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病被姜望一腳踹飛在地上,只覺得胸口劇痛,似乎肋骨都骨折了兩根。
但是他忍着疼痛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擡手製止了手下的進一步行動。
因爲他清楚知道,當姜望出現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經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控制,謝幫和烏衣幫最近幾年由於謝恩的約束,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可而今謝幫突然現身,那麼便說明先前這個自稱軒軼的蒙面遊醫,其身份遠遠不會如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況且他也看到了在對方身周遊弋的那枚烏黑的鱗片。
那一瞬間,幾乎萬念俱灰。
隨後一騎從遠方踢踏而來,所呈上那個木盒中所放竟赫然是先前作爲送給棘小姐的生日禮物,這是薛病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卻被謝幫在半個小時內便處理妥當。
而這還只是開始。
從第一匹馬在遠方疾馳而來起,十二匹毛色雪白的駿馬依次而來,每位從駿馬上翻身而下的騎士手中,都帶着一個朱木製成的箱子,箱子中都有着一件或者幾件先前柳思思變賣出去的珍寶。
這些珍寶不僅僅限於當鋪,連那些在金店和拍賣會出手的都在其中,當十二匹馬來了又去,最終如同風一樣消失無蹤的時候,一身黑衣的謝恩方一步步從遠方走來,頭上依然蒙着那件藍白格的頭巾。
“你不鳴則已。”
“一鳴便是好大陣仗。”
謝恩笑了笑,對軒軼說道。
軒軼搖搖頭:“別人和我講規矩,我就論規矩。”
“別人如果要比拳頭,我也不介意比拳頭。”
謝恩看着軒軼:“所以說先生的拳頭很大了。”
軒軼望着對方,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那枚黑色的鱗片在他手中浮現,然後如同飛鳥一樣繞着周身飛快旋轉:“至少不是很小。”
……
……
當姜望最終出場,即使沒有落定的塵埃,也都要皆數落定。
以薛病爲首的烏衣幫衆人都被謝幫押了下去,接下來或許會和烏衣幫有一場談判或者火拼,但是這已經是與軒軼無關的事情。
謝恩既然選擇這樣做,那麼就一定有這樣做的道理。
福緣當鋪當然被關閉並且上了謝幫的鎖,只是柳思思的典物最終還是沒有全數追回來,畢竟有些東西幾個月乃至半年之間,已經出了蘭陰郡的地界,想要再追查已經在謝幫的能力範圍之外了。
但是在蘭陰城中的,半個小時以內,謝幫派出去的人手卻無一例外的全數取回,這其中的行動效率或者說聲望能力,已經超出了傳統的黑道勢力範疇,可見謝恩治下的手段頗強,幾乎可以做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當然,這一點從早上謝恩讓他們跪在趙雪宜樓前他們不敢不跪,就能夠看出來了。
當這白天發生的一切告一段落的時候,暮色已經重新降臨大地,所有的追回財物因爲攜帶不便,軒軼已經將其盡數放進了自己的黑鐵之戒之中,既然他先前已經展示了玄武鱗片這樣的地階靈器,那麼此時擁有空間儲存的器具也不是什麼太值得驚訝的事情,畢竟寶物當有能者方可守之,軒軼當然屬於那個有能力的人。
又是鳳翔樓上,只是這次由於又多了一位小姐,況且酒已經喝過了,所以席上只點了一些尋常菜餚與果汁清水之類的軟飲。
菜過五味,謝恩才又看向軒軼:“先生您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早上才交了您這樣的一個朋友,下午您就給我出了這樣一個難題。”
這位謝恩幫主嘴上說着不省心,但是表情平靜噙笑,似乎一點都不把白天的陣仗放在心上。
軒軼笑了笑:“朋友遇到事用得上才叫朋友不是嗎?”
“謝幫主證明了自己友誼的價值,軒某記住便是了。”
這樣說着,軒軼指尖一彈,一個小瓶以看不清的速度從他這邊劃過桌面一直來到了謝恩的掌心,謝恩看也不看,便將那個瓶子放入懷中,既沒有推辭,也沒有看軒軼給他的是什麼。
既然軒軼認同他今天下午替他做的事情,那麼願意投桃報李,便沒有假意推辭的道理,下午這番動作看似風淡雲輕,易如反掌,但是隻有在他接替了謝幫幫主大力整頓之後才做得到,而最關鍵的那個環節便是去向棘小姐討要那盒首飾,若不是謝恩真的與棘小姐有舊,親筆書書一封,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
當然,這次棘小姐賣他一個人情,便等同於謝恩便欠了這個人情。
雖然如果要算的話,軒軼今天也是欠他一個人情的,如果沒有他出手強行阻止了事態的進一步擴大,那麼如果以暴制暴下去,恐怕最後軒軼要一個人挑了烏衣幫整個幫派。
且不說烏衣幫事實上對謝恩還有些用處,最重要的是,即使軒軼真一個人挑了烏衣幫,那又能怎樣。
你想吃麪包,難道要自己種麥子做碾盤做烤爐和麪烤制?
軒軼想替柳思思追回的那些珠寶財物,沒有謝恩的幫助,其實還是很難達成的。
畢竟軒軼終究是過江猛龍,在蘭陰城毫無根基,很多事情做起來都束手束腳地不方便。
軒軼對這一切的關節都很清楚,他倆彼此之間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做起事說起話來都很方便,謝恩之所以願意出手相助,表面上當然是早上在這座鳳翔樓交了軒軼這個朋友,但是事實上,如果不是下午時候軒軼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甚至說可以在十幾杆步槍的攢射下毫髮無傷,若軒軼當場便死了或者重傷,謝恩接下來做的事情當然是另外一番了。
只是這一切盡在不言中。
今天下午軒軼出了好大的風頭,但是最大的受益者卻是柳思思,今日之後,整個蘭陰城都將知道,這個紫裙的小女孩身後站的是整個謝幫。
今後只要軒軼自己不出什麼問題,謝恩也算是可靠之人,有他照拂,今後就算是軒軼離開蘭陰城,但是謝恩總不會離開這裡。
柳思思當然也清楚。
待到杯盤狼藉之時,柳思思突然下了椅子,向着軒軼深深行禮。
“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