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傅給主家交代完,也就沒啥事兒了,主家想開車把他送回去,張師傅沒讓。我跟強順這時候在他們旁邊站着,張師傅朝我看了一眼,對主家說道:“不用送我了,我跟這兩位小兄弟還有點兒事要辦,待會兒我自己回去吧。”
我跟強順過來的時候,主家就瞥了我們倆一眼,估計以爲我們是來看熱鬧的吧,也沒在意我們。
這時候,主家扭過頭朝我跟強順看了看,我趕忙對他說道:“俺們倆就是在這裡給您蓋房子的,前兩天我還給您打電話問過張師傅的家庭住址,今天是專門過來找他的。”
主家聽了點點頭,也沒說啥,看張師傅一眼,又衝他點點頭,張師傅衝他淡淡一笑,主家開着車離開了。
等主家走遠以後,我們三個一起朝旁邊的旅館看去,整個旅館這時候看上去靜悄悄的,門口也不見個人出入。
張師傅問我,“黃河,那女鬼現在還在旅館裡嗎?”
我稍微一愣,反問他,“張師傅,您今天看不到了嗎?”
張師傅搖了搖頭,“上次我那是湊巧看見了,今兒個一點兒都看不見了。”
我扭頭朝強順看了一眼,對張師傅說道:“其實我這朋友也是陰陽眼。”
話音一落,張師傅立刻扭頭打量起強順,強順撓撓頭,衝張師傅嘿嘿傻笑了一個。
張師傅問道:“你也能看見?”
強順回道:“我從小就能看見,後來俺們奶奶在我胸口抹上黃河的血,我就看不見咧。”
張師傅聞言,又看向了我,問道:“你的血還能治陰陽眼?”
我慚愧的笑了笑,說道:“不算能治,就能治他一個人的,別人的……前幾年有一個來找我的,說是給狗咬了以後眼睛能看見了,他那雙眼睛我就治不了。”
張師傅點了點頭,“看來啥都講究一個‘緣’字呀。”
三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朝旅館走去。
這次我們走的還是後門,也沒人攔着,上了二樓以後,就見之前那個女孩正坐在售票處的窗戶臺後面,一臉的無精打采,不過,她今天身上穿的這衣裳挺工整。
女孩很快發現了我們,朝我們這裡看了過來,我趕忙走到售票口隔着玻璃對她說道:“今天那塊石碑就能破掉,以後再沒東西壓着你了。”
女孩聞言頓時一愣,一臉疑惑的看了看我,沒說話。
見女孩這樣兒,我眨了兩下眼睛,心說,這女孩今天咋有點兒不對勁兒呢,咋好像不認識我了呢,轉念一尋思,不會是那女鬼已經離開她的身體了吧?那女鬼要真的離開了,剛纔我那話在她聽來,我就是個神經病。
女孩歪着頭又打量了我幾眼,隨後轉臉又看了看張師傅跟強順,開口問道:“單間十五,你們三個一起呢,還是一人一間呀?”
啥單間十五,啥意思?我們三個相互不解的看了一眼,大眼瞪小眼,我跟強順還好些,張師傅一臉困惑,弄得我也挺尷尬,趕忙問女孩,“啥單間?”
女孩像看神經病似的又看了看我,反問:“你們不是來洗澡的嗎?”
洗澡?我頓時苦笑不得,誰來洗澡啦,我說這旅館的二樓咋還有個售票處呢,感情是供客人包間洗澡的呀。
我舔了舔嘴脣,不知道該咋跟女孩兒解釋了,估計越解釋越給她看着像傻子。
張師傅這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們三個人灰溜溜又下了樓。
出了旅館,我覺得挺沒面子,對張師傅說道:“張師傅,今天不好意思啊,看樣子那女鬼今天沒上那小姑娘的身,都不認識我們了。”
張師傅說道:“沒事,這說明那女鬼懂規矩,知道在那姑娘身上呆的時間長了對姑娘不好,這樣兒吧,你多留點兒心,那女鬼要是不適合當鎮石,你跟我說一聲,我再想別的辦法。”
聽張師傅這麼說,我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這麼辦了,等改天我再過來跟女鬼商量商量。
隨後,我讓強順自己步行回家,我騎着摩托把張師傅送回了家。
當時,我記得到他們家的時候,好像快要晌午了,張師傅還挺熱情,非留我在他們家裡吃飯,最後,我推辭不過。
張師傅當即打發他二兒子去買菜,也就是他那個傻兒子,當時他大兒子已經就分出去了,這個傻兒子跟着他一起住,他閨女當時也早就嫁人了。
張師傅這傻兒子出去沒一會兒,不光把酒菜買來了,還把他二叔也喊來了,也就是張師傅的弟弟。
擺好酒菜,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倒上酒喝了沒幾盅,打門外進來一個女孩,女孩進門就對張師傅的弟弟說道:“爸,別喝了,該回家吃飯了。”
我朝那女孩兒看了一眼,這不是上次跟着張師傅兄弟倆一起把我們送出門的那個女孩子麼,蘋果臉,大眼睛,梳着個馬尾辮,穿的規規矩矩的,整個兒說不上醜,也談不上漂亮,不過我看得出來,這女孩是個很規矩很誠實的姑娘。
女孩似乎感覺到我在看她,偷偷朝我看了一眼,不過眼神跟我一碰立馬兒就挪開了,同時臉上還泛起一絲紅暈。這種靦腆又含羞的女孩兒,在當時我們那時候,已經不多見了。
這時候,張師傅跟他弟弟都沒說啥,可能還沒等到他們說話吧,女孩又對張師傅的弟弟說道:“你少喝點兒,對身體不好。”說完,又偷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匆匆忙忙離開了。
張師傅看着女孩離開的背影呵呵笑了笑,拿起酒瓶子又給我添滿了,“來黃河,喝!”
