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孔和快步追上週顯,拱手道:“周都督,既然您有事找衆將商議,那屬下就先行告辭了。”
周顯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笑道:“劉副將這是要避嫌嗎?沒這個必要,這邊沒有什麼要瞞着你的。而且這次會議還會討論到如何平叛劉澤清,也少不了你的意見。還有就是,在我手下辦事,一切以能力爲尊。親疏自然會有別,但更多是因爲我瞭解親近之人的能力,知道在什麼時候用他們能收到最大的戰果。我真的希望將來有一日,我對劉副將的瞭解也能達到這種程度。”說完,周顯快步走進了議事大廳。
看着愣在當地的劉孔和,陳王信低聲道:“劉將軍,您怎麼了,我們現在怎麼辦?”陳王信爲劉孔和手下游擊將軍,一路跟隨他從濟寧到京師,忠心耿耿,也是劉孔和現在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劉孔和沉吟片刻,最終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只是看不懂這位周都督到底想要做什麼?王信,你隨我一起進去,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看衆人已經到達,周顯站起來道:“先說幾件事情。一、金復二州自此之後歸山東布政司統轄,設遼南都司,右都督僉事黃蜚兼任都指揮使,副使由參將趙旭升擔任。二、創建克遼軍,下轄智、仁、勇、信、驍騎五營。四個步兵營按照原有編制,每個下轄戰兵五千六百人,輔兵按照各自情況而定,但數額不能超過兩千人。驍騎營的編制暫時定爲八千騎卒,一萬兩千匹軍馬,我會盡自己所能儘快將之補充完成。三、嚴字營分爲兩部,一部改爲渤海水師,由韓括統領;另一部改爲黃海水師,由林慶業擔任主將,高勁鬆擔任副將。四、克遼軍和兩部水師都歸山東都司統轄,一切將領的任免都需經過山東都司的同意。五、我作爲山東總督,對克遼軍擁有統轄權,一切以我本人的命令爲主。但限於遼南遠離山東,暫由左都督僉事以及參將趙旭升負責。六、參將趙旭升升一級,擔任金州副將;黃漢鋒、李開二人升一級,擔任參將;韓括、高毅、高隆、謝遷、談時邁五人各升一級,爲大明遊擊將軍;於七、丁可澤、談時雲、俞百易、札拉里五人亦升一級,爲大明守備。這些就是我要說的,你們可有什麼要問的地方?”
衆將臉色各異,久久沒有言語。其他的倒沒有什麼,但一下子這麼多人得到提升,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黃蜚猶豫了一下,問道:“軍門,這些任命,朝廷那邊都同意了嗎?”
周顯此舉明顯有通過爲手下將領提職以達到掌控全軍的意思,提升的很多人都是他原有的嫡系人馬。但黃漢鋒爲黃蜚長子、高隆是黃蜚的愛將,高毅雖然原屬於周顯,但卻一直在黃蜚手下效力。談時邁、談時雲是談震彩的子侄,來自仁字營。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自與滿清交戰以來,立功頗多。從這個方面講,也不能說周顯完全是出自私心。黃蜚找不出理由來反對,也不想反對,只能委婉詢問。
周顯回道:“趙參將提升爲副將,這是聖上的旨意。而聖上知道山東局勢惡化,不能以常例待之。爲了便於我統御大軍,給了我一道特殊的權限,凡是山東境內的官吏,武將參將之下,文官縣令之下,可以由我自主任命。”
黃蜚表情間滿是疑惑,朝廷爲了避免武將專權,對這一方面的要求歷來嚴格。文官挾制,宦官監軍,而現在不僅沒有派出這樣的人,反而給予周顯任免之權。如果崇禎帝是因爲信任周顯而如此做,但爲何之前卻將他關在監牢之內。而如果他不信任周顯,爲何卻下達了這樣的旨意?
實際上也無怪乎黃蜚理解不動,這個是周顯和崇禎帝私下的協議。更確切的說,這是周顯向崇禎帝提出右自己擔任山東總督的條件。這件事讓崇禎帝暴跳如雷,但他亦知道如若讓山東局勢繼續惡化下去將會對大明產生多大的影響,而周顯是他目前所能依靠的可以快速擊敗劉澤清的唯一一人。
最後崇禎帝將官員的任命限制在了武將參將,文官縣令的範圍之內,這也算是對周顯的一種限制。只不過這有涉皇帝的尊嚴,不足爲外人道。所以,在外人看來,這是崇禎帝對周顯的恩寵,同時又帶有一些小的疑惑。
王世忠突然站出來道:“軍門,那朝廷對我可有新的安排?”
