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秦掌櫃拿着蕭景鑠給的銀子走出來, 心裡五味雜陳。
他站在門口，無比認真的盯着“永興染坊”四個字看了好幾遍，才嘆氣離開。
一步一步, 走得緩慢又沉重, 好似腿上墜了千斤玄鐵似的。
誰曾想, 一個混了大半輩子的□□湖, 會栽在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手裡？
到頭了, 秦掌櫃哪怕再不甘，也只能依着蕭景鑠的意思離開了。
人家在找他以前，早就做好所有準備了。
從前的賬目數目, 證人證詞證物，早就緊緊捏在手頭了, 就等他低頭認錯了。要是不認, 也成, 那就官府見。
反正蕭家家大業大的，早就把那官府裡的關係打通了。眼下沸沸揚揚鬧一通, 也沒啥損失，還能免費給永興做個廣告。
商人嘛，重利！
好在，蕭景鑠還未浸淫商場，倒也實誠。
秦掌櫃認錯後, 他不僅沒過多爲難, 反而多給了銀子, 說是補償他在染坊這些年的辛勞。
關於這點, 蕭景鑠還是分得很清的。
秦掌櫃黑銀子是一回事兒, 他這些年爲永興染坊的付出又是另一回事兒。
功過不可能相抵，再加上他年紀大了, 蕭景鑠也懶得計較，直接讓人離開，便是了。
蕭儒源曉得這事兒，已經是第二天了。
因爲蕭景鑠當日跑去找青梧了，沒回家。
自打去染坊做事兒後，他和青梧相處的日子就短了，膩歪起來也格外熱絡。
什麼拉拉小手啊，摟摟小腰啊，都不算事兒。
通常一見面，青梧就會“Duang”的一聲撞進他懷裡，勾着他的脖子啃他的嘴。
蕭景鑠的嘴又溫又軟，比碧玉做的牛乳球還甜，怎麼啃都不膩。
青梧窩在他懷裡，聞着熟悉的木檀香，心裡無比踏實。
愛人就在眼前，這日子真好呀！
想着，青梧啃得更用力了。蕭景鑠不知什麼時候伸了舌頭，青梧不曉得這是什麼新花樣，但她本能的覺得自個兒不能輸。
她不會蕭景鑠這種親法，只能胡亂用力表決心了。
啃來啃去，啃得兩人雙脣紅腫，才戀戀不捨的鬆開，習慣性訴衷腸。
“跟你在一起真好。”青梧頂着香腸嘴，仰望他的下顎。
流暢的弧度比先前銳利了不少，青梧又摸了摸自個兒的，才說：“你好像瘦了。”
“嗯，想你想的。”蕭景鑠的聲音啞啞的。
他低着頭，呼出的熱氣全數灑在青梧臉上，激得她睫羽微顫。
“我也想你。”青梧大喇喇的說：“只是沒瘦。”
“你再瘦就只剩骨頭了。”
蕭景鑠失笑，擡手捏了捏青梧麪條似的小胳膊，軟趴趴的：“胖點纔好。”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
你來我往，兩人不知疲倦的說着毫無營養的廢話。
但愛情嘛，不就是用來佔據生命，消遣日子的？
膩膩歪歪兩個時辰，蕭景鑠將湯足飯飽的青梧送回百草鋪，自個兒卻不捨得走了。
他巴巴的站在門口，望着眼前這小人兒，心裡說不出的憋屈。
青梧也是，她訥訥的站在門口好一陣兒，都沒進去。
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三兩步衝上前去，抱住了他。
“你明天肯定沒時間來找我了，後天也沒有，最快也得大後天，是不是？”青梧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越算越委屈。
蕭景鑠這人吧，做什麼都認真。
和人處對象相好時認真，做事也認真。
自從去染坊後，他就踏踏實實的做事了，沒太多雜念。
就連想青梧，陪青梧，都是勉強摳出的時光。
青梧也知道他忙，他累，他辛苦，所以很懂事的沒去打攪他，只等他來找自個兒。
可這日子呀，從來都不會讓人隨心所欲的。
明知人心頭掛着事兒，想着人，日子它偏偏過得慢。
尋常一天的光景，生生被青梧過出了十天的感覺。
眼下好不容易見了情郎吧，時辰轉瞬即逝，走得又跟流水一樣，無比迅疾。
越想越頭大。
青梧抱着蕭景鑠的後背，重重按了按，將他按在自個兒身上貼着，又耷拉着腦袋在他胸前蹭蹭：“又有好幾天見不到你了呢。”
“那我不走了。”蕭景鑠垂着腦袋埋進她脖頸，深深吸了口氣：“我今晚就在這兒站着，你想我了就來門口看看。”
明兒個還有明兒個的事兒要做，他能支配的也只有現在。
青梧癟了癟嘴：“纔不要呢。晚上冷，你可別把腦子給凍壞了。”
“……”蕭景鑠心塞。
青梧又說：“我會心疼的。”
“……”蕭景鑠這下高興了。
兩人一個低頭，一個仰頭，又開始情意綿綿的說廢話。
說到月上柳梢頭，都沒捨得分開。
直到眉秀“啪嗒”一聲打開門，兩人才迅速彈開。
“呵呵。”眉秀心裡輕笑，面上也輕笑。
只是，面上的笑容，比心裡和藹慈祥了無數倍：“我剛收拾了間廂房出來，你們要不要進屋談？”
之後，又指了指天：“時辰不早了。”
眉秀雖說開明，但到底還是親孃。
嘴上說着讓青梧和蕭景鑠進屋聊，但剛把蕭景鑠送到廂房，她就將青梧給拎走了。
這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還熱情似火，若是一不小心走個水，那就不好了。
青梧走得不情不願，一雙清凌凌的眼，從始至終都沒從蕭景鑠身上挪開過。
蕭景鑠也望着她，想和她說說知心話。哪怕明知男女有別，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渴望。
可奈何眉秀太強勢，直接把青梧一橫，便夾在腋下拖走了。
兩人依依惜別，卻只能用眼神交流。
“我好捨不得你。”
“我也是，想和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啪嗒”，眉秀把門一關，什麼眼神都看不到了，信息中斷。
隨手將青梧放了下來，眉秀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也不知先前說自個兒不嫁人，要陪我一輩子，給我做小棉襖的是誰哦。”
“娘，你記錯了。”青梧糾正：“我說過陪你，但沒說過要給你做小棉襖。”
“……”這是重點嗎？
眉秀吸了口氣，也不調笑了，一本正經道：“青梧，你是姑娘家，還是得自愛。”
“？？”青梧眨了眨眼，表示費解。
眉秀道：“甭管景鑠有多值得信賴，你都得將自個兒的姿態端正。你們是相好，但還沒定親成親，你可不能強迫景鑠和你一起過夜。”
過夜？
“哦，你是說睡覺的事呀。”青梧恍然：“可若是我們想睡，也不一定等晚上呀。”誰還不會睡個午覺了？
在半時的教導下，青梧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單純到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小姑娘了。她現在已經曉得，一男一女若是睡在一起，就可能生出小孩子了。
午覺也是覺呀，半時說了，只要睡覺就可能生孩子。
“……”眉秀無話可說。
到了嘴邊的話，全被她這毫無章法的問題給堵住了。
想了又想，索性也懶得開口了。重新將青梧打橫夾在腋下，扔回房裡，就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