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婆家

一壺清茶放在檀木桌上,青色的茶葉在幽綠的水中翻滾漂浮,一股清香淡淡地飄了出來。韓楓正舒服地坐在紅木椅子上……那韓嫣和馬叔兩人坐在對面,小綠緊緊地挨着韓楓坐着小手攥着他的衣襟,捨不得放手,好像生怕一鬆手,他就會再次消失似的……分開了兩月的光景,這小綠好像對他的依賴更加深了……

韓嫣幾個人張着嘴,驚詫的眼睛看着韓楓好像從沒有見過這個人似的。韓楓的講述幾人聞所未聞,好像是講古一般。而韓楓當然沒有把所有的故事都向幾人說出來,只是撿一些向幾人說了。比如兩人和清月在那洞中的旖旎風光,韓楓是打死也不會說的……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櫺射了進來,在青色的檀木長桌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青色影子,那青色影子的邊緣有淡淡的紅光,韓楓不經意地看去,竟覺得出奇的好看,他在那鎮鬼魔碑空間中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太陽了……

韓楓心中暗歎,塵世的景色實在太美了。他有些懶懶的伸了一下懶腰,不經意地問道:“我走後這段時間,家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他只顧看着那青瓷中翻滾輕舞的綠色樹葉,沒有看到韓嫣兩人臉上怪異的神情……

“……哦,少爺……勞董來過,他問道,不知我們的無香酒樓什麼時候上牌匾,他說請什麼名人寫上一張,然後請四寶齋的師傅裝裱……我說我家少爺的書法之功力世所罕見,是以我便回絕了他,說是我家少爺自己便能寫好,過幾天讓他裝裱便是。”韓嫣道。

韓楓聽得出那韓嫣說話有些吞吞吐吐,他知道這小子一向是個直筒子脾氣,從來都是直出直入,什麼時候這般像纏絲似的說話。心中奇怪,他把問詢的目光投在那韓嫣身上……

“還有事情嗎?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像一個姑娘似的,說話這般不痛快?”韓楓斥道。

韓嫣吞吐道:“哪裡是小子不痛快,我是怕少爺您受不了。”

韓楓冷道:“你家少爺長得矮嗎?”

韓嫣苦笑道:“少爺您哪裡矮來?”

“你家少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

“少爺功力超凡,哪裡是什麼文弱書生……”

“嘟,是呀,從小到大,你見過你家少爺哪裡怕過事情來,雖不敢說上山打虎,下海擒龍,卻也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韓楓有些生氣,他還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這韓嫣說的話,不是對他的侮辱嗎?……

韓嫣訥訥道:“那我就恭喜少爺了。”

“恭喜?”韓楓心中有些奇怪,這韓嫣說話顛三倒四,既然是喜怎麼卻不敢說出來。他問道:“你這小子幾時這般不痛快,本少爺喜從何來?”

小綠忽然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韓楓轉頭看着那明眸皓齒的小姑娘,露出一絲笑容道:“綠兒,你知道什麼?”

那小綠看韓嫣不斷眨着的眼睛,笑道:“咦,韓嫣你的眼睛生病了嗎?”韓楓轉頭看去,那韓嫣忙正襟危坐,苦笑道:“綠兒,我的眼睛剛纔進了一隻小蟲子。綠兒乖,剛纔我聽幹活的老劉說,看到外面的花叢中忽然多了許多蝴蝶,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那綠兒驚訝一聲:“是嗎?”她的身形一晃,從椅子上一蹦而起,卻已經衝出去了。韓楓剛欲阻止,屋子裡卻早已失去了那綠兒的影子……

韓楓有些似笑非笑地把目光投向韓嫣,說道:“小子,你是不是多少年沒有看到少爺發脾氣了?”韓嫣聞言,不由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他可是記得多少年前少爺發脾氣的情況……雖然那時候年紀小,可是現在響起來仍讓他不寒而慄……

韓嫣苦笑道:“韓嫣恭喜少爺您馬上就要有少夫人了。”

“什麼?”韓楓從椅子上蹦起的速度比小綠還快。他有些緊張地盯着韓嫣,早沒有了那懶懶的神情。問道:“是不是那東方聞天家來人了,我父親他們吃力不住,答應了?”韓嫣搖頭。

韓楓奇怪道:“既然如此,那是爲什麼。難道又要給我定了哪家的小姐不成?……”

韓嫣再次搖頭……

“到底什麼事情?”韓楓有些着急。

韓嫣苦笑道:“老爺幾次傳話說,讓你快點回去一趟。已經派韓福來了幾次,你如果再不回去,恐怕老爺就要親自過來了……事情嗎,我也並不甚知情,說是要給你結什麼親……”

“什麼,他們真是老糊塗了……”韓楓忍住了那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心中暗暗着急……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府中有人來了。”過了一會兒,老家人韓福滿是皺紋微微駝背的身形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

