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維多麗雅沙漠蒙着淺黃色的光暈,這廣袤的沙之波濤綿延不斷,可中間卻被一條筆直的黑線將東西兩側一分爲二,就好像被從中間切了一刀的芝士蛋糕。(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這條細細的黑線是由兩道矮牆夾着中間的深渠構成,每邊矮牆上都拉着高壓電網。
這就是東經130度線的維多麗雅牆,奧斯特里亞東西兩軍的軍事緩衝分界線。
隨着飛機慢慢向東行進,這條凹字形剖面的分界線原來越近,看上去像是拉鍊一樣,在淺黃泛白的沙漠上非常顯眼。蒙擊注意到了軍事分界線的接近,也意識到了危險。本來按照原定計劃,他所駕駛的輕型民用通航飛機是完全可以自由通行的。但是身旁的大小姐可不同凡響,她手中操縱着西軍海防飛行隊的主力戰鬥機殲-15c,正在向東超低空飛行,單單這個行動就能被視作戰爭挑釁。大小姐到底想要幹什麼,如果她真的要把這個30噸重的西軍“戰利”帶回東側的昆斯蘭,可就有點太冒險了。路上隨時可能遭到東軍海防飛行隊的戰鬥機攔截,這相當於抱着氣球過荊棘林。蒙擊輕踩右舵,駕駛着“雙速v”飛機慢慢靠近大小姐,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身體。她就像吸附在鯊魚身上的小鮣魚,纖秀又難纏。
在自己的心中,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那就是大小姐怎麼會具備在空中劫持戰鬥機那麼匪夷所思的能力。
這個舉動危險而毫無必要,至少作爲戰鬥機飛行員的蒙擊是這樣認爲。整套動作想要萬無一失又行雲流水,必須要經過非常刻苦的練習。大小姐爲什麼要練習這種技能,難道她只是追求刺激的生活方式、或者自我極限挑戰,就像很多青少年那樣。
這些都得等她回來後再慢慢問了。
夜空之中,兩架飛機並行着向維多麗雅牆快速飛去,越來越近,幾乎到了往前跌倒就能越線的地步。
蒙擊不打算再等了,東軍近在眼前,空氣中能夠感覺到危險正在接近。他卯足全力對大小姐高喊:“快回來!”
大小姐探出身子,頭盔的風鏡轉了過來。她晃了晃頭盔,聽不清在說什麼。
“回來!別管那架飛機了!”只要能逃脫追擊就夠了,那架戰鬥機沒有必要非帶着不可,6千萬美元左右的鐵疙瘩而已。網他指了指前方的維多麗雅牆,“注意分界線!”
往前看去,維多麗雅牆已經逐漸清晰起來,灰色的牆身和閃着銀光的高壓電網清晰可辨。
蒙擊所擔心的危險已經到來了。滿天星斗下,遠處地平線上有一道非常微小的火光閃動。
果然,無線電中也傳來了口音很糟糕的警告通話:“……這裡是東奧政府軍海防飛行隊。你正在接近我方領空,請立刻返回……”奧斯特里亞的東西兩軍爲了避免衝突和維持緩衝區,因此防空任務都交給海防飛行隊的艦載戰鬥機,這就造成了雙方在面對緊急事態時都很遲鈍。現在正在高速接近的物體,正是東軍的f/-18f“先進大黃蜂”戰鬥機,高隱身性、高度電子化,作戰能力要勝過基礎構型的殲-15c。確切地說,拳怕少壯。
這回可不會像上次那樣幸運,依照東軍的作戰風格,一旦越線,對方就會直接發射多枚導彈進行同時鎖定同時攻擊,彈無虛發。蒙擊拔掉了耳機插孔、撥動艙音音量調節,讓東軍的無線電廣播儘可能傳出艙外,讓大小姐聽到。大小姐從殲-15c的座艙內站起身來,雙手抓住風擋隔框以抵禦狂躁兇猛的高速氣流。她確實打算把這架“飛鯊”戰鬥機帶回去,擺在學院的廣場上,讓那些學弟看看大小姐的厲害。
如果戰鬥機可以做成拓片就好了,誰如果獵捕到30噸重、2.4倍音速的超級大魚,那絕對是可以炫耀一輩子的資本。
遺憾的是,大小姐怎麼都扳不動操縱桿,導航和駕駛系統全部被鎖死。這架飛機現在像個風箏一樣在自由滑行。
大小姐撅着上脣嘆了口氣,反正那位“毒牙”先生看到了,自己可救了他呢。她心裡想着:這樣的話,他應該會感激不盡、心甘情願地委身作本小姐的手下。
她爬出座艙,雙臂平衡身體,後半身翹起來將雙腿後襬,順氣流把身體放平,緊接着再次展開機翼並啓動發動機,現在得離開這架飛機了。
完成準備動作後,大小姐擡頭斜着眼撇了一下蒙擊:“不錯,還一直在注視着本小姐,沒有食言,這纔是同伴。”想到這裡,她感到自己的4臺微型噴氣發動機的推力也增大到足夠程度,胳膊受力在逐漸減小。大小姐雙臂彎曲,輕輕一推,離開了飛機。蒙擊看到她離開飛機開始依靠個人飛行翼獨立飛行,也稍微鬆了一口氣。座艙裡空空蕩蕩的殲-15c就不必理會了,東軍是否擊落都沒關係。反正沒有人,雙方可以找任意藉口互相謾罵或索要賠款,但事態不會升級。這就是對峙遊戲,只要抓不到人,就沒什麼可說的。
