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月,奧斯椒月。
軒一沒有聽過椒月這個名字,但是他卻聽過奧斯這個姓氏。
奧斯帝國的奧斯。
那個皇族以國爲姓的奧斯帝國。
他不由苦笑起來:“奧斯帝國行走?月公主?”
“是奧斯帝國代行走,我代替我哥行使行走職權。”椒月靜靜糾正他。
她長得很美。
比錢櫻美得多。
錢櫻充其量只是小家碧玉的美麗,正如同當初星鶴渡所說的,錢櫻不難看,但算不上有多麼的好看。
哪怕這是星鶴渡眼界頗高的說法,但錢櫻始終算不得人間絕色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椒月不一樣,椒月極美。
她眉如黛,眼如漆,黑而直的長髮像是研磨碎的黑珍珠粉末,五官勻稱而精緻,不施脂粉,不描眉點脣,便已經美的驚心動魄。
她看起來年紀很小,看起來至多不過是和軒一相仿的年齡,但是軒一無法想象,世間和自己同齡的人中竟然還有如此天才與恐怖的存在。
這便是所謂橫壓一世的行走嗎?
只有當真正站在一位行走面前,軒一才能感受得到那種絕對的壓迫力。
所以軒一隻能勉強說點白爛話:“你要是當初以這副模樣見星鶴渡,說不定他就破戒了。”
破了他任務期間不碰女人的戒律。
椒月笑了笑,笑容清冷而寫意:“如果我是這幅模樣,你們當時都得死。”
“那我現在爲什麼沒有死?”軒一問道。
椒月看着他:“因爲我還沒想殺你,甚至還有點想放你走。”
“因爲錢櫻嗎?”軒一問。
錢櫻是奧斯椒月僞裝之後的身份,也以這個身份經歷了正常試煉,即使而今錢櫻死去,椒月在這個身體中重新甦醒,但是錢櫻所經歷的一切,依舊是椒月所經歷的一切。
錢櫻的所有心情,都是椒月所產生的心情。
所以椒月沒有否認,只是冷冷道:“不要多嘴。”
軒一點了點頭,對方不讓他多嘴,他自然一句話都不會多說,只是靜靜開口:“那麼,奧斯椒月又是如何會來到這裡。”
椒月笑了笑,碰巧這是她願意回答的問題。
“星主向各方勢力都發出了邀請,邀請他們參加三一女帝的一千周年誕辰,我作爲奧斯帝國的代表出席,同時順道參加一下千星試,看看星主這次能不能選到合意的星城行走。”
“當然,有一些意外,我來的早了一點,便在你們星城閒逛,然後找到了你們暗部,問我能不能進你們的標準測試玩一玩。”
“這個世界上,能拒絕我的人不多,至少星懷藥不能。”
星懷藥便是暗部知事,執掌星城暗部的真正大人物,即使是在整個星城,也是排行前五的大人物。
但椒月非常平淡地直呼其名。
“在翻你們標準測試的時候,我找到了錢櫻的名字。”
“她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即使現在稍微長大了一點,我也經常可以和她見面。”
“只是我沒有想到她也會報名參加這個測試。”
“所以幾乎是瞬間,我便決定進這個試煉玩玩。”
“所以我在傳送中取代了錢櫻的位置,讓她依然留在遙遠的奧斯帝國,我吩咐將她帶到我的宮中,好生招待,好生看管。”
“完美扮演是很不錯的能力,我能夠在扮演中通過不同的體驗成長,感受不同的人生。”
“就像方纔,當錢櫻死去的時候,我才突破到了法相圓滿,拿到了我想要的法相能力。”
“但是完美扮演並不能扮演所有的人,就我來說,我不喜歡扮演男人,因爲會有很多的尷尬,除此之外,儘量扮演自己熟悉的人,才能做到天衣無縫。”
“錢櫻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她是我的侍讀,所以我可以輕易扮演成她,連身爲她哥哥的錢梨都無法發覺。”
軒一看着她:“所以你就看着錢梨去死?”
