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齒鱝雖然兇暴,經過人魚族獨特的烹調方式,卻是十足美味!
魚肉軟嫩滑爽,魚肝香膩馥郁入口即化,魚骨香脆可口……
再配上兩百年的皇室沉船佳釀,而且是經過一級魔獸雪蛤冰鎮過的……在這片明晃晃太陽每天會從頭頂正中掠過的溫暖海域,佛爾斯以及數名沾光的傢伙,結結實實享受了一頓人間美味。
無論是前任的記憶,還是他穿越以來的經歷,佛爾斯都是吃過見過的主兒,以往是生在豪富之家,後來則是屢次參加法師公會最高規則的宴會。
可是眼前這頓材料單一,做工看似簡單的海底燒烤,美味程度無論在哪段經歷裡,絕對都是首屈一指的。
一場大海中的篝火夜宴,吃的酣暢淋漓,喝的觥籌交錯,兩夥本不相干的人,甚至本不相干的種族,不知不覺間勾肩搭背形同親朋。
在這樣的氣氛下,就連自穿越以來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佛爾斯,也難得的放鬆了一下。
葡萄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他也沒有動用生命魔法驅除醉意,第一次任神志晉入到那種頭腦昏頓,眼神朦朧的狀態。
到後來,佛爾斯甚至已記不得自己都做過些什麼了,隱隱約約似乎和人唱了歌,跳了舞,很是哈屁了一陣。
迷迷糊糊,天地間一片朦朧,那種感覺真的挺好的……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的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回來吧,回來呦……”
佛爾斯是在清亮的歌聲中醒來的。
美妙動聽的旋律初時只是一縷縷,慢慢的越聚越多,到最後幾乎是大合唱。
讓佛爾斯的記憶不由自主隨着那動聽而又熟悉的旋律,沉浸在一個又一個幾乎已經遺忘的畫面中……
這首歌的語言人魚其實並不懂,但是不懂語言不代表欣賞不了那優美的旋律,人魚在歌唱上的天賦,讓她們硬是不通其意而記住了歌詞,雖然有些地方難免咬字不清,但是意境全出。
此時,太陽剛纔東方升起,明媚的光線射到海面,給海底世界帶來第一絲光明。
忙碌了半宿的人魚們紛紛醒了,拎着各自的魔皮袋,礦工鏟之類的工具,就如勤快的小蜜蜂一樣出工去了。
雖然地精開始了大清洗,地面上的礦物是沒法開採了,深海里的膠泥畢竟還是它們需要的,早挖晚挖並無區別。
事實上,昨晚和菲捨爾聊過之後佛爾斯就知道了,如他一般的老人,吃那大清洗的虧不止一次,基本都在族中最隱秘之處有儲藏室,各色物資以儲藏爲主,帳薄明面上是沒什麼記錄的。
魚人們在水中輕快的吟唱着剛剛習得的旋律,諸如此類的生活數年如一日,她們其實也習慣了,並不覺得苦累,只是……
佛爾斯忍住頭疼從牀上直起身,無奈**了一聲,自己竟然把另個宇宙的歌帶到這宇宙來了?
雖然說,剽竊原創是每個穿越者的必殺技,可是……這首歌?!
難道自己潛意識裡,還真對那個宇宙懷有眷戀?佛爾斯心中不信,調動生命元素驅除了宿醉的頭疼,縱目四顧看清了周圍情況。
這裡已不是人魚們那處隱秘洞窟了,而是更隱秘的所在——她們的家——生長在離岸很遠的珊瑚叢林裡的隱秘洞穴。
周圍的牆壁,五彩斑斕,俱是珊瑚那種特有的質地。
就連身下的牀鋪,也是跟地面牆壁渾然長成一體的,也不知是直接從珊瑚礁上開鑿出來的,還是人魚族特有的秘技,可以讓珊瑚直接長成想要的形狀。
更加讓人驚歎的是,屋中竟然是乾的。
門窗之外,碧波盪漾,人魚搖曳的身姿不時從窗口門口閃過,陣陣歌聲如天邊傳來……
想要起身,腰間卻被某個溫軟滑膩的東西糾纏着,佛爾斯偏頭望去,正看到原野蘭惺忪醒來的臉孔:“少爺,你醒了?”
狐精靈從牀上一躍而下,也不知想做什麼,縱目一看訝然:“這裡是哪兒?”
狐精靈的酒喝的看起來比佛爾斯更多,至少佛爾斯還記得,當時一羣魚人簇擁着自己和原野蘭,把兩個人安置在此處的凌亂畫面。
第一次,自己的大腦竟然無法清晰明確的留照當時情形,對佛爾斯也真是蠻新鮮一種體驗了。
“好奇怪!”佛爾斯回味彼時感受的同時,原野蘭已經好奇的走到窗邊,伸出欺霜賽雪的手指,輕輕碰觸那股無形有相的屏障。
纖指插入水中,不見半絲漣漪,只能感覺到指端絲絲涼意;抽手指回來,水面一分即合,指端不見絲毫水痕。
真的挺奇怪的,這種效果,倒有些像傳說中的避水珠了,魔法可以製造類似效果嗎,如果要做的話,應該怎麼做?佛爾斯好奇思忖的同時,窗外傳來清脆的問候聲:“佛爾斯導師!佛爾斯導師!你醒了?”
