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清影最覺神奇的便是長像這一出,其餘的,依寧遠之才,多少應該能猜出部分。若說這世上有相似之人,龐清影並不覺有異,但是寧遠給她的感覺可不僅僅是長相相似這麼簡單。
那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妙之感,龐清影實在說不明白。
“寧遠公子應是收到恭親王府的信函吧,僅憑我的名字就能猜到是王妃妙筆,寧遠公子果真名不虛傳。”
寧遠嘆笑一聲,“看來小妹還是對大哥心中有誡,但既然你叫了這名,若是再不改稱呼,只怕在季兄他們面前會露出破綻。”
言下之意,季寧成對她的身份還有疑慮。
龐清影想得更多,因爲季寧成的好友墨羽閣主可是知道她魔教教主的身份的。若季寧成還在疑慮她是否是真的寧家人,說明墨羽閣主還未把她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這可就奇了。
墨羽閣主當初威脅她離開雲修錦時,不就是那魔教教主的身份爲誘餌嗎,怎麼的,竟然連季寧成都沒告訴?
他到底想做什麼?
龐清影盯着那湖水半日不回話,寧遠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沉默下去。
“寧遠公子,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便更不介意了,我一小小孤女能有幸叫溫雅公子一聲大哥,實在榮幸。”好半晌,龐清影才重新揚起眉,偏頭笑道,眉宇間頗有中江湖兒女的豪爽。寧遠乍一對上那爽朗的笑容,竟不由怔忪了片刻。
原本龐清影還想問何爲先前不分緣由就願意幫她,不過轉念一想,倒是釋然。有的人,可能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但就是有奇妙的緣分,只一眼就知道他會站在自己這邊,不問緣由。
她甚少輕易信人,但她相信寧遠就是這種。可能其中會有其他因素穿插其中,影響他的決策,但最終,龐清影覺得,寧遠該是有與她一樣的感覺。
這種人,只需相信便可。
兩人相視一笑,轉身離去。龐清影回到車上,寧遠回到馬上。
他們二人的這一碰面其實並未花費多長時間,龐清影的馬車停在燕來莊門前時,燕來莊仍舊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燕來莊藉着龐清雨與雲修錦的賭局吸引了不少賭客,龐清影又趁機推了推賭莊內其他的賭局和服務,幾乎沒什麼難度的,燕來莊成了雲都賭客們的新寵。
莊旁的馬車停了一溜,龐清影掀開窗簾子,將那些個華麗的馬車和駿馬一一打量了一遍。
忽得,一匹色彩不純的棕色大馬引起了她的注意。
雲都裡稍微有頭有臉一些的人家都會在馬車或駿馬上添上府門的標誌,這大半夜能留在莊上一直賭的,也基本上是名門貴族。而那匹馬,身上什麼也沒有。
“墨一,認得那匹棕色的馬嗎?”龐清影眉心輕擰,她似乎不記得京中有什麼人是這樣一匹馬的。
墨一聞言,細看了看,最後道:“不知。”
龐清影若有所思地斂下眸,燕來莊的莊主言令便已悄悄迎了上來。
“閣主。”
龐清影嗯了聲,指着那匹棕馬問道,“那匹馬是誰的?”
言令順着龐清影手指望過去,忽然眸色一凝,正色道:“閣主,這匹馬不知是誰的,兩日前自己走到莊子前便不走了,但又不見主人前來領,屬下便將它圈在這兒。”
“不見主人,也不回去?”龐清影看着那馬眸光閃了閃,隨即下車,朝那馬走去。
微弱的燈火下,那匹馬正低頭吃着地上的草。
遠遠看着,那馬確實是毛色不怎麼純,但走近後,她卻發現有些不對。那馬體格健碩,四肢有力,一看便是匹上等好馬,怎麼可能毛色雜亂呢。
那匹馬相當警覺,龐清影腳步已經十分輕,但在五米遠時,仍舊被它察覺。粗壯的馬脖子立即豎起,雙眼警惕地看着龐清影,噴着鼻響,前蹄不安地在地上踏着。
龐清影立即停了停,平靜耐心地注視着它。約莫一盞茶後,那馬似乎覺得龐清影並沒有什麼惡意,煩躁漸漸平息下來。
龐清影再踏前一步,那馬只是稍稍退了一步,便不再動,眼中不似先前的警惕。
龐清影又往前幾步,那馬哼了哼,竟主動上前來,走到她身邊。龐清影脣角微勾,仔細觀察着這馬,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
伸手撫了撫它的鬃毛,月華下的幾塊反光的皮毛讓她眸光凝了凝,右手順勢摸了上去。
刺手的感覺。
再擡起手,向手掌看去,幾條短小的血色印於掌上。
略一思量,她回身往莊子裡走去。
“墨一,一會兒你是會王府還是留在莊上?”餘光瞥見跟在身後
的墨一,龐清影突然挑眉笑道。
墨一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卻小小上前了一步。
這是用行動告訴她,主子讓他跟在她身邊啊。
龐清影輕笑一聲,走入後莊。
一刻鐘後,一個青袍的俊秀少年從裡面走了出來,旁邊跟着言令,兩人身影一閃便走進賭坊之內。
龐清影的賭坊分前後兩院,前面是賭坊,後面是樂坊,只有每日賭到一定數額的賭客纔有資格到樂坊歇息。龐清影與言令在賭坊轉了一圈後又轉入樂坊。
常言之賭場瘋狂,然樂坊人也不少。
龐清影將樂坊佈置得像仙宮一般,樂技伶人輕紗飄飄,穿梭於仙宮之中,那些見慣了華麗宮室的世家子弟們還未進便陶醉其中。
龐清影挑了一張不太起眼的桌子坐下,馬上便有人端上了酒水。
“言令,那匹馬身上有血漬,兩日了你們都沒發現?”龐清影斟了杯酒,推到言令面前,笑容淺淺。
言令當即一驚,隨即滿臉愧色,舉起杯子,自乾一杯,“閣主恕罪,屬下見那馬並非城中貴族之馬,只當是隨意亂走的馬匹,總有主人來領的,未加重視。”
龐清影注視着他,這言令是龐清影特地挑出來經營燕來莊的,可以說,他經營的手段絕不輸於錦娘,否則,她也不會放手讓他來當這個莊主。
燕來莊對她來說很重要,是京城情報源之一,而莊中的銀錢來往,與玲瓏坊等不同,可做手腳很大。因而莊主必須是她十分信任之人。
言令爲人十分謹慎,思維縝密,她並不覺得這樣明顯的東西言令發現不了,若真是如此,那他這個莊主也不用做了,燕來莊的安全她還如何放心。
但要說他別有用心,龐清影覺着也是不太可能。
“言令,不用跟我說這些虛的,你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樣的話嗎?”龐清影搖了搖頭,又往他杯中倒了杯酒,“你可是有心事?”
“閣主……”言令猛得擡頭,卻欲言又止,目光下意識地瞥向樂坊某處。
須臾,他神色愈急,嘴哆哆嗦嗦,可仍舊說不出話來,但龐清影倏得舉杯笑道:“言令,你的私事我是不會干涉,但我的要求是不得影響莊務,若是再讓我發現一次,你這個莊主也不用做了,明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