也是一個“壞人”。但是,沒有人天生願意做壞人。

她的父母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拍一部影視劇,他們絕對能擔當最惡毒,最沒有底線的反派。她偷偷錄下父母的錄音,後來去查了父母犯下的包括逃稅(母親能小三上位就是因爲掌握了父親的真正賬簿副本),非法操縱期貨證券,非法竊取商業機密,行賄,洗錢,騙取出口退稅等罪行,如果按照刑法來判要判處多久,要沒收多少財產。事後她得出的結論是,足以讓父母把牢底坐穿,讓她從此一貧如洗。對她來說,失去從小到大的奢侈生活,是她絕不可能接受的。

而她的父母如果看影視劇,一樣會對裡面的壞人的作惡行爲(即使裡面的壞人很多都只是道德問題,而他們是犯了法律)恨之入骨,這一情緒和正常觀衆毫無分別。之所以會雙重標準,只是因爲善惡往往讓位於他們自身的利益。相反的,通常意義上,在影視劇小說中總是可以最後得到的幸福的正義的一方,現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可以確定的是,對於自己一切罪行所導致產生的受害者,包括父親的原配,那位在他創業時期就不離不棄最終卻慘遭下堂的糟糠之妻,父親和母親,都沒有哪怕芝麻大小的罪惡感。是的,一點也沒有。她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無恥是無恥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由於無法撒謊的狀態,導致董蠍在問她一些家庭狀況的時候,她也只能如實回答了。董蠍知道她的事情後,卻也並未因此歧視她。他舅舅和孟沁冬父親一樣,在外面多的是情婦,也一樣有私生子女。但是母親身爲他的妹妹,即使舅舅做錯了,也往往還是會選擇庇護他。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接觸過舅舅的私生子女,但是舅媽卻依舊在維持和舅舅的表面婚姻,小時候不懂,他還問過舅媽爲何容忍看着舅舅將私生子女帶回來。而舅媽的回答是,男人但凡有錢有勢的,一百個裡面九十九個都管不住下半身,所以,她也就忍了。

而論人品,舅舅早早加入黑影教派,做過的錯事嚴重程度,絕對千百倍於孟沁冬父母,否則最後也不至於在被逮捕後,面臨死刑的境地了。如果說,站在受害者角度,他也一樣會對舅舅恨之入骨。但是,舅舅後來在黑影教派擔當臥底,爲戈米尼克家族傳遞情報,都是爲了他的安危,他知道只有待在這些神的使者身邊,被魔鬼詛咒的外甥才能存活下去。所以,其他人都可以指責舅舅,唯獨他不可以。這一點……孟沁冬其實也一樣。人,逃離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在現實中,善惡其實很複雜,道德往往界限也很模糊,往往並不存在非黑即白。如果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紀一軒他們復活,董蠍也是願意冒着巨大危險去辦到的。但如果時間逆轉,再讓他選一次,他還是會犧牲掉紀一軒和阿格妮絲換取自己活命。聽起來很矛盾,但實際上,人性就是高度矛盾的。

“很久不見了,孟沁冬。”

這時候,二人剛穿過一條岔道,卻在下一個拐角處,一個聲音傳來!

董蠍立即拔出槍,回過頭,就看見後面也是一個女人!他沒有第一時間開槍,是擔心槍聲將其他的考生引來。

“程……涵月?”孟沁冬看着那女的,也是緊張起來:“你,你要殺我?”

程涵月和麥鳳惜的情況,可是大不一樣的。這個女的完全沒有麥鳳惜那樣的瘋狂,相反很是聰慧,她不能保證騙麥鳳惜的話也能騙得到程涵月。其次……朱蓀伶願意殺麥鳳惜,是因爲她的毀損考卷獎勵太恐怖,而殺了她一可以剷除後患,二可以得到一個大殺器獎勵。可是程涵月,孟沁冬告訴朱蓀伶的唯一關於她的信息也就是“蕭贏非常垂青程涵月”而已。而稻草人一共也就三個,朱蓀伶真的會爲了救她將稻草人浪費在程涵月身上?

“別那麼看着我。”程涵月卻是說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意識投影,只有你們看得到我。殺,是殺不死我的。”

董蠍看着眼前的程涵月,他聽孟沁冬提過此女。她是雲摯麾下考場極少見的溫和派,本來像她這樣的人,在麥鳳惜這種瘋女人手下肯定沒有好下場。但是,因爲蕭贏愛慕程涵月,所以她才能一直都過得比較好。也正因爲如此,很多人眼裡,都將她看成蕭贏的女人。可是程涵月本人,卻一直表示自己從無高攀蕭贏的意思。坦白說,如果看上她的是林峰,那麼後果會多悲慘,完全能想象出來。

而澄涵月看了孟沁冬一眼,說道:“我來,是和你們談……合作的。”

“合作?”孟沁冬頓時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爲什麼要和我合作?”

“我要殺了雲摯。你我……在這一點上,是高度一致的,不是嗎?”

程涵月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個就因爲抱怨了雲摯一句,被活生生毆打而死的那個考生。

那個考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只是因爲抱怨總是要反覆割開傷口獻血獻祭而已。就因爲這一句話,就被瘋狂的麥鳳惜找人活活打死。這件事情,後來雲摯也知道了,也很震怒,認爲麥鳳惜草菅人命,但是他也不可能因此處死她,畢竟她是自己最忠誠的下屬之一。所以,他給麥鳳惜的懲罰,只是幾句口頭上的訓斥而已,就抵消了一條人命。結果,麥鳳惜反而越來越瘋狂。

程涵月,是一個在這個時代很特殊的人,她擁有着所謂的“俠義精神”。古人所謂的俠,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存在了。何爲俠?那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聽起來很簡單,但在如今,有多少人能實踐?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和生死,有多少人會願意去行俠仗義?但程涵月不同,她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爲一個女俠。相比之下,在她看來,金庸筆下的許多男主,唯有郭靖蕭峰是真正大俠,楊過,張無忌,令狐沖,要麼是行事只憑自己喜惡,要麼就是雙重標準看親疏遠近評定善惡。而女性當中,更九成都是戀愛腦,沒有幾個可以算是俠。她最欣賞郭靖和蕭峰“爲國爲民”之義!

而進入這個魔鬼考場後,沒有半點武功的程涵月,終於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女俠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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