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威,毀天滅地。僅僅是平淡無奇的一招,卻返璞歸真,集大道之力,震動天地,斬碎虛空,驕陽變色。
虛空當中裂開了一個可吸食一切的巨大黑洞,一時間風捲殘雲,恍如世界到了末日。
這就是聖人!
這就是大道之力。
“轟!”
周凡的腦袋中一聲炸響,轟鳴不已,大腦一片空白。
“唰!”
畫面一閃,一切恢復原樣。
周凡不可思議的揉了揉肉眼睛,春風和煦、暖陽高照,翠竹林依舊青翠碧綠,枝幹被風吹的柔軟韌性,竹葉輕輕吹散在風中。
竹林間鳥兒啼叫,時而一陣騷亂之後,嘰嘰喳喳從竹林間飛掠而出。
有的輕拂過平靜的湖面,徜徉出一陣陣波紋,好像就是爲了故意戲耍一番湖底的游魚,然後興高采烈的飛開。
有的則是銜着一片竹葉,環繞着湖面暢快淋漓的奔跑。
如詩如畫,大地都是綠色的。
周凡面前的青石板小道,無影無蹤,兩道人影消失,更添了幾許孤寂和沒落。
“真的是卷軸當中的景象,是一段虛影,哎……”周凡站在原地,任竹葉飄灑在身上。
“呼啦!”
風更強了。
大片大片的竹葉肆意紛飛,吹到高空中散落而下。
周凡下意識的緊了緊脖子,被這一副景色感染,心頭滋生了幾許涼意,嘆道:“這漫天飛綠,碧鳥銜空,我能和誰一起看……”
“這漫天飛綠,碧鳥銜空,我能和誰一起看……”
周凡垂下眼皮,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天籟之聲,如怨似嘆,讓人生憐。
恩?
周凡大驚,擡眼望去,只見此時聽風崖當中正端坐一個白衣女子,低頭垂目,正在撫琴。
雨柔?
這又是一場虛幻?
琴聲動聽,期期艾艾,每撥動一次琴絃,似乎都有無限的生機融入這片天空,驚飛的鳥兒更加的歡快,飛舞的漫天竹葉似乎在隨着琴聲翩翩起舞,如水飄飄。
就算是靜止的湖面也發出歡快的鳴唱,娟娟溪流從湖面衝出,似是許多總角孩童手拉着手蹦着、跳着……
這一副景象,美。卻並不美。
周凡感覺到的只有無限的悽楚和盼君歸來的愁思。
雨柔美目流連,流落了一滴清淚,滴在了琴絃上,一陣顫音,琴音也戛然而止。
那一滴清淚被琴絃彈出,飛上高空,晶瑩剔透。
周凡攤開手掌,飛落在他的掌心。
一陣輕鳴之後,化作了一顆透明的琥珀,燦燦生輝,煙霞四溢。
周凡動容,手指顫了顫,慢慢的合上。
“噗!”雨柔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紅脣染血。
“雨柔!”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一聲似驚駭、似憤怒的大喝。
這時一個偉岸的青衣男子從天而降,亂髮飛揚,全身透露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勢,看不清面容,虛無縹緲。
無名聖人?
“果然是無名聖人和雨柔的另一幅畫面。”周凡渾濁的雙眼再次爍爍發光,流露出一絲興奮,靜靜的看着。
“雨柔!”無名聖人大驚之下,攙扶起雨柔。
雨柔緩緩睜開了眼睛,即便面色蒼白也掩蓋不了絕代風華,明眸中流露出笑意,擡起染血的修長玉手,輕輕撫摸着無名聖人的臉頰,道:“天哥,是你回來看柔兒了嗎?”
“恩,
恩。”無名聖人用力的抱着雨柔,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點着頭。
雨柔眼神飄忽,哪怕是生命的最後時刻,也要把目光放在這一生中最愛的男子身上,捨不得閉上眼晴。
“天哥,你……你別哭,別哭……”
無名聖人語言急促,抽噎應道:“好,好,我不哭,我不哭,雨柔,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你起來,我們一起去雲霧山看雪,誰不許我就殺了誰!我殺了他,我殺了他!雨柔……”
一陣微風吹過,雨柔嘴脣顫抖,道:“天哥,抱緊我,我好冷,我好冷……”
“恩,恩,好,我抱着你,我抱着你……”
雖然周凡看不清無名聖人的模樣,但能猜得出來,他此時已然淚流滿面。
“雨柔,你別睡,你聽我說話,你不想聽三百年來我都做了些什麼?你別睡,你別睡……”無名聖人泣不成聲,他悔恨自己,悔恨自己爲何丟下了心愛的女子,眼下紅顏即將消逝,他能做的也是緊緊的抱着她。
“柔兒好想聽,可惜……可惜來不及了……天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坐在草垛子……漫天繁星,好美,好懷念啊,天哥……怎麼太陽還不落山,沒有星星麼?星星呢,星星呢……”雨柔的眸子越來越暗淡。
“啊!!!!”
