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兩？”周浩初驚得瞪大了眼：這筆怕是得鑲金嵌玉吧？
疾步竄到青梧跟前，周浩初主動無視了她傻啦吧唧不識貨的眼神，拿起掌櫃手裡的筆，仔細打量：無金也無玉，甚至連個手工雕花都沒有，光禿禿的。
這筆桿用的檀木雖說不差，但也不算太過精貴，只能算中上等罷了。狼毫筆尖倒是不錯，軟硬適中，柔順有餘，適合書寫。若不是這金絲小袋和硃紅錦盒擡高了格調，這筆能忽悠出一兩銀子來，就算頂破天了。
不過，這筆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啊？
周浩初將筆翻來覆去，裡裡外外的瞧了好一陣兒，終於在筆桿尾端發現了問題。
這筆筆尾封口處微微有些鬆弛，根本沒有封牢。這樣一來，若是往後筆桿子出了什麼問題，只要替換筆桿就成，不用完全換支新筆這般浪費，這不是他做筆的習慣嗎？
不屑的撇了撇嘴，周浩初笑道：“掌櫃的，這筆不會是您這個兒做的吧？”
“怎麼可能！”掌櫃眼睛一瞪，“這筆是當今制筆大家所做，工藝精湛，用料考究，僅此一支，買到就是賺到！”
“……”編，你繼續編！我成制筆大家的事兒，我自個兒怎麼都不知道？
周浩初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從前人家在他手裡買筆時，可都是五百文錢一支。如今一轉頭，居然就要賣三十兩？
不是他吹牛，就算拿着磨得鋥亮的長刀去城外搶劫，都搶不了這麼多。
滿臉平靜的將筆遞還回去，周浩初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留下：“您這筆氣質太好，我等凡夫俗子實在駕馭不來。還是再等等吧，今兒個應該還能遇到更有緣的人。”
話落，直接轉身衝青梧眨了眨眼：“去城西那家墨寶坊看看吧，那兒的東西物美價廉，比較適合我們這種小市民。”
青梧瞭然，立刻配合的點頭：“好啊，我也覺得這筆太貴了些。”
其實她壓根什麼都不懂啊，更不知道這筆能值幾何了。不過，周浩初都這麼說了，那便聽着吧。
她不懂，可掌櫃的懂啊，眼見到嘴的鴨子就要飛了，掌櫃趕緊伸手將人拉住：“哎呀，姑娘，這世上哪兒有什麼物美價廉的東西喲？凡是貴東西，總是有個珍貴原因的。貪小便宜，可是會吃大虧的。”
“嗯嗯，多謝您提醒。”青梧微微一笑，轉身欲走。
掌櫃這次直接從櫃檯裡走了出來，將人攔住：“我看你和這筆也算有緣，這樣吧，我給你算便宜點，二十兩銀子就行。”
“……”一下子就便宜了十兩？
見她不吭聲，掌櫃咬緊了後槽牙：“十兩，你給我成本。”
“我還想再看看。”
“五兩，我自個兒貼一半本錢。”掌櫃的愁眉緊鎖：“不能再少了。”
“算啦，總不好讓您虧本。”
“一兩！”掌櫃有氣無力：“你愛要不要。”
“成交！”青梧一錘定音，看着掌櫃精彩粉塵的臉，咧嘴一笑：“麻煩幫我用袋子錦盒包好吧。”
“姑娘，我不賺錢就算了，你總不好意思讓我貼太多吧？”
“相信我，您有得賺。”哪個商人會真的虧本啊？
青梧話音剛落，周浩初的聲音便插了進來：“筆五百文錢，錦盒一百文，您這小袋是低價買永興布莊邊角料做的吧？算下來，您還有一二百文的利潤呢，不虧。”
“……”掌櫃的囁嚅着嘴脣想要反駁兩句，可人家連成本都報出來了，必然也是個識貨的。嘴上功夫，在真相面前根本就不好使！
索性閉了嘴，利利索索的將筆裝好，遞給人家，又氣哼哼的轉身坐回櫃檯，繼續做筆去了。
青梧捧着錦盒，喜滋滋的瞧着，心裡想象着蕭景鑠收到這筆時可能出現的反應，莫名期待，連脣角都不自覺的上揚了些。
碧玉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轉身衝周浩初豎了個大拇指：“你真厲害，三言兩語便將掌櫃給糊弄住了。不過周公子，你怎的知道筆和錦盒多少錢啊？”
“因爲都是我做的啊。”周浩初很是坦然的理了理衣裳領口：“筆的成本四百文，我賣五百；錦盒成本八十文，我賣一百，沒想到這人比我還會做生意。”
一坑，就是幾十兩銀子，真當人家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
輕嗤了聲，周浩初眉眼一轉，恰好瞧見前面有個珠寶攤。闊步而上，他一眼便相中了支銀簪。
素白的銀簪式樣簡單，沒有花紋，只在簪尾嵌了顆還算圓潤的珠子，大方又質樸。
周浩初拿着銀簪，在碧玉頭上比劃兩下，便順着髮髻插了進去。
珠子白皙圓潤，簪子光澤均勻，原本簡單到不起眼的東西，一入漆黑髮髻，竟也扎眼了起來。
碧玉平日沒少和周浩初打鬧，冷不丁的被他插了支髮簪，也只當周浩初是有了意中人，想讓她幫忙試款式，於是大大方方的將腦袋湊到他眼前：“怎麼樣？好看嗎？”
“還成。”周浩初隨手掏出錢袋付了銀子，卻沒將簪子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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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趕緊取了塞到他手裡：“你東西忘了。”
“你戴着挺好看的，還取下來做什麼？”周浩初一手扣着碧玉的肩膀，一手慢慢將簪子插進了她墨黑的發間。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隔着衣裳都能感覺得到，碧玉不禁紅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總不好白拿你手帕吧？”周浩初面色如常，好似完全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可掌心卻溼出了一片冷汗。
隨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周浩初溫聲問：“今兒個吃糖酥嗎？”
“……吃。”碧玉有些恍惚，好像頭頂的簪子有千斤重那般，壓得她腦子一片漿糊，根本搞不懂周浩初是個什麼意思。
她跟青梧不同，青梧是天生對感情不敏感，碧玉卻知道這些。否則，也不會在青梧去找蕭景鑠時，刻意迴避了。
只是，周浩初也實在太淡定了點吧？
風平浪靜的臉上壓根看不出絲毫端倪，或許，他真的只是隨便一送也說不準啊。
碧玉撇了撇嘴，也懶得糾結這些了。管他有心還是無意呢，反正自個兒又沒時間想這些。她這輩子呀，都是要陪着青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