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了。”佛爾斯蛋定了,“你既然拉得下臉在大庭廣衆下哭,我就忍得下來陪。”
雖然這樣說着,他轉身向圍觀者吼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看過哭孩子打老婆折騰自家人啊?”
他罵的粗俗,周圍一圈觀者躍躍欲試,說不定心中還做着,英雄救美,博得美人傾心之類的美夢,不過,夢境是美好的,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幾個傢伙腳步只是稍微一動,場中的罵街男伸手一指,幾個透明的風系法球分別擊中這幾人,劇烈的旋轉氣流將這幾人拋飛到空中,然後張牙舞爪一路慘嚎着跌落:“啊~~~~~啪!”
佛爾斯再不說話,拿眼一瞥,圍觀者俱都後退幾步,然後左右看看,如見親人一樣相互打着招呼,做出該幹嘛幹嘛去的樣子,自顧自的散了。
這當間,也有人意識到了佛爾斯一行的出身來歷,當下在離者中引起一陣騷亂,走了很遠之後,還有人不停的轉回頭來看,嘆息天賜島出身之人身手果然不凡,竊笑幾個倒黴蛋真的是不知死活,竟然撞正了鐵板。
“切,真沒意思……”眼見觀者已經散去,梅放下了抹眼淚的小手,臉上又哪有半點委屈之色。
“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幹什麼?”佛爾斯很是無奈。
梅瞥了原野蘭一眼,臉上恢復了正色:“這兩天,我看你左樓右抱的過的似乎很有意思嗎,所以給你找點樂趣嘍。”
“我哪裡……”佛爾斯看看兩個女人,哭笑不得,心說,這兩天除了睡你,我哪裡幹別的了,“我成天忙的腳不沾地。”
梅點點頭:“我說的其實就是這個。有些話,遺棄島上不好說,所以到了這地方,想要提醒提醒你。”
“提醒我?”佛爾斯有些不明白,“你說。”
“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梅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在做什麼?”佛爾斯瞠目,“我在領着這些人通過霸者試練,獲取霸者之證,然後建立你爺爺的新位面與帕維爾大陸之間的商路啊。爲了賺錢嗎,這跟你尋找海盜寶藏的行爲是一樣的啊?”
“本質上的確差不多沒錯,不過,我一邊尋找海盜寶藏,一邊也不耽誤冥想修煉,晉升大魔導師以來,我識海漸漸穩定平息,可以選定接下來修行的魔法,然後衝擊更高等級了。可是你呢,你這幾天從來不曾修煉過吧……”
“成天不是忙這就是忙那,要知道,冥思修煉這回事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的確是這樣沒有錯,識海魔力是會不斷散逸的,假如長時間不進行冥思,識海魔力降低到一個臨界程度,甚至還會降級掉格。
原來說的是這件事,佛爾斯笑了,兩手攤開,一手海水,一手火焰。
“我並不是沒有修煉,而是每時每刻都在修煉的……”兩手不同元素,表明了他心分二用的能力,一心做事,一心修煉。
雖然與佛爾斯接觸日久,梅還是狠狠吃了一驚,好半晌方纔醒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我還想請爺爺幫忙,爲你鑲嵌法陣呢……不過,你識海里連鑲嵌法陣都沒有,運轉魔力進行冥思,怎能不被我察覺?”
施法者七到十三級,是鑲嵌法陣的等級,七級以下,接觸不到魔網,施法對法力需求很少,七級之上,施展魔法的需求就漸漸增多了,尤其晉級魔導師之後,施展魔法所需魔力更是海量,個人的識海擴張實在已跟不上這種速度。
這種情況下,便有法師想到了應對之法,在識海中鑲嵌法陣,可以夜以繼日的提純魔力,改造識海,假如是元素法師,便可以將識海元素煉化成一種,單純某系的殺傷力大到驚人;假如是學派法師,則可以讓識海魔力對某種咒符變化特別敏感,某一類法術用的如臂使指。
於是元素法師發展到了最終階段,就是禁咒法師;學派法師修煉到了極處,就是大法師。
“我覺得,歷代以來的法師修行都走入了某些誤區……”佛爾斯略略敘述了一下,旋轉星雲、橫切魔網以大幅收束識海的方式,應該就是這些方式,導致了梅對自己的修煉一無所覺。
“……老公,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聊聊這些?”看看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梅提議道。
佛爾斯談興正濃,點頭同意,仔細想想,身邊放着這麼個千年難得一遇的魔法天才而不加利用,確實有些暴殄天物呢。
傳送的靈光已經泛起,梅徒然轉向了原野蘭:“女人……”這還是梅第一次不以賤女人稱呼她。
原野蘭意外的看着梅。
“女人,雖然是裝出來的,我不會爲這幾天的粗俗無禮道歉,知道爲什麼嗎?”連佛爾斯都疑惑。
梅冷酷的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因爲我們註定是會升上天際而不朽的存在,而你,就算容貌再美,不久之後便會漸漸衰老死去,世間再無你的印記……得不得罪你,根本都不能讓我在意。想要給我爭,你還得加把勁……”