小小的人魚漂浮在窗口正中,尾巴迅速的搖擺着,顯示出她此刻心情的歡快,簡直就像只討主人歡心的小狗。
在她一雙澄澈的眼眸裡,星星點點俱是對佛爾斯的狂熱,基本已經崇拜滿格了。
這是菲捨爾的孩子,流落此間之後的產品,今年方纔十歲,不過已經是吟遊詩人四級了,天賦着實驚人,菲捨爾苦心孤詣想要回去,接引人魚信仰依卓洛之光,大半也是爲了這個孩子吧。
“佛爾斯導師,你昨天晚上說還會許多這樣好聽的歌,能再教米琪幾首嗎?”小人魚扶着窗框搖頭擺尾。
牀邊放着人魚備下的早餐,煮魚片,海藻肉絲羹,還有一瓶紅酒,不過在那之前,原野蘭四下逡巡,找來水盆溫水還有毛巾,給佛爾斯洗臉。
享受着狐精靈的體貼服務,佛爾斯偏頭對米琪說道:“米琪,你要知道,貪多嚼不爛,你要學新歌,就先讓我聽聽,昨天晚上教你的歌唱的怎麼樣吧?”
“好!”小人魚乾脆利落的答道,乖巧可愛的神情一肅,如清泉般的歌聲便自她喉嚨涌現。
一個小小孩童,自然無法理解遊子那種思鄉情懷,更何況,這首歌的歌詞究竟是什麼意思,她也根本不明白,佛爾斯原本並沒指望她唱的有多麼好。
可是吃着早飯喝着紅酒,他的動作不知不覺就凝住了……
小人魚的確不知道這首歌的意思,可是旋律這種東西是相通的;她也的確理解不了思鄉的情懷,可什麼情懷都是從天真爛漫,從赤子之心一步步演化出來的。
小人魚以她那輕靈通透的聲音,唱出來的故鄉的雲,別有一種真摯動人的情感在裡面。
雖然,還有少許那麼幾處旋律稍差,雖然,還有近三成歌詞咬字不清,但佛爾斯不得不承認,這小人魚……比自己唱的更好。
佛爾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大腦精準無比,他有生命魔法可以調節聲帶音質,無論什麼歌曲,他都可以準確無誤的演唱出來,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是天下間最好的歌匠,卻絕不會是最好的演唱家,因爲他的歌太少太少感情的注入了……
或許,昨晚醉酒之後,那時的表現已是他此生巔峰,再難逾越了!
“佛爾斯導師,我唱的怎麼樣?”一曲唱罷,佛爾斯的酒杯停在脣邊久久難以放下,小人魚咬着嘴脣焦切的問,“對了,故鄉是什麼意思啊?”
故鄉兩字,她是用另個宇宙的語言說的。
雖然不明其意,小人魚卻以難以想象的敏銳覺察出了,歌中此二字的重要性。
“你唱的很好!”佛爾斯真心的道,“故鄉啊,就是家鄉,就是我們來的地方,這首歌的歌詞大意是……”佛爾斯簡短的將歌的內容敘說了一遍,同時更正了小人魚歌唱中幾個疏漏的地方。
“我明白了!”人魚小臉興奮的點頭,將佛爾斯的教導仔細回憶一遍,凝心定神,再次開口。
一縷縷……簡直不是凡間能有的妙音,開始從小人魚口中溢出。
那聲音就如小橋流水,宛似山間澗流,絲毫也不洪亮,卻彷彿壓住了天地間所有其他的噪音,或者唯獨它與天與地與大海在發生着共鳴,讓這世間的聲音只剩下這獨一無二的一縷。
甚至,連佛爾斯那遲鈍的識海里,都感受到了異乎尋常的魔網波動。
這是吟遊詩人的歌起作用的基本方式,直接作用於識海,給敵人以震懾,給自己人以增益,可是……能夠激發魔法效果的歌都是制式的,古往今來統共那麼六七十首,佛爾斯還是第一次聽說,制式之外的歌曲也能激發效果的。
唔,隱隱約約……另個宇宙某些網絡小說裡,倒是提到過這種可能性,佛爾斯卻沒有想過,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有朝一日會變成真的。
小人魚的歌聲還在繼續,小臉恬靜肅穆,準確形容起來,充滿了一種神聖的光輝。
所有正在或者將要出工的人魚,俱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隨着那歌聲應和,因爲他們都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種空前的、不可思議的悸動。
一縷飄忽不定的靈光,從九天之上斜斜垂下,靈光穿透大氣,穿透海水,直連接到小人魚的身上……
陽光下,飄忽不定的靈光緩緩匯聚成一尊光的雕像,女性人魚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