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貓的這句斷言，林薇不由失望地撇了撇嘴，如果她有尾巴的話這個時候的尾巴肯定耷拉了下來。
“打一打試一試都不行嗎？”
渢瀅點了點貓頭：“你可能會死。”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應該怕死就不做了對吧。”林薇興奮起來道。
“你和其他的生命不一樣。”渢瀅靜悄悄說道：“你擁有近乎永恆的生命，只要不想死，這個世界上就幾乎不存在任何可以殺死您的東西。”
“而那些普通的卑微的生命，即使他們什麼都不去做，依然會靜悄悄地死去。”
“所以他們才能夠悍不懼死地去做某些事情，因爲對他們而言，死亡是生命必由的結局，而他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給自己選擇想要的死法。”
“但是您不同，您存在的意義是永恆，是可以看着這片宇宙慢慢從興盛變爲熄滅死寂的偉大生靈。”
“所以對您而言，死這個意義要遠比他們重要。”
“所以您不能輕易地去死。”
渢瀅說了很多，白貓的聲音在天之車中迴盪着。
軒軼和葉雅都聽在耳朵裡，而這隻白貓也沒有隱瞞的意圖。
軒軼此時已經知道了眼前自稱林薇的少女的身份，但是他很好奇葉雅：“你也知道了？”
“渢瀅是初代九公主簽訂有契約的聖獸。”葉雅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而寧馨兒則是第九軍團和俠之一脈世代守望的幼生神祇。”
知道了，您這樣說就差點表述成林薇是你家養的了。
雖然說可能現在的俠之一脈加第九軍團打包都未必打得過眼前的林薇。
但是怎奈林薇不想打。
“所以這樣很無趣啊。”林薇輕輕說道。
她鬆開了妖妖的手腕，女孩的狀態已經初步穩固下來。
白髮黑眸的少女穿着利落的白色裙子，腳下則赤着雙足，她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然後掀開了天之車的窗簾，車外的景象便盡數收入眼簾之中。
他們正行進在遺忘之城的街道上，這裡的街道甚爲寬廣，腳下都是那種五彩斑斕如同美玉一般的石面，軒軼猜測這些石料可能都是來自於岩漿冷凝的產物，可是他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四周的建築物都很高，這裡似乎是一座山城，所有的建築物都依山建在山崖之上，所以顯得異常巍峨高聳。
道路兩側有好奇觀望的霓凰族人，大多披着白色或者灰色的罩衫，露出一頭耀眼的紅色長髮，這是軒軼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霓凰一族的存在。
當然，根據資料，霓凰一族應該是接近乃至於超過百萬人的大族。
天之車無論是前方的六匹白馬還是淡金色的車身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十分新奇的東西，可是所有人都保持着相當禮貌的剋制，除了駐足圍觀之外，沒有表露出任何出格的行爲。
“我想知道人類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林薇輕輕說道：“因爲朝生暮死，反而更值得期待，我並不認爲神靈的永生是什麼值得羨慕的東西，你看，無論是軒一，還是阿雅，乃至於許許多多我見過的普通人，他們的生命那麼短暫，但是卻可以體會到生命的美好和缺憾。”
“我的生命接近無窮無盡，但是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對我而言卻產生不了任何的波瀾。”
“如果我的一生就是這樣子，我寧願不要這樣的一生。”
白貓從林薇的領口跳了出來，步態輕盈地走在天之車的地面上：“因爲您是一個年幼的神祇，並且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其他的古神來給您必要的教導。”
“你不就是嗎？”林薇反問道。
“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指引者，等待着吾主終焉重新歸來的那一天，可是我等了幾萬年，終究沒有等到，反而等來了那位少女。”
“那個時候我就想，自己的使命或許會改變一些。”
“所以你們就創造了我對嗎？”林薇輕輕說道：“如果你們希望我只是一個神的話，那麼就讓我變成神，如果你們希望我是一個人的話，那麼我可以也是一個單純的人。”
“因爲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人類，這個世界亦不缺乏神靈。”渢瀅靜悄悄說道。
“那些可以視世界於無物，萬物爲芻狗的神靈已經太多了，我們不需要再增添上那麼一兩個。”
“相反，同時爲人但又是神的存在太少了，所以瀟纔會創造你。”
“然後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然後開始反思自己。”林薇搖搖頭：“我不喜歡這樣的反思。”
“但是您已經走出來了，走出來這一步之後，就再也退不回去了。”渢瀅靜悄悄說道。
“是的，走出來便就再也退不回去了，這還真是一個殘酷的真理。”林薇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然後轉身，看着聆聽方纔自己和渢瀅對話的軒一和葉雅。
“你們需要笑了一笑？或者吃一顆糖？”
所以說你和對方關於神靈和人性的對話我們只需要吃一顆糖就可以壓壓驚嗎？
軒一便是情緒穩定。
葉雅聳了聳肩：“如果薇姐姐願意給的話。”
林薇從口袋裡掏出來兩顆糖，給了軒一和葉雅一人一顆，然後看了看昏睡中的妖妖，遲疑說道：“她還需要休息吧。”
是的，妖妖毫無疑問需要休息。
得到確認之後，林薇自己也拿出一顆糖，放入口中輕輕嚼碎。
“你們應該知道吧。”林薇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即使幾天，幾個月，幾年不吃一點東西，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是我依然想吃一點東西，想來證明自己還活着的事實，想吃一點好吃的東西，來體會生命的美好。”
“畢竟永遠地活着，就等於永遠的死去。”
“我至今依然無法體會你們這些人類的情感，但我依然在努力地嘗試，努力地體會。”
白髮的少女輕輕說道。
與最初那種無法無天的天真懵懂相比，這個少女臉上有了異樣的憂傷味道。
這讓軒軼有些意外，葉雅也有些意外。
“我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東西，但是又有哪個人類不是被父母所創造的呢？至少你們的創造還更加地漫不經心。”林微側頭露出微笑：“所以。”
“一會我們去見那位叫夕天的族長，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