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往聲(十四)

車依然在雨聲中前進着,我看着漆黑的窗外,獨自等待着天明。

以前我有時候也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醒來,走到陽臺上去等待天明。不過那依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很少有失眠的時候。

肖安依然安靜地睡着,他睡着的時候特別安穩,動都沒有動過一下。

我看了他一會就開始對着窗外發呆,偶爾會有其他的車打着燈光從背後追上來,大概是因爲導師的叮囑,司機一直開得很慢。

有時候窗外可以看見幾塊塗着熒光漆的路牌;有時候遠處的燈光映出大片荒蕪的田地的剪影。在這種安靜的雨天,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晚,卻忽然覺得也有些寧靜。

等到了五點多的時候,外面越來越暗了,幾乎除了被車燈照亮的路面和一邊的路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現在正是黎明前一陣的最黑暗的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天就要亮了。

我繼續坐在那裡發呆,不知不覺間,司機似乎開得越來越快了。呼嘯的水聲在身後一片響起,路牌一閃就飛速地過了。我有些奇怪,擡頭看司機的時候只覺得他坐得僵直,似乎熱得厲害,不停地用手擦汗。

車廂微微晃動着,肖安睜開眼睛咳嗽着坐了起來。“是不是快天亮了?”

我應了一聲把他的手機遞給他。“司機開得越來越快了,說不定馬上就要到了吧。”

肖安結果手機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還早,還沒有進市郊。”

他的神色依然疲倦,一貫蒼白的臉頰卻像擦了胭脂一般。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燙的厲害,似乎比先前的溫度還要高了。“你冷不冷?”

肖安搖了搖頭,把我先前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收起來給我。“就是有點頭暈,沒什麼。”

我微微有點焦急。“下車就去醫院吧,我陪你過去。”

“真的沒事。”他的聲音中似乎有淡淡調笑的意思。“你現在把我當人類了麼?”我哽了一下。他和正常人不一樣我早就知道,但我卻常常會把這些忘了。肖安擡起手支在座椅上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我病了也不會很嚴重的,你不用擔心。”

我有些無話可說,明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心裡卻依然無法不擔心。

沉默了片刻,肖安忽然拍了拍我的胳膊。“你看窗外……”

我怔了一下,肖安指着窗外,神色很平靜。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車行駛得似乎比先前更快了,周圍卻始終沒有見到有其它的車行駛過來。“怎麼了?”我看了片刻,依然沒有看出有什麼異樣。

肖安神態散漫地揉着自己額角。“你應該注意看外面的車牌……看看上面寫着什麼字。”

我疑惑地把他之前遞給我的衣服放在膝上,往車窗那邊湊過去看。過了不一會就有一個車牌飛快地閃了過去。我瞥到上面似乎有‘五口’兩個字,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看清。“五口……什麼。怎麼了?不過司機也開太快了,會不會出事啊……”

“那是五口路。”肖安擡了一下臉,示意我繼續看。

過了一會,又一個車牌閃了過去。這次我看清了,上面寫着‘五口路’三個字。“五口路?咦……剛纔那個不是五口路麼?”

肖安點了點頭。“你繼續看。”

等了一會,一個車牌又閃了過去,‘五口路’三個字分毫不差地用熒光漆印在那裡。我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都是一陣惡寒。“這……”

這次不等肖安說話我就繼續等了下去,在高速行駛之下,很快車牌又出現了。依然是熒光漆的‘五路口’三個字,甚至連路牌上缺的一角都依然在那裡。

我打了個寒噤,頓時毛骨悚然。

肖安依然很淡定。“嗯,明白了吧。這輛車一直在同一段路上反覆行駛,其實現在應該已經快天亮了,但這裡依然這麼黑……如果你繼續看的話,你會發現所有路牌上都寫着‘五路口’三個字。”頓了頓,他往前面的司機處看了一眼。“司機一直在這個路段上行駛,估計早就發現了……你看,所以他越開越快了。”

司機依然在不停地抹汗,他的背影僵直,甚至外套都被冷汗打溼了。

“怎……怎麼回事?”我艱難地問。“鬼打牆?”

肖安怔了一下,看着我笑了出來。“那是俗名。學術一點應該叫地縛靈。”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現在的臉色估計比肖安平時還要蒼白難看。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辦法的,不過正常人遇到這種不合常理的事,無論怎麼說也會覺得恐懼啊……

司機似乎又加速了,車被開得幾乎飛了起來。水花四濺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刺耳。我咬着脣角看着肖安。“該怎麼辦?”

“你覺得害怕?不是很有趣嗎……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地縛靈。”肖安看着窗外淡定地說。

我咬牙切齒地看着又一個‘五路口’的牌子飛速被我們的車甩在身後,難以自禁地覺得全身發冷。“肖安。快點想辦法……”

肖安雙頰生暈,笑容滿面地看着我。

這種人會是病人麼……果然我是低估他了。

“好了,不開玩笑了。”肖安指了指窗外。“地縛靈是被執念和怨氣困住的靈類,其實和迷失靈、束縛靈有點像,他獨自被困在死去的地方,沒法離開,所以覺得孤獨。”

“那怎麼辦?你會除靈麼?”我皺着眉問。

“會是會……不過直接除靈不是很好,其實有更好的辦法。”肖安站起身把他的大包拿了下來,裡面最上面的就是一個手編草帽。“把它想要的東西給他。”

我疑惑地看着他拿着的帽子。“這個帽子……”

“地縛靈一般只會困住一兩個人,它的力量不是很強,一次困住多人的情況我還沒有聽說過。”肖安把包重新放了回去。“除非是……我們這裡有它一定要得到的東西。”

“就是瑩的帽子?”我看了看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依然什麼也看不清。“爲什麼?”

“因爲水神的東西可以消除怨氣啊。”肖安嘆了口氣感慨地說。“瑩以前一直喜歡編東西,但每次給我的草編都被‘那些東西’搶走了……沒想到現在最後一個它們也不放過。”他一臉無奈地說着,把窗子拉開,雨水鋪灑進來的一瞬間,帽子已經扔了出去。

黑夜裡,那帽子彷彿帶着一道明亮的光彩。很遠的地方似乎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謝謝。”

車身震了一下,窗外的天空迅速地明亮了起來,雨聲也漸漸小了。

我看到前面的站牌上用熒光漆寫着‘文家坡’,不由鬆了口氣靠回座椅上。“沒想到居然是那個草帽的原因……”

司機大概也鬆了口氣,車速漸漸慢了下來。肖安關好窗子,繼續按着自己額角。“嘛……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瑩給我的草編害我我十歲的時候被一個吊死鬼纏了半個月,它每天託夢給我,又說不清楚到底是要幹嘛。你能想象是什麼情況麼……”頓了頓,他淡定地繼續說。“那個草帽上帶着瑩的氣息,地縛靈跟着那個氣息就可以找到瑩……瑩會幫它往生的。”

我在心裡想象着肖安十歲被吊死鬼纏住的場景,心裡不禁有些同情。“你現在看起來精神好多了……還頭暈麼?”

肖安繼續按着自己額角。“還好……有點想吐。”

從車前的後視鏡裡可以看到司機發青的臉,我們就坐在他的後排。之前的對話被他聽到了也說不定。

我暗自慶幸,幸好以後不會再坐這輛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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