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滿頭藏青色長髮的男子,頭上裹着一條藍白格的頭巾。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果然就像姜望所說的那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黑道巨擘。
這位黑道巨擘穿着純黑色的挺拔大衣,表情鬱郁地站在大門處,軒軼遠遠望去,就感覺對方氣血稍微有些虛浮,果然是最近睡眠一直不好,以及時常酗酒有些傷了肝。
真是問世間情爲何物,或者說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位謝恩幫主聽姜望的描述,那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說他能夠長此以往下去的話,甚至有機會將謝幫的勢力進一步向外延伸也未嘗不可,這樣的話謝幫甚至有機會成爲所謂【西城】的附屬勢力。
據軒軼所知,作爲葉夜學院倒影的西城,雖然一直盤踞在蘭葉帝國有力抗拒暗星的滲透,是世界範圍內僅僅屈居星城暗部之外排名第二的陰影組織,但是他們並沒有如同暗星那樣,其勢力的網絡自上而下蔓延,以那些原本便生活在暗影中的黑幫勢力作爲最基礎的觸鬚和情報來源。
這也便是星城暗部所謂的黑暗世界的帝王稱號的來由。
可是有誰能料想,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幫主大人卻偏偏喜歡上了自己不該喜歡的人,明明這個世界不會有多少女子可以拒絕他,可是對方偏偏能用一句“我們不合適”就能夠抹去謝恩的所有努力,甚至可以快刀斬亂麻地不再和他想見一面。
這可真的不是所謂的長輩阻力,而是趙雪宜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極爲果決的性格與魄力。
軒軼這樣想着,然後越過仍跪在地上的姜望等人,自己一步步向着站在門口的謝恩走去。
雖然對方氣勢極強,但是軒軼見過了這個世間最可怕的人物,所謂曾經滄海難爲水,莫過於是。
他絲毫沒有意外對方能夠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因爲這個名字他始終沒有向任何人刻意隱瞞,昨夜他展露了身手一舉將姜望等人輕易擊退,原本是衝了結個善緣的想法,不想讓彼此的關係搞得太僵,畢竟他還是打算在蘭陰城再呆上幾個月的,如果就這樣惡了謝幫,那麼自己想安安穩穩呆上幾個月定然很難。
經歷了那番極爲作死的人生之後,如今的軒軼終於還是將自己的人性信條修正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他的時間不多,必須節省着用的前提下。
少年走到藏青色長髮男子的面前,束手行了一禮:“見過謝恩幫主。”
謝恩挑起嘴角,輕輕笑了笑。
他生得頗爲俊美,鳳眼長眉,文質彬彬,即使如今換了相當貴重並且威嚴的服飾,但依然掩飾不住這些沉重衣物下是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翩翩書生。如果不是有人指明,那麼一般人還真猜不到他便是有着積年聲威的謝幫現任幫主,也難怪在他存心隱瞞下,趙雪宜會被他所欺騙和他有過幾個月的相處。
當然——男孩子追女孩子的時候說的謊話,叫騙人嗎?
對此肯定有一大堆男孩子點贊。
“我聽姜望提起了你。”謝恩接着說道:“沒想到蘭陰城這樣的小地方,竟然也會來先生這樣的過江猛龍。”
“還有,昨夜多謝先生的出手解圍,否則那羣夯貨肯定會將局面鬧得不可收拾,那個時候就不是在這裡跪一天就能解決得了。”
畢竟是做了年餘的謝幫幫主,如今的謝恩說話之餘便帶着淡淡的威嚴,不過他接着話鋒一轉:“當然,如果先生是爲了他們求情而來,在下可以提前勸先生不要白費力氣,幫有幫規,他們擅自行事,你也該知道這樣的處罰已經是最輕的那一級了。”
所以說他們哭着喊着要切手指謝罪您肯定都置若罔聞了是吧。
但軒軼卻同樣笑了笑:“在下也不認爲能夠說服幫助輕易饒了他們。”
“但是。”
軒軼看着對方湛藍色的眼睛:“您喜歡趙雪宜趙姑娘對吧。”
謝恩的眼神驟然鋒利起來,他周圍的風瞬間凝固,然後開始圍繞着他的身體盤旋。
軒軼看着謝恩的意象,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謝恩不僅是一個修行者,而且還是致知不惑以上,隨時有機會法相,踏入所謂地境的精英級別的天才。
要知道,當初在暉亡之林的標準測試的時候,蘭流焰以第九軍團近衛騎士團的身份進入並且爲最強之人,那個時候她的境界也不過是法相不惑。而要知道,那可是蘭葉的蘭姓貴族,並且身在精銳遍地的近衛騎士團。
而眼下,謝恩年紀較當初的蘭流焰還要小,修爲便已經在穩步逼近,這樣的天資與實力,莫說是一個小小的蘭陰學院,就算是葉夜學院他也大有機會進得,怪不得能夠在謝幫這樣的小天地混的風生水起。
畢竟治大國如烹小鮮,對於他來說,還真是屈就了。
但是也是僅此而已了。
畢竟世界這樣大,軒軼這種真的曾經攀上世界至高峰,做過一任星城行走的存在,所見天才如同過江之鯽,不可勝數,和須彌山上即使最弱的人相比,謝恩也是遠遠不及。
但是不及本來就是正常的,因爲那原本幾乎就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五十個少年。
不過如今謝恩真的是流露出了危險的味道,軒軼雖然當然不怕他,哪怕說雙方此時的境界真的相仿,但是莫說軒軼還有燃血之術這樣的大殺器,就算不用,謝恩也遠遠不是現在軒軼的對手,即使他能夠進階法相也是一樣。
問題是——軒軼真的沒打算物理說服這位幫主大人。
“我昨晚問過趙姑娘。”軒軼輕輕說道:“問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歡你?”
謝恩瞬間僵住了,那些圍繞全身的危險的風也慢慢散去。
他有些沙啞也有些急切地問道:“趙小姐是怎麼回答的?”
軒軼看着他,微笑:“真想知道?”
當然,軒軼完全沒有作死到想要吊謝恩胃口的意思。
不過他還是回頭看了看身後那羣着單衣背荊條跪在石板地上的漢子。
“如果真的想知道。”
“就先讓他們回去吧。”
“你該知道,趙小姐爲什麼要遠離你。”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不過是在適得其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