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澤城外的林山。
鬱鬱蔥蔥的草木接天連海,一隊人小心翼翼的步於其中。
周圍靜悄悄的,沉寂的嚇人……
“副團長,這兩日情況有些不對啊。”持着手裡的長槍,左一下右一邊推倒草木,排開通路,一個海盜言道,“落單的樹人越來越少,集中的樹人越來越多。昨天帕薩克兄弟就是因此吃了大虧,對了,他們三人不會有事吧?”
“沒事,雖然胳膊腿兒找不回來了,性命無礙,只要回了遺棄島,照樣能長出來,重新活蹦亂跳。就算現在,團長夫人給他們臨時嫁接的活化肢體,用起來也挺順手的。”艾洛斯竟沒有像往常一樣,執着地圖單獨出去,而是夾在海盜的搜索隊伍當中。
“嘖,這兩日,不對的情況難道只有這一樁嗎?”他咂着嘴道。
巡邏隊中人一聽,先是疑惑,很快琢磨過味來:不對的情況當然不知那一樁了,僅僅副團長大人會隨行隊伍,這就夠不對的了。
那副團長大人爲什麼會隨行呢?除了樹人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陰險之外,似乎……
“是啊,這兩天也不知道團長夫妻倆在搞什麼名堂,天天所在駐地搗鼓什麼魔法塔,那塔立在城中,就算極強,還會對我們的任務有甚幫助不成?若法師塔真能及遠到這種程度,法師公會早統一帕維爾了。”
“再說了,等咱們任務完成,離了這方位面,這新建成的法師塔,還能隨咱們搬回遺棄島不成。”另一人吐槽道。
“我尋思,他們是不是出門遇上硬角色,被刺激了啊?出了這種昏招。”這個問題困擾大家已久,一旦啓了頭,大傢伙頓時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要我說,那對男女最夠意思的還是,自己縮在家裡不動彈,天天讓副團長出門做任務,風餐露宿早出晚歸的,他們也真好意思。就以副團長大人的身手,到了哪個海盜團,不是爺爺一樣……”
“閉嘴!”最後這人的話,被艾洛斯毫不客氣的掐死腹中。
說話者心虛的前後左右看看,旋即哂笑起來:“副團長,咱們這隊伍裡,沒有公司那幫人,都是老兄弟。那幫傢伙身手不行,現在只敢城門邊上晃悠呢……”
“就算沒被那些人聽見,也不行!”艾洛斯正色,強調道。
“我說團長大人,你不會真的打算從今晚後給這二人當小弟……”“啪”此人被艾洛斯結結實實扇了一個耳光,鼻血都打飛出來了。
“佛爾斯大師是你們的團長,梅大師是你們的團長夫人,你們應該也必須對他們二人保持尊敬,從今往後,再讓我聽到類似言論,就不會只是一個巴掌了!”艾洛斯一甩手,掌形勁氣射飛出去命中遠方的一株巨樹,巨樹轟然折斷,緩緩傾倒。
巡邏隊中人總算明白過來,前團長大人可不是在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的,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說昏話。
一行人陷入沉默,靜靜向前走着,片刻之後,終究還是被扇出鼻血的傢伙忍不住:“我說團長大人,你究竟在怕什麼啊?那兩人就算真的已經達到大法師或者禁咒法師境界,整個法師公會,這樣的人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海了去了,哪裡像鬥聖,整個大陸也超不過雙十之數。”
“他們的厲害,他們的潛力,不是你們這些人看得出來的。”艾洛斯淡淡搖頭。
“您能看的出來,我們大傢伙卻看不出來。”此人搖頭,“我們只看到,當日守護者之殿中,此人被娜塔莎使徒公然扇了一巴掌,不僅不生氣,竟然還陪笑臉,一點都不打算找回場子,簡直天生的受氣包嗎;我們只曉得,雖然他名義上已經當了團長這麼久,從沒有拉攏腐蝕或者武力震攝我們,但凡他表現出一點領導能力,我們也不會當着您的面發這些牢騷了……
“在我們看來,掛了這個名,與沒掛這個名,實在也沒什麼區別。而且照這趨勢下去,我們也完全看不出來,公司海盜團會有甚發展前途……”
“您倒是說說看,那二人到底厲害在什麼地方,也好讓我們大傢伙明白明白。”周圍人雖然惱怒此人三番兩次頂撞老團長,這個問題,卻無疑問進了他們心裡,雖然嘴巴上不說,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靜待艾洛斯解釋。
艾洛斯笑了:“也罷,反正走了半天都沒什麼敵人,咱們就說道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的強者是個什麼樣,我也是從你們這階段過來的,此人需得慷慨豪邁,快意恩仇,對兄弟如手足,對女人如衣服,能聚攏了一幫兄弟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此外,該屈之處能屈,該伸的地方一定不能屈,天生的領袖氣質,強者風範,是也不是?”