張師傅弟弟顯得有點兒尷尬,對我說道:“這是我小閨女,打小兒給我慣壞了。”
我衝張師傅的弟弟笑了笑。
這兄弟倆呢,別看上了點年紀,酒量一個比一個大,就我這年齡,居然喝不過他們,不到一個小時,快給我灌醉了,張師傅問我,“黃河,你今年多大了?”
我想了想,我還真弄不清自己到底多大了,感覺自己還很年輕,硬着舌頭回道:“二十……二十六了吧大概,虛歲。”
張師傅又問:“結婚了沒有?”
我搖了搖頭。
張師傅的弟弟問道:“這麼大了咋還沒結婚呢?”
我衝張師傅的弟弟苦笑了一下,“俺們家裡沒房子,我又沒個正式工作,誰嫁我呀,不過……不過我爸已經跟村上申請了宅基地,今年樁基就批下來,明年蓋新房子……”
張師傅聞言,嘆了口氣,說道:“像幹咱這行的,就是不好結婚,有些人倒不是嫌咱家裡窮,主要是嫌棄咱乾的這一行。”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不過張師傅這話說到我心坎兒裡了,設身處地的,我現在感觸最深,像我們這種吃陰飯的,身邊陰氣都重,一般的女孩子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實背景,沒一個敢嫁的,就算她們願意,她們家裡人也不一定樂意,都嫌我們晦氣。各位別以爲我們這種人,身懷異稟,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崇拜,其實不是那麼回事兒,受人崇拜那是電影裡面胡說八道的,在現實裡邊兒,一般人都是躲着我們走的,要不說爲啥幹我們這行的,很多都是光棍呢,不是咱不想娶,而是沒人嫁,無奈呀。
從張師傅家出來,回到家裡的時候,我記得天都快黑了,不知不覺的居然喝了一下午,我也徹底喝多了,所幸回來的時候騎摩托車沒翻車,摩托車往院裡一擱,我鑽屋裡躺牀上就睡。
睡到大半夜,那難受勁兒上來了,頭疼胃疼,整個兒肚子裡翻江倒海似的,一涌一涌直往喉嚨口兒頂,嘴裡還渴的要命。
暈暈乎乎從牀上爬起來,走到院子水龍頭那裡,擰開閥門,對着水龍頭呼呼一口氣,灌了一肚子涼水。醉酒以後灌一肚子涼水會好一點兒,你要是弄一肚子熱水,搞不好還真就一口吐出來了,這是我多年酗酒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喝飽涼水以後,擡手擦擦嘴角,這就要轉身回屋接着睡,不過,我前腳邁進門裡,後腳還在院裡呢。
就這這時候,突然!
“劉黃河……”一個清脆的女孩兒聲音打身後傳來。
我猝不及防,頓時一激靈,這大半夜的,誰在喊我呢,想嚇死人是不是?
“劉黃河……”
又是一聲,這一聲聽的真切。
我趕忙回頭朝身後一瞧,院子裡沒人,擡眼又朝牆頭上一看,倒抽了口涼氣,就見院門旁邊的那牆頭上,坐着一個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裙子,這時候看着特別的詭異,我搖搖腦袋仔細一看,這不是那女鬼麼?
酒勁兒立馬兒醒了,我這時候還有點衣冠不整,挺狼狽,趕緊把上身的衣服釦子扣了扣,打起精神一轉身,衝牆頭那女鬼質問道:“你來我們家幹啥?”
女鬼一笑,“來找你玩兒呀。”
我把臉色一正,“大半夜的我沒工夫跟你玩兒,該回哪兒去回哪兒去昂。”
女鬼看着我沒說話,我問道:“今天白天你去哪兒了?找你都沒找到。”
女鬼把頭一歪,“人家現在不是來了嘛。”
我說道:“大晚上的我真沒空跟你玩兒,你要是沒事兒就回去吧,我奶奶身邊的東西多,你要是呆着時間長了,弄不好你就走不了了。”
女鬼咯咯一笑,“怕我就不來了,我今天來找你,當然是有事了。”
我問道:“石碑今天都已經破掉了,你還有啥事兒呀?”
女鬼說道:“你跟出來,你出來我就告訴你。”
我站着沒動,“咱就在這裡說吧,你說出來我聽聽。”
女鬼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要是幫了我,下輩子我投胎嫁給你!”女鬼說的信誓旦旦。
我笑了,說道:“咱還是算了吧,下輩子?上輩子的事兒我都不記得呢,還指望啥下輩子。”
女鬼頓了一下,又說道:“在我家旁邊有個老鬼,那是老色鬼,總是來欺負我,你幫我把他趕走,我下輩子真的嫁給你!”
我對下輩子的事兒真的不感興趣,不過,這倒是一個跟女鬼做交換的好機會,我問道:“我要是幫你了,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什麼要求,說吧,我都願意嫁給你了,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