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酒樓頂樓。
“煮花生？”尹依沫歪着腦袋，瞧着面前這滿滿一鉢花生說道。
“沒錯。”甘谷雨徑自拿起一顆果莢剝開，將裡面的三粒花生逐一扔進了嘴裡，細嚼慢嚥了起來，“嗯，味道還不錯。我發現和你在一起呆久了，這廚藝是自然而然地就進步了不少。”
“您這是在吹捧我呢，還是在誇耀您自己？”
尹依沫微微一笑，也捻起一顆花生，剝開細細品嚐了一番：“姜蒜、八角、小茴、肉桂、辣椒、花椒、月桂葉……還有小蔥。除了鹽之外，您還用了米酒和白醋？”
甘谷雨點了點頭：“不愧是風雷廚女，這才嚐了兩粒花生，就把配方全給嚐出來了。簡直厲害到沒朋友啊。”
“料用得比較重。”尹依沫補充道。
“這樣才更入味嘛。”甘谷雨攤手道，“洗去表面泥沙後，我就先用白醋將花生泡了一會兒，讓果莢稍微軟化。當然，也可以先將花生果莢都捏開一個小口，同樣也能達到便於入味的目的。不過我是沒那個耐心了。”
尹依沫微微點頭：“剩下的步驟，就和煮毛豆一樣了吧？”
“大同小異。”甘谷雨說道，“不過花生不宜久煮，所以想要讓花生儘量入味，煮好後還需要蓋上鍋蓋多悶個小半天的時間。”
尹依沫輕笑道：“確實是一道不錯的小食，看來戰力考覈的觀戰率又不用擔心了。”
“煮花生不過是花生萬千烹飪法中的一種而已。”甘谷雨說道，“炒花生就十分不錯，香脆爽口，用作下酒小菜可堪稱極品。”
“怎麼，今天輪到依沫陪雨哥大醉一番了？”尹依沫聞言，捂嘴輕笑。
甘谷雨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若依沫有此雅意，我那可就卻之不恭了？”
尹依沫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翻手取出了一瓶白酒，兩個杯子。
甘谷雨一瞧，驚得差點從地上彈起來：“你來真的？”
“我再去準備兩個佐酒小菜。”尹依沫微微一禮，這便要起身。
甘谷雨急忙把她摁住，順勢在她額頭親了一口，乾笑道：“你我之間的感情，哪還需要這些小道具？那天我這麼做，不過是想讓沛沛借酒遣懷罷了。那丫頭酒醉後鑽我懷裡不肯出來，我這才摟着她睡了。”
“不用給我解釋這麼多。”尹依沫的笑容中浮現出一絲狡黠，“就算雨哥真做了什麼，那也是情到深處真情流露，無論是沛沛，還是我，心裡都是歡喜的。”
甘谷雨心中一顫，忍不住又啃了她一口，這才嘆道：“正是因爲如此，這麼美好的事物，再怎麼珍惜也不爲過。”
“難道雨哥認爲，只有坐懷不亂纔是珍惜麼？”尹依沫突然反手攬住了甘谷雨的腰，語氣也變得呢喃起來，吐氣如蘭道，“其實，雨哥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憐惜我。”
甘谷雨身子都快僵成了一塊，苦笑道：“依沫你就別捉弄我了。沒必要只因爲聽了臭婆娘幾句挑撥，就做出這麼大犧牲啊！”
尹依沫這才鬆開了甘谷雨，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輕笑道：“雨哥……真是好有意思。您怎麼看出來的？”
甘谷雨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你要是認真的，肯定會先去沐浴一番，然後換上我前幾天才送給你的真絲睡袍。房間也會被你重新佈置一番，甚至你還會帶我去到某個事先精心佈置的地方——總之，我相信你不會拒絕我，但也不會真的急色到這麼隨意的程度。”
“雨哥知我心意。”尹依沫輕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您珍惜依沫，依沫何嘗又不珍惜雨哥？”
玩鬧了一番，兩人的感情卻是有了升溫。甘谷雨這才說道：“說正事吧。艾瑾兒最近你有留意過嗎？”
尹依沫微微點頭：“其實，我是打算徹底查清楚再告訴您的。不過既然您問起了……”
她起身走進冥想室，從裡面帶出了一份資料，向甘谷雨遞了過去。
甘谷雨接過仔細一瞧，眉頭微皺：“是有些古怪，不過真要較真的話，卻也說不上什麼。”
“這已經十分有意思了。”尹依沫糾正道，“上一回我們什麼都沒查到，這一回可就……我對聽雨酒樓的情報力量一向可是很有信心的。”
甘谷雨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留意的。不過想要順藤摸瓜的話，此時卻是不能打草驚蛇。”
“正有此意。”尹依沫微微頷首。
甘谷雨心念一動：“包打聽帶着的那幫小傢伙，不知如今火候到位了沒。這一次，倒是可以讓他們小試牛刀一番……”
“雨哥，其實時至今日，您完全不用拘泥於一兩個親傳學徒。”
尹依沫說道：“我知道您是愛惜艾瑾兒的才華，那把實驗室交給她就好了。而您所擁有的學識，完全可以系統地傳授給天下人。”
甘谷雨一愣：“說下去？”
“艾瑾兒是研究型的人才，可以致力於高深的農作物研究。而其它一些基礎性的知識，您完全可以通過著書立傳的方式傳授給衆人。”
尹依沫繼續說道：“鹹荒大陸廣闊無垠，人口不知凡幾。在接觸了您的學說後，誰知會不會冒出無數個王瑾兒、劉瑾兒，亦或是斯坦尼夫拉斯瑾兒？”
甘谷雨對尹依沫起名的能力着實吐槽不能，不過她的這番想法卻是點醒了甘谷雨。
以前甘谷雨只覺得，普通百姓更需要的，是在《自然之音》上學到一些種植技術，再配合滅荒委員會發售的優質糧種，使地裡的農作物獲得高產便可。
不過，這顯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做法。沒人真的明白爲什麼適量施肥後農作物能生長得更好，也沒人知道授粉的真正含義。
所以，目前大陸上只不過是在照搬甘谷雨的方法，卻很難衍生出新的東西。如果把這些東西全公之於衆的話……
“會不會影響神學的推廣？”甘谷雨擔心道。大陸民衆對自然之母的信仰，是自然之林今後賴以生存的根本，若是自己利用科學毀滅了神學，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想要解決這一點很簡單。”
不料尹依沫卻是自信道：“首先，學說本身就可以是自然之母的學說，而您則是她的佈道者。另外，公衆版的措辭，也可以向靠攏神學的方向加以修飾，只要實質不變即可。”
見甘谷雨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尹依沫繼續道：“如果您有疑慮，也可在小範圍內先試一試，覺得沒問題了再推廣開。只有這樣，您才能在未來儘早地卸下身上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