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市第二十幾中,我們新鄉市最亂的初中之一,不過現在已經給教育部門取締了。 .過去在那所學校裡發生過學生把老師捅成重傷的惡劣事件,那學校臭名昭著,打羣架、打老師、聚衆鬧事、集體罷課,但凡你們能想得到的,都發生過。當時一提起這所中學,那簡直就是好學生的煉獄,壞學生的天堂。
就是這個“天堂、煉獄”,卻是我們不用交借讀費的對口中學,到底是新鄉市二十幾中我就不說了,反正現在已經沒這個中學,因爲在西村,我們就叫它“西村中學”吧。
我們初二轉過去的時候,剛好換了一位意氣風發的新校長,三十多歲,這時候那些壞學生被開除的開除,輟學的輟學,剩下的都是些翻不起大浪的老實蛋,再加上校長的強硬手段,學校的風氣在那一時刻大有改觀。我們這一屆學生,算是趕上了西村中學最穩定的時候,到我們初三一畢業,那學校又開始亂了,後來教育部門不得不把它取締了。
那時候初二年級總共有兩個班,我們四個全被分到了初二一班。當時,班主任領着我們卜一走進教室,我看着教室裡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多少有點兒不適應,不過,我很快在那些陌生的面孔裡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都是我們村的小學同學,其中一張面孔,就是讓我魂牽夢繞的胡慧慧。
看着那張日思夜想的張臉,我心裡頓時生出一股雀躍、一股安慰,我現在都還清晰的記着,胡慧慧當時坐在第四組、中間靠左的位置。不過,她並沒有看我,眼皮耷拉着,眼睛看着課桌,一臉冷漠,似乎並沒有因爲我的到來,發出跟我一樣的喜悅。就在那一刻,就在那一刻,我發現我好像一直都是在一廂情願的單戀,胡慧慧似乎根本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這叫我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子失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隨着年齡的增長,導致了日積月累,我對胡慧慧的愛戀沒有減少,相反的,一天天的加深加重,有時候想她都能把自己想的窒息、失眠、心慌意亂。
不過,漸漸的,我發現她好像是個壞女生,因爲她跟我們班裡最風騷的那個女生走的最近,那個最風騷的女生叫李什麼霞來着,整天穿的花枝招展,描眉塗脣,臉上還抹着什麼東西,看着脖子跟臉都不是一個顏色,臉上挺白挺乾淨,脖子跟手卻是黑乎乎的,就好像洗臉的時候光洗臉沒洗脖子跟手似得,咋一看挺漂亮,看久了越看越噁心,眼睛圓圓的,下巴尖尖的,再加上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衣裳,跟個狐狸精似的。不過,就這麼一個妖孽,居然把我們班裡的很多男生迷的神魂顛倒,很多男生都攆着屁股後頭追她。王強順在那一刻,也淪陷。
不過,咱先不說那個整天捂着嘴偷看那狐狸精的王強順,接着說胡慧慧。
胡慧慧跟這樣一個女生在一起,真的很叫我擔心,而且也有很多男生追她,剛轉過去時我不知道,後來我才知道,胡慧慧在班裡也是緋聞不斷,一會兒傳出她跟這個好,一會兒傳出她跟那個好,傳的我是心如刀絞。
不過,無獨有偶,我那時候,好像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爲初二我還沒發育,有些女生的個頭都比我高,老師把我安排到了第一組的西北牆角,身邊給仨女生圍着。當時我的成績是全班前五,體育除了鉛球,其它的全班第一,整天的被女生們纏來纏去,塞紙條的,遞情書的,送筆本的,下課沒事兒跑你座位上纏着你跟你聊天的,要說那個子弟學校裡的市民女生開放吧,人家至少是含蓄式的,很文明的。這個,純粹是野蠻式的、橫衝直撞,叫人不勝其煩。
強順小慶他們幾個看我這樣兒,還都特別羨慕我,那些女生給我的情書,我一封都沒打開過,倒是有兩次給強順從我文具盒裡看到一封,從我課本里看到一封,都是那些女生趁着我不在的時候放進去的,爲了證明我自己的清白,我就對強順說,你拿去看吧。
強順看完就說我這是左擁右抱,我聽了挺氣憤,那些情書連碰都沒碰,都不知道是誰寫給我的,這不是故意給我製造緋聞嘛,叫胡慧慧知道了,我還怎麼擡頭呢。因爲這個,我打了強順一巴掌,很長時間,我們倆的關係緊張。或許,在胡慧慧眼裡,我纔是緋聞不斷吧。
秋去冬來,一轉眼,我已經轉到西村中學快半個學期了,大冷的天兒,校長居然讓我們上起了夜校。
記得,那天晚上很冷,天上還飄着雪花。我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誰想笑就笑吧,我那時候連個像樣兒的大棉衣都沒有,我媽就把她自己唯一一件粉紅棉衣叫我穿上了,棉衣上還有個邊緣帶絨毛的帽子,我媽個兒頭很低,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當時她的衣服我穿上剛剛好,而且,我不是自己在誇自己,只是實話實說,我的身材比例非常好,穿上她那些衣裳比她穿上要好看的多。
