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整整一天的合作,唐納能夠斷定,麗莎最起碼是一個十一級法師——當她全力施展強大的風系攻擊魔法的時候,威力比唐納將一系神元全部用上才能施展的十級魔法還要驚人。
而唐納自己,只是一個六級法師而已,他和麗莎相比,就像一個普通人和五級法師之間的差距。
在麗莎面前,他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可是魔法造詣相差了五級,感知力的差距足以彌補麗莎在速度上的劣勢。
更加重要的是,一直以來,唐納在用速度硬抗魔獸時,都離不開女妖之嚎的麻痹作用,可麗莎多半也是一個精神系法師。
以六級女妖之嚎對付十一級精神系法師,簡直是癡心妄想。
假如搏命相爭,一旦把她逼急了,說不定下場就是變成對方的魔寵。
麗莎在黑暗中沉默着,整個人像是徹底融進了黑暗,連最輕微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假如沒有頸間仍舊緊緊纏繞着的細藤,唐納甚至會以爲她已經從空間的某個縫隙中離去,只留他獨自一人在這暗室之中。
麗莎當然沒有走,她是在猶豫。除了左手上仍舊牽拉着那條細藤以外,她的右手正捏住一顆小小的銀色圓球。
如果唐納現在能看到她手上的東西,他一定會比現在更緊張。
那是一顆魔寵契約球。
麗莎沒有學過如何在四維神海中構建一個克萊因瓶,但是以她十一級精神系法師的水準,只要捏爆這顆契約球,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把一個六級精神系法師收爲魔寵。
沉默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當麗莎將契約球收回的時候,唐納還不知道,正是他的理智和剋制救了他一命。
“或許在你面前,我確實算不上什麼天才……”麗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自見到這個女人以來,唐納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在她的聲音中,彷彿有某種力量永遠的失去了。這一刻,她就像是突然從一個顧盼生姿的豔后,變成獨居深宮的慵懶婦人。
唐納不敢大意,仍舊閉口不言,小心戒備着她層出不窮的詭計。
“你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麗莎淡淡道:“獸潮是被更強大的敵人驅趕過來的。”
唐納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承認這一點。難道是自己表現出來的魔法天賦徹底鎮住了對方?好吧,即使唐納再自信,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麗莎很快就解釋了原因。
“我抓到了那樣一個敵人。”她說。
“一個有魔核的人類?”唐納終於忍不住問道。
話音剛落,唐納便覺得頸間一鬆,細藤已消失無蹤。
下一秒,魔法燈亮起,麗莎正坐在石室中央一張簡陋的木櫈上,唐納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過去的。剛剛她的聲音並不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此刻,這女人低垂着眼眸,靜靜看着粗糙的岩石地面,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不知道那東西還算不算人類,但是它很強大,非常強大。”她微微皺起眉頭:“我是在上次獸潮來襲時,在契伽山以南的叢林中發現它的。我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爲它和其他魔獸不一樣,它的身上沒有厚重的獸毛,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就像人類一樣光滑,可它是藍色的,腿腳非常細,腦袋卻很大……”
唐納想象着麗莎所描述的形象,那和他所設想的魔能輻射下自然進化的人類很接近,這麼說吧,有點像地球人曾幻想的外星生物形象。
“既然他這麼強大,又怎麼會被你捕獲呢?”唐納似乎猜到了麗莎爲什麼沒有魔寵。
“被我遇到的時候它還很小,只比嬰兒大一些,七十多年過去,它已經變得和傳奇魔獸一樣強大了……可它還在變強。”麗莎道。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對嗎?”唐納沉吟道。
“你可以想象一下,這會引起多大的恐慌。”麗莎擡眼看了看唐納。
“怪不得你在沙里歐他們面前,不肯承認我的猜測。”唐納搖搖頭:“看來,我們的立場並沒有那麼水火不容,至少,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所以,忘了中土世界吧,假如在這裡擋不住它們,一切就都完了。想靠遺忘之海阻攔它們,是不可能的。”麗莎直直地看着唐納。
唐納皺了皺眉,右手不自覺地揉着眉心,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假如我告訴你,要戰勝它們,唯一的希望是在中土呢?”
麗莎赫然站起來,像是要發怒,然而最終還是壓抑住了怒火,重新坐下,沉聲道:“你憑什麼這麼說?至少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唐納說不出理由,他只是覺得,精衛號把他投放到中土的做法應該不是偶然。
彼得在魔法大陸所留下的種姓制度是一個明顯的暗示,暗示唐納,這個世界的文明在被有意的壓制。在魔法大陸的兩年時間裡,唐納也切身體會到,追求強大的個體力量,是一個陷阱。
唐納已經隱隱猜到了博士種種安排的用意。騎士向北法師向南,讓落入力量陷阱的那些人離開中土,把那裡留給普通人。
只不過,他還不知道,中土世界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博士在追尋的。這個謎題,只有等到唐納再次回到中土,纔有可能解開。
可是這些,又怎麼能和麗莎說呢?
麗莎見唐納臉色轉換不定,誤以爲他仍在猶豫,便道:“我知道你在中土看到了些什麼,但是我們正處在人類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你現在也看到了,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看吧,人人都要爲生存付出代價,這種時候,我們需要把所有的資源都交到有能力的人手中,假仁假義只會引導我們踏入深淵!”
說到這裡,麗莎擡頭看着唐納:“沒錯,當我說有能力的人時,說的就是像你我這樣的人。”
“我很感謝你的坦誠,雖然這坦誠來得晚了一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甚至有些同意你的觀點。”唐納面色有些痛苦:“但是,因爲某個我說不清楚的理由,我只能拒絕你……請你相信,我並不是在逃避,對於人類的命運,我也在做着我的努力。只是,我們理念不同,彼此是說服不了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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