蒙擊伸手撥鍵打開兩側艙門,現在只等大小姐返回機艙,希望後半旅程她能安安靜靜地坐着,他可不想一直跟大小姐鬥嘴。可是自己還得硬着頭皮詢問她怎麼學會的空中奪取戰鬥機;另外,大小姐既然是翼裝協會會長,搞不好也認識九號甜心,這也可以找她瞭解瞭解。
不過,那自己豈不就成了喋喋不休的提問者,到時候恐怕還得被她奚落。
災難常常和鬆懈接踵而至。
當認爲麻煩解決的時候,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蒙擊正琢磨着一會兒怎麼和大小姐這位尊貴的少女仔細聊聊時,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就在大小姐離開殲-15c座艙的一刻,蒙擊眼睜睜地看着她向後滑移,慢慢讓飛機越過自己。緊接着,這架“飛鯊”戰鬥機後部那3米多高的垂直尾翼如刀片一樣閃着寒光,朝大小姐直劈而去。
蒙擊喉中“當心”二字還沒出口,半空中傳來啪嚓一聲,他看到垂直尾翼的刀鋒前緣將空中的大小姐一斬兩半,乾乾脆脆。沒有碎屑、沒有血跡,空中只剩兩塊物體翻滾着朝雙側飛脫。這突如其來的可怕狀況將蒙擊的意識衝擊得愣了半刻,隨後他牙關一咬,什麼都不顧,拉桿登舵側滑翻轉,使出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朝空中較大的碎塊直奔而去。蒙擊不相信,這一瞬之間怎麼發生瞭如此駭人的事情。夜空之中,“雙速v”飛機像是收起翅膀的水鳥,順着蒙擊的操縱朝地面猛扎而去,不到五秒的時間就俯衝到了大碎塊的旁邊。
蒙擊凝目而視,胸中逐漸輕輕吐了口氣。
大小姐還是完整的,剛纔垂直尾翼削掉了半邊單人飛翼而已,沒有傷到她。但是她一動不動,頭朝下像石頭一樣直直**。
“見鬼,準是撞暈了。”蒙擊咬着牙,利用雙腳蹬舵控制飛機,試圖伸手把艙門旁邊的大小姐拉進機艙。
“大小姐!給我醒醒!操!”
他一邊呼喊,一邊伸手去拉。但是那根本不可能,只要飛機一接近大小姐,機身和翼面擾流就會把這小魔鬼那嬌纖的**推開。“不行,這樣會傷到她。”大地正在快速接近,現在連拉起飛機都來不及了。蒙擊不用看高度表也明白,就算能把她拉回到機艙內也無法避免這架“雙速v”飛機墜毀。不容猶豫,他右手解鎖扯開安全帶,雙腳固定住身體,兩手扶在艙門,瞄準了前方的大小姐後,運足全身力氣,奮力向前蹬躍出機艙,迎着瘋狂地氣流中猛撲,伸臂抱住了她。在這股衝擊之下瞬間就遠離了“雙速v”的機身。
“喂!大小姐——”
在呼呼的高速氣流中,蒙擊試圖喚醒大小姐,讓她拉開個人飛翼揹包內的降落傘。可是她一動不動,戴着頭盔的頭顱無力地在疾風中左搖右擺。
大氣越來越粘稠,風越來越大。隨着高度的快速下降,兇猛的氣流讓蒙擊無法呼吸。他發不出聲音,只能閉着嘴憋氣。迅猛的疾風把他的臉部皮膚吹得像海浪一般起伏洶涌。
時間如瀑布般飛逝,地面猛撲上來勢不可擋,速度越來越快,眼看着就得摔成肉餅。
對於一個飛行員,自己跳出飛機,平白地摔死在地上,這是多麼蠢的事。
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蒙擊只好緊緊抱住大小姐,雙腿夾緊她的腰臀,拉住降落傘肩帶,然後用牙齒咬住釋放繩狠命撕拽。隨即咻地一聲,四瓣小花牽引傘拽出碩大的矩形滑翔傘,猛然撐滿,蒙擊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命扯自己的胳膊,他使出全力對抗這力量,翻轉身子墊在下面。電光火石間就拍在了沙漠的小丘上,激起一大片沙塵。蒙擊先是感到雙腿如同被公共汽車碾過似的,緊接着後背就跟拍在釘板上那麼疼,接着是大小姐的軀體衝壓在自己胸口,就像是被重錘猛砸了一下。這綿延持續的連環衝擊讓蒙擊想起了小時候玩蹦**,就在這感覺到達極點時,身體又被彈了起來,抱着大小姐撲到一邊。耳邊傳來砰嚓一聲巨響,聽上去就像有人在樓上把垃圾袋扔出窗外,摔在地上散開的聲音。這可能是“雙速v”飛機墜地了,蒙擊的手掌微微動了動,在模糊的視線中,大小姐就在身旁,她沒事。他收回手臂想支撐身體爬起來,可意識突然間開始從下而上快速喪失,感覺不到腳、腰失去知覺、脖子不能動,口乾,四周光線全都消失了,眼前什麼都看不見。這就是死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