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了森林深處的祭壇前,由精靈露娜舉行儀式召喚鹿首精。
鹿首精很快就再出現了,出場畫面還是那麼地拉風。看來這一段時間它也沒怎麼睡覺。
鹿首精的聲音非常的空靈,問道:“這位銀月精靈,你還有事嗎?”
鹿首精說話的時候根本就看不見嘴在動,聲音會直接在空氣中響起來。讓你分不清聲音的來源,而且會顯得非常的空靈。就好像是深山老林中傳來的迴響。
說實話,非常的唬人。
露娜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嗯……其實……”
“讓我來說吧。”夏洛走上前去,打斷了有些難爲的露娜。
夏洛說:“你好,尊敬的野性之靈。”夏洛施了一個撫胸禮。
“你好,尊敬的自然代行者……”鹿首精也對夏洛點了點頭。它對夏洛很客氣,可能是看出來夏洛是一位德魯伊的原因。
夏洛心裡多少有了點底。說實在的,夏洛沒有絲毫的把握說服它。人類背誓棄誓再現,挑釁在後……
又沒有抽到嘴遁卡,靠着蒼白的語言,基本上很難再取信鹿首精了。
但是有些事情哪怕是必敗,也要去嘗試一下。這涉及到近萬人的生計,絕非兒戲。
夏洛不是聖母,也從來不認爲自己能拯救所有人。他不想當救世主。但是有些事情,值得嘗試。
“我們這次來,有個不情之請,我們希望能夠繼續履行之前的契約……”
“是人類,選擇放棄了誓言。我不會再相信人類了……”
沒有想象中的氣急敗壞,但是鹿首精的語氣也非常的決絕。
“這是我們的錯,我們不否認這一點。我們放棄誓言,甚至有人冒犯了您……”夏洛先向鹿首精鞠了個躬。
“我向您道歉。”
“不,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需向我道歉……”鹿首精也向夏洛舉了一個躬,它不認爲夏洛應該代替其他人道歉。
夏洛繼續做着努力,“是的,我明白。我明白您對人類的失望。我們這些壽命不到百年的種族,總是在短暫的生命中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們貪婪、鄙陋。我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稱不上高尚!對你來說只是一次沉睡,我們已經過去了幾代人。在這漫長的時間裡,我們失去了敬畏之心,我們背信棄義。我們不值得同情和尊重……”
露娜和肥羅沒有想到夏洛居然會這樣說,這樣自曝其短豈不是沒有希望了?到是旁邊的愛麗絲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一副十分贊同的樣子。
“人類這個種族,有的時候真的很讓人不齒……但是!但是人類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類並不是天性邪惡無恥的。善良與邪惡、秩序與混亂這些東西都在人類的天性之中!”
“當你看到卑劣懦弱的人類時,也有人類捨生忘死、英勇就義。當你看到背信無情的人類時,也有人類言出必行、一諾千金。有人貪生怕死,就有人捨生取義……”
“……這就是人類,我們是一種複雜的動物。也許我們有很多缺點。但是我們也有很多優點。您當初與那位冒險者立誓,您願意相信他……您一定也看到了他身上的閃光點吧?”
半晌沒有人說話,自由林中的蟲鳴鳥叫。
“……閃光點嗎?”鹿首精喃喃自語,它好似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只是沉睡一場,當年的人已經化作了塵土。但是當年他說過的話還一直清晰的印在腦海中。
那個人類渾身是傷,去還笑得很開心。他說:“夥計,試着信任我吧!”
人類的壽命很短暫的,他應該已經去往了冥界,去了他的神的國度,卻又好像活在自己的回憶裡,不曾離去。閃光點嗎?他確實是在閃光啊……
就在衆人都屏息凝視、焦急等待的時候,鹿首精終於說話了:“閃光點嗎?我明白了……我確實在那個人身上看到了身爲人類的閃光點。我同意再次立誓……”
就在露娜和肥羅都要露出笑容的時候,鹿首精卻接着說:“但是,請讓我再次看到屬於狼心鎮的閃光點吧!讓狼心鎮的人來,讓我看到他們的閃光點。就像當年那樣……”
說着它的身影后退到林中,高大的身材淹沒到樹蔭中,無聲無息的地消失了。就好像從來就不曾出現過。
在場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點蒙圈。說成功不算成功,但是你說失敗了,卻也沒有失敗。最後的結果只能看狼心鎮的人們了。
回去的路上,露娜對夏洛說:“看不出來嘛,夏洛小哥你還挺有口才的嘛?差點把我都說信了!”