椒月搖搖頭:“不,不是我看着他去死,而是錢櫻看着錢梨去死。”
“想要完美扮演,你必須全身心變成另一個人,只有當你自己真心認爲你是這個人的時候,你的扮演纔會完美無缺。”
“想要打破這種扮演,並不需要很強烈的刺激,否則的話謝君豪敢對我放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打破這種扮演所需要的東西是安全詞。”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我知道安全詞大多用在什麼地方。”
“在扮演之前,我會設計一組安全詞,當安全詞受到觸動,我就會甦醒過來。”
“死亡當然是最重要的安全詞,我肯定不會希望自己在扮演中死去。”
“除此之外,會造成肢體殘缺的損傷也算,即使有辦法修補,也是很不愉快的體驗。”
“其次,我抗拒過度的性接觸,任何想要侵犯我的人也會讓我甦醒,畢竟身體還是我本人的身體。”
“所以。”椒月含義深刻地看了軒一一眼:“如果那晚上你想當禽獸的話,你也活不到現在。”
“當然,現在想想。”椒月如是說道:“親嘴也應該划進安全詞裡面。”
軒一抿着嘴脣沉默不語。
也不敢挑釁這位奧斯帝國代行走。
他吻過公主哎。
還是被公主強吻。
但椒月沒有注意,或者說注意但沒有點破:“總之,當時的我並沒有能力去救錢梨,我很抱歉,但並沒有太抱歉。”
“因爲,我只是做了錢櫻能做的事情。”
椒月幾乎解開了她身上的全部謎團,以至於軒一竟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漏掉的東西沒有問。
他沉默了許久,才問道:“這次的規則是不是你修改的?”
關於殺人得分的規則。
椒月點了點頭:“是的,原本只要求殺死玄齒獸,但我覺得這樣的測試很無趣,於是便又加了後面兩條。”
“是的,我承認因爲我加的規則死了一些不必要死的人,但是我自己也在試煉之中,我認爲這樣的規則還算公允。”
軒一突然感覺很累,以至於不再想和這位公主多說任何的話。
他們所有人以生死相搏的血肉磨盤,對於這位奧斯行走來說,只不過是她一個人體驗人生的盛大舞臺。
這樣的差距,真實讓人感到疲倦。
哪怕說椒月願意把自己放進這個磨盤裡一起攪碎,但依然讓人很不開心。
所以軒一靜靜問道:“那麼,現在到了落幕的時候了,又該如何收場?”
椒月側頭笑了笑,黑色的眼睛像是純黑的瑪瑙,閃着奇特的火彩:“把我的牌子給我。”
軒一點了點頭,將錢櫻的木牌扔給了椒月,椒月伸手接過,淡淡笑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你可以努力逃脫謀殺星鶴渡的懲罰,我不會給你任何的證言,無論是有利還是有害的。”
“錢梨的屍體我會帶回去,所以無需你去操心,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你帶走蘭流焰的骨灰。”
這樣說着,椒月指了指軒一的眼睛:“我們有一樣的眼睛,所以我對你多給出一點善意。”
“我期待可以在千星試的舞臺上看到你,並且可以看着你成爲星城行走。”
“雖然幾乎不可能,但我想我今生大概找不到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
椒月說完最後一句話,身影慢慢消散在空氣中,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被她消失前扔給了軒一,與少女的笑顏一起。
“我殺死錢櫻的賠罪。”
軒一接過瓷瓶,發現沒有任何的標識,他擰開瓶蓋,然後嗅了嗅其中的味道,神色微變。
瓷瓶中是三顆白色的小藥丸,圓滾滾透着近乎金屬的光澤。
軒二的驚歎聲在他腦海中響起。
“蓮隱復生劑哦,居然還是丹藥型的。”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