“沒錯,沒錯!“周邊人連連點頭。
“老團長你說道了我們心裡去啊。”
“其實在我們心中,您就是這樣的人呀!”衆人七嘴八舌吹捧起來。
“行了行了,在我看來,你們卻都不是什麼好話,像我這樣的人……咱們就來好好分析一下,像我這樣的人究竟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吧。亞歷山大,拿破崙•波拿巴,古德里克大法師或者是……咱們遺棄島的海賊王,這些人,應該算是你們所說的這種人的佼佼者了吧?”
歷史驗證了的,或者這些人親身感受過的,故而人人點頭沒有異議。
“那好,咱們逐一分析。亞歷山大大帝,第一帝國的創立者,終身停留在鬥王境界,終壽七十二歲,這人人都知道,我說的沒錯吧?拿破崙•波拿巴,此人比較兇猛,但是試圖晉升神域時,被戰神斬殺,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吧?古德里克大法師,晉級傳奇失敗;至於我們遺棄島的海賊王,我且問問你們,有哪個海賊王,自己是海盜團裡的第一高手的?”
“所以……歸根結底,你們所推崇的強者,所得出的領袖的概念,完全是以世俗的眼光,所以你們所推崇的這些人,他們的厲害,也之侷限於世俗的層面。”
“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你們就知道,我爲什麼推崇那兩人了。”艾洛斯搖頭,“我剛纔那只是發發牢騷,這牢騷我發的,你們發不得,以後不論在什麼場合,不許讓我聽到諸如此類的言論出現!”
“你似乎揀到寶了呢?”雲端之上,以隱形之術掩藏了身形的魔法塔中,梅舒服的躺在牀上,仰望天花板道,“他說的這些,我自己都不曾想過,被他一提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天性如此罷了。”
發生在魔法塔下方几百米處的討論,以魔法的形式,鉅細無遺的呈現在佛爾斯和梅的視野。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此人看起來平平無奇,這件事上,竟然能領悟到這種程度,看來還真的改變一下用他的方式……”佛爾斯嘆息。
大千世界,芸芸衆生,能夠領悟艾洛斯方纔那番話的,太少太少了……如果有一本成神指南的話,這段話應該可以列入其中。
成神第一條,信念要堅定純一。
不堅定,不足以成信仰,自己都不相信,如何以此來感化世人?不純一,私心雜念太多,便會無所適從,成天不是想這就是想那,信仰又如何堅定?
成神第二條,不能太有野心。
到了某種層面,野心也就是力量,而古往今來,強者太多太多了,層出不窮,野心的力量,早已經被某些強大的存在瓜分完了,倘若你不能夠新闢領域,一個新人公然和老牌強者搶地盤,怎麼可能不落的個畫餅灰灰的下場。
這些可都是佛爾斯通讀歷史,花費了不知多少時間歸攏總結出來的,艾洛斯一個遺棄島的海盜,一沒有經史典籍,二沒有多餘的念頭幫他分析,竟然也能夠看破掩藏在傳說之後的秘密,當真的不可小覷。
佛爾斯和梅在魔法塔中討論起來,這個時候,塔下邊的巡邏隊,卻遭遇了狀況了……
一股薄霧,夾着花香與輕微的噪音從前方襲來,艾洛斯處於隊伍中段,當他發覺情況不對的時候,前方十幾名海盜,已經在虛弱花粉的作用下,手腳痠軟,搖搖欲墜了,刀槍劍戟灑落了一地。
“殺!”一排溜樹人槍兵從草叢中鑽出,舉槍刺向海盜們,那些槍紋色深重,一看就品相不低,一槍扎來,槍端甚至有魔法刃芒吞吐。
一吞一吐,立時有十來名海盜中槍慘叫,有的勉力避開了要害,有的則反應稍慢了一線。
樹人的突襲來的太突然,這些近身槍兵隱藏的也太好,漸漸有些習慣這種作戰的海盜巡邏兵都一絲一毫沒能夠發現,猝不及防下多人中招。
“可惡!”艾洛斯怒喝一聲,“槍林!”
冰封鬥氣全力釋放,周遭百米一瞬間寒氣逼人,俄頃之後,寒意鬥息透過地面穿行各處,徒然爆發,密密麻麻的冰晶如毒龍出洞,惡狠狠將潛伏的樹人藏兵一舉穿刺。
“祝祭竊賊!祝祭竊賊!”遠方有呼聲傳來,下一刻,各式各樣的魔法果在空中劃出曲線,向艾洛斯鋪天蓋地而來,讓最近已隱隱有突破之意的艾洛斯都情不自禁一陣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