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面的景色慢慢地如同倒帶劃過, 有些安靜,細碎的雨滴濺落在玻璃上,然後聚集了, 滑下來, 形成一條條細細的水痕。
末初微笑着轉身, 看着身邊有些安靜的少年, 似乎是有些困了的樣子, 酒紅色的腦袋隨着火車的行進一點一點的,有些像磕頭蟲。微微側了側身,“英二, 困了的話,就睡一會兒吧。”
“nia, 末初, nia……”菊丸揉了揉眼睛, 想清醒一些,但是好像更困了。
自從自己說要和末初回本家, 家裡人都開始緊張了nia,爸爸媽媽,姐姐哥哥……好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末初淺淺地笑着,看着少年枕在自己肩上,漸漸睡去, 探出手去, 握住了他的手。
想起前幾天, 自己說要回本家的時候, 原本是想自己回去的, 畢竟四楓院家族裡面那樣的……和少年身上的明淨氣息格格不入,只要走進那裡, 似乎就覺得是一種玷污。
但是,終究還是讓他跟來了……
“末初,我知道我沒有什麼用,說要跟你回去也是很任性,末初家裡面一定很大很大吧,我不瞭解那些東西,但是就是被末初認爲任性,我也想和末初回去……”
少年海藍色的眼眸澄澈地沒有絲毫雜質,一如無暇的藍田玉。
沒有了嬉笑,臉上的表情認真莊重地,讓她無法開口拒絕。
就是被末初認爲任性,我也想和末初回去……
其實,只是因爲這一句話吧。
即使拖累你,我也想在你身邊,看似任性,實則溫暖。
雖然無法分擔你的責任,但是我想陪在你的身邊,即使幫不上忙,我也想看着你,看着你所有的擔負。
轉頭看着少年酒紅色的髮梢,擡起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火焰的顏色,卻沒有火焰般的炙燙感覺,倒是有一種暖暖的東西透過指尖。
什麼是幸福?
誰又是誰的幸福?
很多人有很多定義,但是——
末初笑着,轉頭看着車窗外後退的風景,自己的幸福必須自己找尋,然後抓住!
東京到福岡,327分的路程,下了火車,出站的時候,天空飄着的雨絲細細的,就像是一句詩裡面描述的“沾衣不溼杏花雨”,朦朧了視線,不一樣的是,杏花雨是春天,而現在已經是秋季。
兩個人並沒有帶許多的行禮,也就是兩個人揹着的挎包。
臨上車之前,末初婉拒了菊丸爸爸媽媽以及哥哥姐姐準備的衆多禮物,這一次回本家可不是僅僅是探親那麼簡單吶。
不過,看看身邊跟着的少年,大概是休息過了,現在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一雙大眼好奇地看着街道兩邊的攤店。
握緊了手裡牽着的手,“嗯,英二,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聽到吃東西,菊丸轉過頭來,圓圓的貓眼閃亮,“nia,nia,末初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東西nia?”
看着少年的表情,末初牽着少年的手,轉進一條小巷,“英二跟我來。福岡的美食最有名了,我們在這裡留幾天,嗯,英二。”
“啊?真的嗎?真的nia——”
菊丸跟着末初走街串巷,最後拐的菊丸都有些頭暈了,不過看末初拐彎沒有絲毫遲疑,對這裡一定很熟很熟,畢竟是自己的家鄉吧。
在一條深巷一家不起眼的店面前停了下來,然後輕輕拉開了房門,舉動有些虔誠。
隨着門拉開,裡面喧騰熱鬧的氣氛轟然涌出來,把兩個人包圍在其中——
菊丸感受着這樣的氣氛,有些愣。
末初拉着他進去,然後推上了門,然後就聽到了招呼聲,在這樣喧鬧中依舊清晰。
“少年啊,歡迎,歡迎——這邊來坐——”
聽着爽朗的招呼聲,菊丸擡頭,看到一位粗壯的大叔,肩上搭着雪白的毛巾,一臉笑容招呼兩人。
兩人被招呼到位子上,末初把揹包放下,熟練地點東西,“兩份。”
大叔笑着應了聲,“好咧——12桌,兩份——”
菊丸把揹包放下,看看周圍的人,“啊,是拉麪nia,nia,nia,末初,這裡的比那次相田部長請我們的還好吃嗎?nia?”
末初笑着,一向清冷的眸色竟然染上了些許暖意。“吶,英二,福岡最有名的豬骨拉麪可是很有名的吶。”微微眯起了眼眸回憶,“現在想起來還記得第一次吃到的味道……”
在記憶中第一次出現的,那個如同兄長一般的少年,即使知道他親近自己是懷着其他目的,但是那份親情……忍不住讓人眷戀——因爲從來少人給予吧,那個時候自己被束在四楓院家主高高的閣樓上,雖然努力讓自己習慣那種孤獨,但是還是忍不住——寂寞。
在適當的時間,以兄長的身份出現在她的生命,是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
她是感激他的,是他讓自己知道了生命中的多姿多彩,外面的世界很大,而她可以爭取。
或許說他達到目的了,他想要四楓院,她想要自由。
但是,這樣的未嘗不是很好的結果。
四楓院,她從來沒有留戀過,他想要四楓院是源於復仇,還是想要改革四楓院家族沉痾腐敗的制度,也就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熱騰騰的面端上來,白色濃湯裡面,白色的麪條根根如玉般晶瑩,撲鼻的香氣,晶亮的色澤,勾挑着人們的食慾。
菊丸捧着自己的一份,有些驚歎,挑起一根送進口中,勁道有嚼勁……
耳邊聽到清冽的淺笑聲,“英二,先喝一口湯,味道比較好。”
“哦”,菊丸應着,用勺子舀了麪湯送進口中,濃郁的香氣,豬骨和麪的清香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了一起,含在口中有一種不捨下嚥的感覺,隨着麪湯在口中蔓延,有什麼在心間擴散開來……
是什麼呢?
“幸福滿足。”
傳進耳畔的聲音給了他答案,菊丸擡頭,看着對面少女有些憶念的表情,淺淺淡淡的,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這樣真實的,沒有經過任何掩飾的。
末初注意到他的表情,看着他面前的碗,“嗯,英二不喜歡吃嗎?”
菊丸回過神來,“nia,nia,纔沒有。只是,末初剛纔是想到什麼事情了嗎?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nia——”
末初揚起了笑容,“是啊,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看着他,“嗯,英二,突然發現,在所有的人都可以忘記你生日的時候,有人會記着,即使請你吃一碗拉麪,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