無名聖人仰天嘶吼,飛鳥驚散,聲震九天。
猛然間轉過頭,無名聖人怒吼蒼天。
風雲變色,雲捲雲舒!
“哈哈哈,哈哈哈哈……”無名聖人笑的聲嘶力竭,幾近嘶啞,怒指天上驕陽,吼道:“雨柔要看漫天繁星!你給我滾開!!”
徒然間,無名聖人怒吼蒼天,手中接着印法,直直的向蒼穹那議論烈日驕陽擊打而去。
一道巨大的金色手印沖天而起,金茫越來越盛、手印越來越大,幾近遮天蔽日。
“轟!”
驕陽碎落,九天顫慄!
無數的驕陽碎片,化作了漫天繁星。
天空,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無數顆閃亮的星星掛滿夜空。
無名聖人表情一緩,當他轉過頭去,雨柔已經靜靜的睡在他的懷中,帶着一絲絲甜蜜而幸福的微笑,再也沒有醒過來。
也許對她來說,死是一件幸福的事,只要能躺在這個男子的懷裡,雖死無憾……
“啊!!!爲什麼!爲什麼!賊老天!爲什麼雨柔最後一個願望都不能實現!爲什麼!啊!!!!”
無名聖人幾近癲狂,虛空破碎,天地分崩離析。
“唰!”
周凡眼前畫面一閃,忽然發現自己置身於山谷當中,眼前漂浮而起的卷軸冒起了熊熊火焰。
“不!”周凡驚叫一聲,伸手想拿卷軸抓去,可自身不受控制,離那大夥越來越遠。
“唰!”
畫面又是一閃,已然站在了古墓洞口。
“洞口消失了?再也進不去了?”周凡望着平攤的草叢,一陣失落。
無名聖人和雨柔的情感深深觸動了周凡的心絃,得道成聖之後,連自己唯一心愛的女子都無法保護,還要‘道’何用?
世人一心向道,追求無上境界,即便到了無名聖人那一步,九龍嗜月、半刀斬蒼穹,徒手擊落驕陽……那又如何,連一個女子無法保護,終究枉然。
“雨柔因何而死?”周凡百思不得其解。
腦海中雨柔留下一滴清淚,吐出一口鮮血的場景揮之不去,難道在這之前,雨柔就已經受了傷,無名聖人接連趕至?
可既然無名聖人已經窺得大道,完全可逆天改命,施展通天手段救回雨柔,這樣的一個蓋世人物,難道就不能爲其續命嗎?
周凡感覺手中一涼,攤開手掌,赫然就是那有淚水幻化成的琥珀。
大奇之下,周凡脫口說道:“雨柔幻化成的相思淚?這不是幻影?可……那明明就是幻影。”
嘆了一口氣,凝視相思淚良久,周凡還是找了一根紅繩,將相思淚掛在了胸前,徒當做是一個紀念。
看着外面的風景,周凡適才失落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將是截塵聖地無窮無盡的追殺,霎時間,周凡的血液再次燃燒起來,雙眸之中閃過電茫,冷峻銳利。
“趁現在這裡沒有人,我還是要趕緊演練那半刀一印。”
周凡相信兩幅卷軸當中的景象,就是聽風崖前無名聖人展示的那半刀一印。
半刀斬碎虛空,一印擊落驕陽!
他更加肯定, 那擊落驕陽的一印,正是碎天八印其中一式!
他是實實在在不想在用那些個自殘功法,威力雖然同樣強大,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鬼知道啥時候走了背字兒,莫名其妙的就掛了。
“鏘!”
厲金刀芒閃現,轟然砍在地面,塵沙彌漫,金茫耀眼,地上被轟出了一條巨大的溝壑,沿着溝壑,地面上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龜裂痕跡。
聲勢不小。
周凡暗歎了一聲,道:“這威力是屬於我氣海四重的刀芒,怎麼才能具備無名聖人那半刀的‘勢’?”
無名聖人的那半刀,雖說也是刀芒,可與周凡的截然不同,刀芒凝聚之時,他深切的體會到,半截刀芒上所蘊含的如山似嶽、深不可測的‘勢’,霸道無匹,刀芒一出,在‘勢’上先壓的對手心膽欲裂。
而不是單純的真氣強橫!
我該怎麼出刀?
那‘勢’該如何凝聚?
難道是‘道’!?先得‘道’才能得‘勢’麼?還是先得‘勢’進而得‘道’?
若是前者,不用說,我就沒戲。
若是後者,這‘勢’怎麼得?
這個疑問,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如出一轍。
周凡接連劈了一百零八刀,直到真氣枯竭,額頭布汗才頹然停手。
“這麼劈來劈去,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兒啊。”周凡大口喘着粗氣。
“接着劈,就不相信劈不出‘勢’來,大不了一竅輪迴……”周凡嘴巴一滯,戛然而止。
突然腦袋一亮,周凡一陣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