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雙頭禿鷲迎着朝陽飛行。
腳下蜿蜒的長城像一條巨蛇,崎嶇向前,忽而被羣山遮掩,忽而又出現在山脊上。
冬天的風從寒冷的南方高地吹來,把長袍吹得獵獵作響。
唐納總覺得這風裡像是帶着淡淡的血腥氣。大概是魔獸羣山特有的氣味吧,他這樣想。
“聽說聖城拍賣所半個月前拍賣了一支你做的越級法杖,真的假的?”操縱禿鷲的白袍法師,大概是面對單調重複的風景有些無聊了,大聲問道。
“你知道拍出了多少錢嗎?”唐納差一點忘了自己在拍賣所寄賣的那支法杖。
“這個我也不清楚……”白袍法師大聲道:“我們現在是去取這筆錢嗎?”
唐納苦笑着搖頭。
白袍法師見他不說話,繼續道:“你要是能製作一支九級法師用的十級法杖……我願意出兩千紫晶買下來……”
“……有時間的話。”唐納含糊地回道。
白袍法師大概是以爲他對這個價格不滿意,爲難道:“兩千紫晶是我拿得出來的所有錢了……”
“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唐納道:“對了,這羣魔獸中哪頭飛得最快?”
“唔……小姐坐的雙頭巨型獵鷹是五級風系魔寵,應該是最快的……假如不是沙里歐故意控制速度,我追不上他……”白袍法師回答道。
唐納點了點頭。
他正琢磨着一旦靠近聖彼得堡之後,怎麼擺脫這支隊伍。
他準備在獸羣飛臨冷泉湖上空時,主動跳下雙頭禿鷲。一切順利的話,他可以在湖底先找到韋斯利他們,然後再將船開到聖彼得堡城中,伺機從光明大教堂接上瑞蔻。
可惜冷泉湖實在太大,怪船停靠的方位很難用語言描述,否則,他就可以通過第二神子向瑞蔻轉述,讓她提前找到韋斯利他們。那樣唐納就省得再跑一趟光明大教堂了。
正思索間,唐納隱約聽見喊叫聲。
“瞎喊什麼呢……”白袍法師抱怨道。
緊接着,喊聲變得更響了,好幾頭魔寵快速往麗莎乘坐的雙頭巨型獵鷹那邊靠過去。
唐納看見一頭魔寵上,身穿綠袍的木系法師正手指着南面。
他朝着南面看去,只見視野盡頭,羣山和天際線交接的地方,有黑色的潮水在涌動。
“你看南面,那是什麼?”唐納大聲問。
白袍法師扭頭往南看去,剎那間臉色大變:“獸潮……獸潮……”他現在才知道,那幾個年輕的中階法師之前是在喊什麼。
幾秒鐘後,麗莎做出的反應,出乎唐納的意料。
她沒有帶着隊伍向北逃竄,而是直接向長城方向降落下去。
“爲什麼不逃?”唐納抓緊正在俯衝的雙頭禿鷲,大聲問道。
“來不及了……”白袍法師的聲音極度驚恐,答案卻直截了當。
幾分鐘後接近地面時,唐納知道白袍法師的話是對的。
第一波獸潮來臨時,衝在最前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魔獸,只一點點時間,它們已經侵蝕了一小半視野。
最早落地的麗莎立足未穩,便大聲命令道:“快,收集食物和水……”
緊接着每個落地後的中階法師都奔跑着,搜尋着每一間木屋。
雙頭禿鷹還落腳未穩,唐納便和白袍法師一起跳了下來,在下降的過程中,他已經猜到了麗莎要做什麼。眼看附近的木屋已經已經被其他法師搜遍了,他索性沿着城牆一路搜尋過去。
“約翰……你找一下附近有沒有防線指揮處……”麗莎大聲喊道。
“指揮處什麼樣?”唐納一邊跑着一邊問。
“裡面有地圖和傳音法陣!”麗莎飛上城牆,大聲道:“最多還有十分鐘……”
這是最緊張也最慌亂的十分鐘。
麗莎在城牆上不斷髮號施令,然後讀秒一般告知剩餘的時間。
城牆下,所有人都在奔跑,沒有多餘的話,更沒有人問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已經不單單是出於尊重或者敬畏的服從,而是單純爲了活下去。
沒錯,獸潮已經近在咫尺,只有抓緊最後的時間來準備,纔有活下去的可能。
“三分鐘……找到指揮處了嗎?”麗莎的喊聲很響,卻仍然沒有一絲慌亂。
“沒有指揮處!”他大聲回答。
“不管了!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麗莎問。
“有!”唐納返身跑向一分鐘前剛剛經過的地方,那裡的城牆腹內,有一個倉庫,面積足夠容得下這些人。
唐納對獸潮一無所知,關於如何才能在獸潮中活下來也沒有任何經驗,所以,做手腳滅掉麗莎等人的念頭,只在他心頭稍稍升起,就被按壓了下去。
“所有人朝約翰找到的藏身處集中,帶上你們找到的食物和水……還剩兩分鐘!”麗莎照舊一邊下令,一邊倒數着時間。
她話音剛落,二十多條人影就朝着唐納狂奔而來,幾位風系法師都飛了起來。
此時,大地開始隱隱震動,巨獸的吼聲隔着厚厚的城牆傳過來,沉悶地令人心悸。
白袍法師沙里歐一邊跑着,一邊焦急地喊:“小姐……你自己……”
“別他麼管我……快躲起來……一分鐘……”麗莎高高佇立在牆頭之上,一襲白袍隨風而動,在她面前幾百米處,是鋪天蓋地的魔獸羣。
唐納仍然壓抑着蔚藍鬥氣沒有施展,幾秒鐘後,他衝進城牆上的一扇小門,身後不斷有人繼續跑進來,手裡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些吃的。
白袍肯特跑進門來時,手裡提着一大桶水,口中呼喝道:“蠢貨,就沒有人知道,水比麪包更重要嘛……”
剛有人想出聲反駁,才發現隊伍中沒有蒼藍聖院的人,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蒼白。
白袍沙里歐跑進門時,同樣提着一桶水,還沒來得及將水桶放下,便大聲喊道:“小姐,在這……”
他話音未落,大地的轟鳴聲已經傳到了衆人頭頂的城牆上,浮塵洋洋灑灑地落下來。
偌大的倉庫內一片昏暗,唯一還透着光小門旁,一根細細的藤蔓纏繞了過來,緊接着白色的身影悠忽閃現,守在門旁的白袍肯特眼疾手快地激活門旁的法陣,沉重的石門應聲合攏。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切似乎都在搖晃、震動。
此刻,生與死,只隔着一層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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