夏洛心想:這才哪到哪啊?當年我在網上與人開噴的時候,不知道折服了多少五湖四海的好漢。衆多的豪傑好漢紛紛的尊我爲王,我可是號稱“嘴強王者”的男人!
夏洛又一想鹿首精的話,不禁長嘆一聲:“唉,真是好漢不提當年勇呀!到底是多年不曾出手,沒成想手藝都潮了,拿出了全力都沒有忽悠成功。真是英名喪盡呀!”
露娜和肥羅不禁齊齊的翻了個白眼,居然是在忽悠,我們可是真信了!
“閃光點嗎?”鎮長自從聽了夏洛他們敘述的經過之後,就一直在嘀咕這句話。好像是祥林嫂一樣。
夏洛眼看着鎮長好像一根木頭一樣木木的離開,他佝僂的背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歲。
第二天一早,就在夏洛他們都躊躇莫展的時候,鎮長和鎮裡的幾位重要人物都到了,包括大地母神神殿的牧師和老鎮長的家人。大家都不知道鎮長有什麼打算。聽說鎮長是當年與野性之靈簽訂契約的英雄的後裔,他們家一直受到鎮民的愛戴,一直在當鎮長。可能他有什麼好辦法吧。
這個事情夏洛也問過肥羅,即使是大地母神的神殿也無法強迫鹿首精做任何事。事實上強迫別人也不符合善良側的大地母神的教義。況且一位白銀上位的野性之靈,那可是非常高端的戰力了。有強迫它的實力,那還不如直接把狼災清理掉呢。
此時出現在夏洛面前的鎮長,好似真的老了十歲一樣,竟然一夜之間連頭髮都花白了。他的眼睛裡都是血絲,看上去應該是一晚沒有閤眼。但是他的精神卻十分的好,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夏洛先生,我已經有辦法說服林中的野性之靈了,請您和您的同伴來做個見證吧……”說完,不等夏洛發問就走開了。
一行人摸不着頭腦跟在鎮長身後,來到了林中的祭壇。
“偉大的野性之靈!”老鎮長跪在祭壇前面,此時鹿首精也好似知道了衆人的到來,已經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祭壇後面。
“偉大的野性之靈,感謝您多年的庇護。在您的照顧下,我們得以免受狼禍,得以休養生息,得以享受森林的饋贈……”
“是我們沒能履行契約,我們放棄了我們的誓言。我們應該受到懲罰!但是……但是請您看在大自然的仁慈上,饒過那些無辜的人民。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會給您一個交代,一個我們應有的懲罰!”
鎮長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長匕首,眨眼間就刺進了自己的肚子!
“……我、我們的罪……這是我們的罪。”說着他果斷的拔出匕首,又刺了自己一刀!
獻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鎮長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年齡大了,這兩刀下去他就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嘴脣蒼白,渾身不停地顫抖,腦門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他還想要再刺自己一刀,但是所有的力氣都好像隨着獻血流了出去。
“父親!”鎮長的兒子大叫了一聲撲了上去。這時衆人才反應過來。鎮長這是要以死謝罪!
“不、不要打斷……我。讓我……讓我說完……”此時鎮長已經有些不行了,聲音都微弱了。
“祭祀……是在我父親當鎮長的時候……停止的。那年乾旱,死了好多人。飯都吃不上。我們就……後來……後來大家就漸漸的忘記了……”
“現在……”鎮長掙扎着將沾滿鮮血的手放在祭壇上,“現在,我把自己當成祭品。我把自己獻祭給您。懇請您的原諒……原諒我們的罪。也希望……希望後人能夠記住……以後不要……有人背棄自己的誓言……”
“父親!父親,別說了、別說了……”鎮長十幾歲的兒子徒勞的想要捂住傷口,但是鮮血卻從指縫中流出來。
沒人想到,鎮長居然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贖罪。
露娜捂住了嘴,她沒有想到,這位其貌不揚的鎮長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勇氣。
露娜不禁陷入了沉思,“昨天一整晚他就在這種生與死的選擇中煎熬?最後居然選擇了犧牲自己嗎?這就是夏洛說的捨生取義?原來真的有人這樣做!”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被告知人類是自私的、卑微的、可憐的、貪婪的,他們欺騙、暴力、陰險……但是真的如此嗎?
“鎮長!”一羣人衝上去,護住了鎮長。
“如果要讓鎮長犧牲自己,才能換來庇護。這種庇護我們要它做什麼?我們不要了、我們不要了……”
“我們和那些該死的狼崽子拼了!”
“對,拼了!我們不要這種庇護!”
立刻就有人要擡着鎮長回到鎮子裡救治,但是這樣的傷勢,根本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