穿着粉紅大棉衣,戴着有絨毛的帽子,我那次一進教室就出事兒了,倒不是被別人笑話了,而是給很多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有些目光居然還是男生的,分外噁心。
我不知道那晚的夜校是咋熬過來的,只知道被很多女生圍着,都說,劉黃河,你穿這個衣服好可愛哦……
當時,聽那些女生這麼誇我,心裡還有一陣竊喜,不過現在,覺得這話要多噁心有多噁心,而且放學以後就徹底不可愛了,還攤上了大事兒,打那事兒過去以後,打死我都不穿女人衣裳了。
那天放學以後,大概在晚上九點鐘,因爲我們村距離西村只有二三裡地,比較近,我們都不再騎自行車,更不再住校,每天都是步行上下學,晚上也是。
我們村跟我同班的,大概有十幾個人在西村上初中,十幾個人又分了好幾撥,我跟強順他們三個算是一撥,每天都是一起上學一起下學,下學以後一起玩兒。胡慧慧她們幾個女生又是一撥,她們每天一起上學一起下學。
這天呢,我們兩撥人在半路上走到了一起,女生們都比較膽小,跟我們一起走可能感覺安全點兒吧,我們就一邊走一邊聊。
小慶強順他們,包括其他幾個女生,他們都住在村十字路的西頭,唯獨我跟胡慧慧家在村子十字路東頭,進了我們村子以後,那些同學陸陸續續散去了,走過我們村十字路口以後,就剩下我跟胡慧慧兩個人了。
我不記得我們當時都說過些啥,我只記得我自己那天特別開心,就希望路能再長點兒、再遠點兒,最好能一輩子都跟她這麼走着,最好一輩子都走不完。
不過,這個希望是不切實際的,路很快就給我們走完了。我們兩家呢,衚衕對着衚衕,他們家在大路北邊的衚衕裡,我們家大路南邊的衚衕裡。
來到衚衕口兒,我們應該各自分開,她朝北走,我朝南走,不過我這時候真的有點兒依依不捨,鼓起勇氣問她:“衚衕裡很黑,你害怕嗎?”
她說:“害怕。”
我心裡頓時一喜,這正是我想要的,趕忙說:“那我把你送到你家門口兒吧。”
她輕輕點了下頭,“好。”
在那一刻,我覺得,她肯定對我也有感覺。
於是,我們一起拐進了她們家那條衚衕。
衚衕裡很黑,天很冷,不過我的心裡卻是亮的、暖的,好幾次,我都想鼓起勇氣對她說,慧慧,我喜歡你,不過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又怕說出來給她拒絕,那我肯定會傷心死的。
最後,我咬了咬牙,終於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不管怎麼樣,豁出去也要把自己對她的心思說出來。
我扭過臉,看着她那張叫我魂牽夢縈的臉,話肚子裡一直頂到了喉嚨口兒,我一張嘴:“胡慧慧,我……”
胡慧慧這時候並沒有看我,猛地就見她臉色一變,驚悚地說道:“你快看前面那是個啥?”
“啥?”我咕嚕一下把話又咽了回去,扭頭朝前面一看,就見衚衕前面的路邊,有一團雞蛋大小的紅點兒,一閃一閃的發着那種陰暗的紅光,十分詭異。
我心裡頓時一跳,這是個什麼玩意?再扭頭看胡慧慧,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朝後倒退了兩步。
這時候,這世上,能嚇到我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我低聲對她說道:“你別怕,我過去看看。”
胡慧慧這時候顯然已經給嚇壞了,身體起伏的很厲害,可愛的小臉上一臉蒼白,她顫着聲音對我說道:“你、你別過去了,怪嚇人的,咱繞路走吧。”
我這時候真的已經到了發育期跟叛逆期,不但精力旺盛,也正是美女面前“人來瘋”逞英雄的年齡。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想讓胡慧慧看看我這些祖傳的本事,想叫她知道我是多麼的身懷異術、多麼的與衆不同,沒怪事兒我都盼着能出點兒怪事兒,這時候正合我心意。
我對她說道:“沒事兒,繞路太遠了,你看我是咋把它攆跑的。”
胡慧慧驚悚地點了點頭,站在後面看着我,我給自己壯了壯膽,一轉身,朝前面不遠那團亮光走了過去。
這時候雪還在下着,衚衕裡還微微颳着一點兒過堂風,我盯着那團紅光小心翼翼走到跟前,仔細一看……他孃的,原來是一座小廟,磚頭壘的,只有五六十公分的高度,上面鋪着石棉瓦,舊件小廟龕臺裡放着一個香爐,香爐裡燒着焚香,這時候焚香已經快燒完了,給過堂風一吹,裡面的殘火一閃一閃。
原來是誰在這裡燒的香呀,我頓時鬆了口氣,同時還有點兒失望。不過,我也有點兒納悶兒,今天好像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吧,這時候燒香是啥意思?
我就想跟胡慧慧說,紅光是因爲有人在小廟裡燒香,不過,等我轉過身一瞧,渾身一激靈,我身後沒人了,胡慧慧不見了!
“胡慧慧?”
“胡慧慧!”
“慧慧!”
我喊了幾聲,卻沒人迴應,空蕩蕩黑漆漆的衚衕裡只傳來我的回聲,等回聲落盡,衚衕裡突然靜的可怕,慧慧哪兒去了?我霎那間感覺周圍的氣氛變了……
(感謝“迷茫的心在此”打賞的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