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師父如此嚴肅,眼中蘊含的怒火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出來,石動心裡一顫,先前想好的託詞瞬間忘光了,趕緊將包裹着傳音符的包袱呈了上來,然後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不過有關饕餮鬼胎和章老鼠還是隱去了,只說自己藉助撼地錘的威力打敗了對方三人,而偷襲自己的人並未見到,卻從山崖上找到了這個傳音符,打開後就聽到了掌門老祖的傳音問話,嚇得他趕忙裹緊包袱,跑回來,請示師父該怎麼辦?
司徒錦聽到這裡,看了石動一眼,大有深意地道:“石動,你一名煉氣四層的小修士,竟能一舉殺掉坐忘峰三名老弟子。不錯嘛!不愧是我的弟子。”
石動擡起頭,與師父的目光對視,就覺那目光好似能穿透自己的心靈,心裡的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不禁打了個寒戰,垂首道:“都是託師父您老人家的福,弟子僥倖而已。”
司徒錦點點頭,把手伸出,“那枚音圭拿來,我要聽聽對方是怎麼辱罵我的?”
石動趕緊掏出音圭,雙手呈上交給他。
司徒錦並不接,一道法訣打了進去,頓時兩人說話的聲音響起,一個是石動,另一人便是黃姓修士了。
開始司徒錦神色還淡然,可是聽着聽着,當聽到對方辱罵他是老烏龜,石動是小烏龜時,不由得怒哼一聲:“混賬!竟敢如此辱罵本座!”轉首瞪着石動,呵斥道:“石動,這事你辦得大大不妥!”
“是是,願聽師父明示。”石動哪敢反駁,只好唯唯諾諾。
司徒錦氣哼哼地道:“這種混賬被你一錘子砸死,實在太便宜他了!你該將其生擒回來,讓本座抽出其魂魄,點上魂燈,掛在坐忘峰的門樓上,哀嚎七七四十九天,給那混賬師父好好聽一聽!”
“照啊!就該如此方能出一口惡氣,叫他們坐忘峰小瞧咱們雲霧峰!”石動恍然大悟,拍掌而和,隨即嘴角一彎,做出一副惋惜懊惱的樣子,“可惜,徒兒本領低微,沒能按師父的意思辦。”
聰叔和段玫在一旁見石動這副溜鬚拍馬的鬼機靈樣兒,都忍不住嘴角掛笑。
“好啦,你這小猴兒,就別在師父面前賣乖了!”司徒錦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一伸手拿過傳音符的包袱,“你不就是怕掌門師伯來找你問罪嗎?瞧師父的。”
當即翻開包袱,露出那枚傳音符,頓時光亮一閃,傳來殷老魔焦急的聲音:“是誰?誰激發了這枚傳音符?”
司徒錦冷哼一聲,“殷老魔,你這混賬師父!你的人已經被我殺了,別費勁找了!”
“是你?司徒小兒,你怎罵我是混賬師父?你怎敢殺了我的人?”殷老魔驚怒道。
“哼!我說你是混賬師父,意思是說,你是混賬的師父,哪有說錯?至於殺你的人,自有殺他的理由,可你罵我小兒,卻有何憑據?”司徒錦寸步不讓。
石動、段玫在一旁聽得一陣無語,咱家這老祖真是好面子,口舌之爭也不願落下風。聰叔則拈鬚微笑,眼睛眯縫着,似乎很愜意。
就聽殷老魔怒氣衝衝地道:“好,你有憑據?那你就說說!”
“我自然有憑據了。”司徒錦微微一笑,拿起石動的音圭,將裡面錄製的聲音,只挑三人辱罵的部分,並未曝露石動名字,對着傳音符放了一遍,然後冷笑道:“殷老魔,這黃姓修士是你坐忘峰的弟子不是?”
“這……”
“哼哼,身爲煉氣期弟子,竟敢如此背後辱罵結丹老祖,可是你教的好徒弟?難道我說你是混賬的師父,簡稱混賬師父,有錯?”
“這個……這個……”
“我的徒弟爲了維護本座名譽,跟這三個混賬理論,竟被他們合夥欺負。我徒弟正當防衛殺了這三個混賬,隨即又被你的混賬密衛偷襲,迫不得已向我求救,我這才施展秘術殺了你的混賬密衛。現在,你還有何話說?難道你還不承認你是混賬師父?”
司徒錦一口一個“混賬”,說得振振有詞,大義凜然,旁邊石動等人都快笑破肚皮了,暗想咱家老祖竟然還有這一面,說起胡攪蠻纏、得理不饒人,果然薑是老的辣呀!真得好好學學。
就聽傳音符中傳來呼哧呼哧喘粗氣的聲音,似乎殷老魔在那邊氣得都快爆了,過了片刻,就聽他強忍怒氣道:“哼!只憑這音圭錄製的隻言片語,如何能還原事情真相?我看說不定是你的弟子設下圈套,引誘我的弟子說出這種話來。你可敢把你的弟子叫來,讓我問他幾句話麼?”
“我的弟子?哼!殷老魔你還有臉問這個!”司徒錦一拍太師椅的扶手,砰的一聲,把石動等人嚇了一大跳,就聽他怒道:“我的弟子眼下重傷垂危,已經躺在牀上有出氣沒進氣了,你快還我徒弟的命來!”
這……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師父您老人家高,實在是高!
段玫一臉錯愕。
石動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悄悄衝着段玫扮了個鬼臉,兩眼泛白,模仿奄奄一息的樣子,把段玫逗得想笑還不敢笑,伸手一掐他腰間軟肉,這下石動真疼得眼睛翻白了,連忙作揖討饒。
旁邊的聰叔望見這一幕,笑得臉上褶子好像包子一樣,都糾糾到一起去了。
司徒錦這是得理不饒人,殷老魔畢竟有把柄落在他手裡,理虧在先。
要知道,魔煞門門規第一條,就是不得欺師滅祖。魔煞門乃是魔道,平素弟子生存競爭極其殘酷,每一名倖存下來的弟子都是踩着無數弟子的頭顱爬到上面的,因此作爲師父來說,最忌憚下面弟子對己不尊不敬,否則將一名弟子教導出來,早晚要弒師奪位,這種事情在魔煞門的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差點就毀了整個宗門,於是立下“不得欺師滅祖”的嚴訓。
便是殷老魔,聽到自己座下弟子,竟敢當着對方弟子面,辱罵司徒錦爲“老烏龜”,他臉上都臊得慌,只要司徒錦將這音圭內容傳給其它三峰弟子聽聽,說掌門一脈御下不嚴,他這老臉就丟盡了。
畢竟,身爲魔煞門掌門,也並非隻手遮天,其它四峰門主都有制衡的權柄,每隔五十年需重新選拔一次掌門之位,眼看再有九年就又到選拔掌門的大日子了,他殷老魔也不敢太過分,該顧忌的名聲還得顧及到。
“那好吧!此事算我理虧,司徒老弟,本座向你賠禮了。”殷老魔語氣軟了,旋即又轉硬,“不過,此事到底真相如何,本座還會繼續調查的,若是查明並非如你所言,本座可要行使掌門權力,治你一個包庇污衊之罪!”
“那好吧,本座也給掌門一個面子,我弟子重傷之事也不需你賠了!不過,若是再有密衛隨意刺探本門,或是你的弟子隨意辱罵本門,我可傳令下去,打殺了都不管!”司徒錦也退讓一步,但口氣卻比對方硬實多了。
聽得石動暗暗叫好,嘿!咱家老祖,就是硬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