周顯眯眼一笑,“王將軍,您可以萬曆皇帝親封的哈達貝勒。如果聖上再封您普通的大明官職,豈不是降低您的身份嗎?”
王世忠頓時正義凜然道:“軍門,萬曆皇帝陛下的厚恩,王某即使百死也難以報答。現在東虜勢大,闖賊肆虐,而劉澤清又扶植叛王,大明危如累卵。在這種情況下,王某身爲大明皇帝親封的哈達貝勒,豈能坐視不管?至於官職什麼的,王某並不在意,只是希望軍門能給我一個報效大明的機會。”
周顯故作沉思了片刻道:“王貝勒爲國效力的心情,周某十分佩服。但此刻……唉,黃僉事,你說呢!”
黃蜚冷着臉道:“王貝勒雖不是我大明官員,但報效大明之事,你不早就開始做了嗎?這次攻取永寧監城,你第一時間便進入關押俘虜的地方,還對他們說,只要效忠於你,你便可以放他們出來。要不是本將及時趕到,那些俘虜是不是還真會被你放出去?”
王世忠乾笑了兩聲,“黃僉事說笑了。我不是想着那麼多俘虜關在那裡幹吃飯也不是個長久之事,如若他們真心願意投靠大明,不僅可以補充我軍兵員的損失,還可以以堂堂大明正義之師感化滿清普通士卒。或許因爲這樣,在將來成堆的清軍士卒主動過來投靠我軍呢!兵法有云,攻城爲下,攻心爲上。黃僉事爲將多年,我想您應該清楚這點吧!”
“我清楚你奶奶。”高毅發出一聲爆喝,手指着王世忠的鼻子罵道:“攻心,攻你姥姥的心。你以爲就靠你的那幾句屁話,那些狗雜種就會對你感激涕零,就會拿着長刀去和韃子廝殺,然後連命都不要。你以爲你是誰啊!天皇老子,還是玉皇大帝,屁股撅起來,就以爲人人都想上去親兩口嗎?佔取金州和復州之後,黃僉事耗費了多少精力來安撫、收降那些俘虜和普通的百姓,最後還免不了還有人向滿虜通風報信。你以爲你自己有多大魅力,幾句話就想徹底收服一羣狼;還是你以爲就憑藉你哈達貝勒的身份,你原有的那些族人就像看到自己祖宗一樣全力支持你?他還真是他孃的不要臉。”
王世忠勃然大怒,被高毅堵的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同樣指着高毅道:“你……你,……”
“你……你什麼你?一個從沒有上過戰場,只會在後面嘰嘰歪歪的孬種,還敢以兵事指責黃僉事。要不是看在你還有一個爵位在身,老子直接活劈了你。”
王世忠吵不過高毅,轉向周顯躬身一拜。“軍門,高遊擊以如此之言侮辱王某,希望您能爲我做主。”
周顯看了一下王世忠,又看了一下高毅,“來人,將高毅拉出去打四十軍棍。”
黃蜚臉色一變,站起身道:“軍門,高毅雖然出言無狀,但念在其有傷在身,請您饒過他一次。”然後他轉身向王世忠,雙手抱拳道:“王貝勒,我代高毅向您致歉,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暫且饒過他。”
王世忠將頭扭到一邊,完全不理會黃蜚。
高毅氣急,向黃蜚道:“黃僉事,你何必求他。不就是四十軍棍嗎?又死不了人。”說着,他自己轉身向外走去。
王世忠再次道:“軍門,軍中多爲高毅的舊屬,請允許我出外監督。”
此舉引起了羣怒,且不說剛纔他的黃蜚的不尊重,此刻說話更是直接質疑了全軍的將士。韓括強壓着心中的怒氣道:“王貝勒,真的有這個必要嗎?你是不相信高遊擊,還是不相信我軍的軍紀?”
周顯擺手製止了衆人的吵鬧,向王世忠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王世忠看到周顯支持自己,心中狂喜,還真的走了出去。
趙旭升低聲道:“軍門,這王貝勒的心胸也太狹窄了點吧!”
周顯淡淡笑道:“放心,我知道如何處理。”他轉頭向黃蜚道:“只是一點小傷,高毅他頂的住。”
黃蜚向周顯拱了拱手,沒有再說什麼,但臉色明顯有一些擔憂。
過了有一會,王世忠一臉滿足的走了進來,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身後跟着的一名士卒單膝下跪,稟告道:“軍門,四十軍棍已經打過,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周顯道:“帶高遊擊回去,找最好的醫官給他治傷。”
黃蜚轉向旁側道:“漢鋒,你也跟着去,需要什麼直接去倉庫裡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