語畢,傳送的靈光徒然一曲,這卻是佛爾斯沒有想到的變化,於是,梅拉着佛爾斯消失,只將原野蘭留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兩個人已在某處不知名的豪宅當中,看屋子的式樣造型,倒與佛爾斯擁有過的那間以太豪宅如出一轍。
考慮到梅和尼古拉斯老頭的關係,這恐怕就是一樣一樣的。
佛爾斯暗暗嘆息,沒想到梅竟玩了這麼一手。
不過,就算她不將自己拉走,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因爲梅說的完全是事實。
原野蘭呆在自己身邊,已經越來越淪落成爲花瓶樣的存在,甚至比花瓶都不如,至少花瓶不打破它可以存在很久很久,而美人……
佛爾斯思忖之間,梅已經開始了詢問:“仔細說說,什麼叫信仰冥思法,什麼叫螺旋加速冥思法。”
梅無疑是現在最適合與佛爾斯溝通的存在,雖然年紀輕輕,魔法上的造詣已是獨步一時,而也正因爲她的年輕,接受能力比較強,可以與佛爾斯的新魔法體系更好的交流溝通。
把原野蘭之事拋之腦後,佛爾斯打開了話匣子……
先四神之誓,後肉體交流……雖然過程看起來有些玩鬧,但不可否認其對兩人關係的界定作用,至少,在面對原野蘭以及其他任何人的時候,對自己的理念,佛爾斯都是諱莫如深,只告訴他們應該怎樣做,卻從來不說,爲什麼要這樣做,在梅面前,這絕對是第一次毫不保留。
元素的本質、微不可見的微粒、其在念場中的行動模式、識海星雲與身體念流、魔物極壁、魔武技、鏈接魔網的條件、魔網的本質、念場魔網切割法則、咒符的螺旋法則變幻、傅立葉變換、神靈的構想……
當然,所有這一切,不可避免的都要加上定語“老師說”“根據我的推測”……
當然,這整個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梅也要發表意見,以爲舊魔法體系保留最後一份尊嚴,不過到最後,梅終究還是被佛爾斯說服了。
雖然某些理論沒法證實,但是某些理論,卻實在太容易證明了。
比如說,咒符的螺旋法則變幻,比如說,最有效率的切割磁場方式,另外還有傅立葉變換、魔武技……
越是說到最後,梅越是驚訝歎服:“老公,我忽然發現,我好像貼到寶了耶?你,你簡直就不是人,而本來就該是……該是天上……”
餘下的話,被佛爾斯按在嗓眼裡:“一些話可不好亂說。”
神是無所不知的存在,如法師公會,都能夠對整個帕維爾東南大陸進行魔網監控,神就更是不可談論了。
梅明白佛爾斯的意思,輕輕搖頭擺脫:“老公,不說那些,你的這些學說發現,開宗立派都足夠了,當初爲什麼不呆在法師公會總部呢?你說你曾經去過的,還混的不錯……法師公會財富資源無數,以你的天才,說不定十幾二十年就能將公會完全掌控,穩穩當當晉升……那啥了呀。”
“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容易。”佛爾斯冷笑,“你的天賦不也同樣優秀,結果怎麼樣了?”
“我那是被小人陷害,和你不一樣啊?”說起前事,梅不忘咬牙。
“怎麼會不一樣?都一樣的。”佛爾斯輕喟,“你之所以會被我說服,是因爲你還年輕,明白嗎?在魔法上浸淫的雖深,年頭不久。”
“假如你已經七老八十了,在魔法之道上浸淫了快要一輩子了,有一天突然有人跟你說,你這一輩子的研究,根本都是錯的。你在一個錯的方向上,耗掉了你一輩子的精力,你會怎麼樣?”
“這個……”梅一時說不出話來,這種狀況,想想真是蠻殘酷的,對方會做出什麼反應,真的難以預料。
“假如只是一個人,結果可能有很多種,或許他會崩潰,或許他會頑固不化或者重頭再來,但假如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多達數百上千,而且長久以來一直站在人間的至高點,那麼他們的反應只會是一個……把新理論斥爲異端邪說,把一切徹底抹殺掉。”
回想着另個世界屢次發生的故事,佛爾斯殘酷的說道:“一個新的科學真理取得勝利並不是通過讓它的反對者們信服並看到真理的光明,而是通過這些反對者們最終死去,熟悉它的新一代成長起來。”
所以,佛爾斯當初不得不走,不能不走。
就算他最終掌握了法師公會的至高權力,他掌握不了公會耄老的人心,他的新理念根本沒機會散播出去,他必然得按照舊有體系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前路已沒再走不通的那一天。
或許有人會說,既然這樣,那就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嗎,反正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可是那樣真不行,不要忘了,這是一個有神的世界,陽奉陰違會讓你晉升之路的基礎便出現大危機——信仰,除非你信奉的是陰謀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