……

靖南王府還是沒有什麼變樣,不過在這初夏的早晨多了幾分明快的色彩,曲徑通幽,早起的鳥兒在樹叢中嘰嘰喳喳地尋找着晨霧中的小蟲子。韓楓垂頭喪氣地走在通往後面的路上,他窩着一肚子火,不知朝什麼地方發泄。韓楓想到自己剛剛推掉了那東方家的婚事,沒想到家中卻又想給他定什麼婚事。看來家中是鐵了心要給他這匹野馬套上繮繩,他這是要去找母親說道去,相信母親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許多事情韓楓就是通過母親來說服那倔強的父親的……想到這裡,韓楓覺得心情好過了一些,他相信以自己的軟磨硬抗,對付母親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淡黃色的窗櫺,素白色的簾櫳,繡着的蘭花都顯示出屋中的主人清淡的脾性。淡淡的檀香味道傳來,讓人心中一清。韓楓從小就喜歡母親,他的性格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受母親影響……所以,從小母親就特別喜歡他,而母親的性格卻是那種火爆中甚至帶着一些暴戾剛烈的性格,母親和父親性格上的極大反差,影響了韓楓性格的形成……

韓楓在那素雅清淡的簾櫳前站了下來,他張口叫了一聲:“母親。”屋中靜悄悄的,沒有人答應。韓楓心中奇怪,不知母親這麼早去幹什麼了,她在這時候應該是做早課的時候……這是老夫人多年的習慣,應該是雷打不動的,今天卻有些反常,就是丫鬟春蘭也沒有在……

韓楓又叫了一聲:“母親。”屋中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關。”不是母親的聲音,也不是丫鬟的聲音。韓楓能分辨出家中每一個人的聲音……

他慢慢推開了虛掩着的屋門,邁步走了進去,踩在青石混合紅泥夯築的地上,韓楓繞過屋中豎着的四扇屏,朝裡面行去……

一個素白衣服的少女正對着屋內的松竹圖畫坐着,滿頭的青絲有如流瀑般傾瀉下來,在朦朧的晨光中有淡淡的慵懶氣息……露在空中的白皙脖頸宛如白玉似的,讓人心中顫動了一下……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在我母親的房中?”

韓楓問道。面前的少女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但是韓楓卻一時間想不出在哪裡見過……

少女沒有答話,還是那般搖曳生姿地端坐着,韓楓想要走上幾步,去看看對方的臉,可是仍然沒有鼓起勇氣來。

“請問,姑娘您是哪位,怎麼到我家來了?”韓楓再次加重語氣問了一句。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唉……”

一聲幽幽的嘆息從背對着的少女嘴中傳了出來,一股淡淡的幽怨的氣息蔓延了開來……

“果然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傢伙。”

少女看上去讓人遐想萬千,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客氣。韓楓忽然有一種想要逃走的感覺,因爲,他終於回憶起了那聲音的主人……

“不禁薄情寡義而且無情無義……”少女又加重語氣說了一句。

就是這一句話讓退到門邊的韓楓止住了往外逃走的腳步,他回過頭,訕訕地說了一聲:“嶽姑娘,沒想到是你。”

那背對着的少女終於回過身來,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朦朧靈動的雙眼有如春日裡的湖水。長長的睫毛,玲瓏小巧的瑤鼻,一點丹朱,有如圖畫中的仙子一般……只是此刻那俏臉上卻滿是淚珠,顯得消瘦憔悴了很多,以前那滿月般的俏臉變得有些尖削,卻更增了一種魅力……那轉過身來的少女正是那玉女門主嶽瀠素。

韓楓裝成很高興的樣子,驚喜問道:“嶽姑娘你什麼時候到了五雲城,你……你又是如何找到這裡的……你……你不要哭呀!”

嶽瀠素看他那有些裝模作樣又有些慌亂的樣子,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她笑如百花盛開,看着韓楓那傻傻盯着的樣子,笑容一放即收。裝作很生氣道:“這裡是我的婆家,我爲什麼不能來這裡呢?”

“什麼?”韓楓大驚失色,急忙道:“嶽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只是朋友,哪裡是什麼夫妻?這……這哪裡是你的婆家?”

那嶽瀠素怒聲道:“果然是登徒子,事情過後,便不認賬了。”

韓楓道:“什麼事……事情,什麼認……認賬?姑奶奶,我求求你,千萬不要瞎說,你快走吧!我……”

韓楓一着急,說話卻有些結巴起來,不知說什麼好了。那嶽姑娘本來已經泫然欲泣,看他這樣子,反而不急了,覺得看他着急,心中反而高興的很……

嶽瀠素立起身來,幾步走到韓楓的面前,幾乎要貼在他的身上,直視着他的眼睛,怒聲道:“姓韓的,你……你真不是男人,我……我這輩子瞎了眼睛……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抵賴,就能抵賴的了的。”說話間,那嶽瀠素手掌一翻,一個晶瑩剔透的小東西就在其手掌中心握着。韓楓一眼看見,不由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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