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謝庭庭在初中時同班過三年,但我真正第一次遇到她,卻是在小學五年級時的一個傍晚。
那時的她長得並不如何漂亮,瘦瘦小小,一個人坐在小公園的長椅上,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落寞地看着地面。第一眼看到她時,我還以爲是哪個幼稚園的小朋友。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爲她老爸在外面有應酬,沒空陪她,於是給她買了一個棒棒糖,讓她自己到公園來玩……用棒棒糖來打發一個小學快畢業的小女生,我真不知道她那個死老爸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她當時的樣子確實是很寂寞很難過,而當時的我,毫無疑問是一個極具正義感的小朋友,不願意看到有人難過成那副模樣。
於是我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搶走了她的棒棒糖。
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擡起頭來看着我時,那一副驚慌失措可憐兮兮的俏模樣。
“你知道我是誰吧?”我狠狠地盯着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兇……大概是因爲她看上去太害怕了,這讓我反而更想嚇她。
“你、你是誰?”她細聲細氣地問。
“我是壞人,”我說,“你知道什麼是壞人嗎?”
她趕緊點頭。
“你想要回你的棒棒糖嗎?”我作出一副地皮無賴的樣子,“如果想要回去的話,那就要用十根棒棒糖來換。”
“我、我沒錢買那麼多棒棒糖。”她急得想要哭出來。
我想,當時的她顯然沒有想過,就算她有錢,又爲什麼要用十根來換回一根?
“沒錢的話,”我嘿嘿嘿嘿地笑着,“那就要陪我玩,知不知道?”
她害怕得不敢拒絕。
於是我帶着她玩沙子,玩泥巴,玩滑滑梯,玩鞦韆……咳,作爲一個小學快畢業的小男生,帶着女孩玩這些東西其實顯得有點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爲這些東西不花錢。
但是她玩得很開心。
只可惜那根棒棒糖在玩耍的過程中弄丟了。
“如果你明天還在這裡的話,我就重新買一支給你。”我說。
結果第二天傍晚,她居然真的在那裡等我。
我買了十根棒棒糖給她。
“弄沒掉的東西,是要十倍奉還的。”我說……那時候的我有點傻。
於是,一直到分手爲止,我們一直在吃棒棒糖。
然後,第三天一大早,我和她很快便又重遇了……在醫院的牙科。
謝庭庭躺在牀上昏迷未醒,坐在牀頭替她診脈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翅膀泛黃的女醫師。
一般來說,這裡的女人翅膀都是白色的,但隨着年齡的增長,似乎會慢慢地轉變成褐黃。所以,單單從一個女人的翅膀夠不夠潔白,就能判斷出她大致上的年齡。
寒香提着燈籠飛在木牀的上空,替醫師照明。傅長史則負着手等在外屋,還有好幾名士兵保護着他。
“這是……”醫師看上去有些驚奇,她在謝庭庭的後背摸了摸。
“她還有沒有的救?”我趕緊問。畢竟,我不知道這個世界醫術的水準到達了什麼地步。就像在我們那個世界的古代,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因病而死都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也許這個世界也是這樣。
“她正在發育?”醫師看上去很肯定。
“發育?”我往謝校花的胸口看了看。
嗯,以我出色的目測能力,好像沒看出那兩座隔着校服向外鼓起的小丘比前些日子要更大啊?當然,就年紀來說,她現在倒確實是處在快速發育的年紀……但我好像沒聽說身體發育也會讓人病倒。
“奇怪,”醫師自言自語,“一般女孩子四五歲就會開始發育,十歲左右就會發育完全……但她看上去都有十五六歲了,怎麼纔剛剛開始發育?”
“不是吧?四五歲就開始發育?”我大吃一驚。雖然我沒有實際檢測過謝校花胸前兩隻小白兔的大小,但每次與她見面時,我還是不免往它們掃上兩眼,至少表面看上去,已經算是纖挺有致了。
但在這個世界,這纔算是剛剛發育?還有,這裡的女孩子十歲就可以發育完全?
我開始想象着那些童顏**的蘿莉們,並差點流出鼻血……咳,不對,這兩天我也有看到一些用翅膀飛來飛去的小女孩,但好像沒看出她們的胸發育到可以令人注目的地步啊?
“你在看哪裡?”張蓮發現我一直在盯着謝校花的胸看,狠狠地敲了下我的頭。
醫師在寒香的幫助下,把謝庭庭翻了個身,然後掀起她的上衣。這時我才注意到,在謝校花的背上竟然長出了兩個雞蛋般大小的腫瘤,這讓我嚇了一跳。
“醫師,”寒香卻顯得比我還吃驚,“難道她是在……”
“嗯,她正在長翅膀。”
翅膀?我和張蓮睜大了眼睛。
“原來不是長胸,是長翅膀?”我忍不住問道。
“爲什麼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張蓮很鄙夷地看着我。
呃……
“但是,爲什麼她會長翅膀?”我趕緊轉移話題,“難道說是入鄉隨俗?張蓮,你有沒開始長……”
“喂,你往哪裡摸?”她狠狠地瞪着我。
我乾咳一聲,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心裡卻想起“小天使”說過的話……“不要替媽媽擔心,她只是在發育。”
那個小丫頭……到底是誰?
醫師將診斷出的病情彙報給傅長史,傅長史也同樣顯得很詫異。而從他們的對話中,我得知女孩子長翅膀時發燒屬於正常現象。醫師取出一些粉末,讓張蓮和入水中餵給謝庭庭,她很肯定地說謝庭庭不會有生命危險,這讓我放下心來。
“這麼說,”傅長史沉吟道,“這個女孩不是人妖?”
醫師蒼老地笑了笑:“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人妖也會長翅膀的。而且人妖與人類中的女性僅僅是外表有些相似,身體構造完全不同。如果她是人妖,我剛纔替她診脈時肯定看得出來。”
傅長史踱了幾步,回過身看着我:“你說過,只是治好了這個女孩,就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現在你可以說了。”
“真相就是,”我非常非常想笑,“她們不是人妖。”
傅長史狠狠地盯着我,簡直就像是要把我碎屍萬段,但我無所謂地看着他,只要知道謝庭庭沒有生命危險,他想把我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雖然,謝校花很快就要變成會飛的謝校花,這讓我不免有些驚奇。
傅長史依舊怒視着我,但我看得出他已經亂了方寸,不知道到底該拿我們三人怎麼辦。雖然證據不夠充足,但他在心裡其實早已認定了張蓮和謝庭庭是夜叉女,他只是想弄清楚這兩個夜叉女爲什麼要冒着被燒死的危險來到這裡。
然而現在,事實證明至少謝庭庭並不是什麼“人妖”,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開始讓他頭疼。
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同樣會感到頭疼。
“如果你不知道該拿我們怎麼辦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我很誠懇地看着傅長史。
他冷冷地看着我。
“你現在既不敢肯定我們三人有所圖謀,又不願意就這樣把我們放了,”我露出笑容,“那你不如給我找個工作,這樣,既可以方便你派人監視我們,我也可以賺錢養活她們……你也不會希望我們餓死在這裡吧?那你就永遠弄不清楚我們的真實意圖了。”
“給你一個工作?”傅長史挑了挑眉頭,“你能做什麼?昨天你在西街蹲了一整天,好像什麼工作也沒找到吧?胸無點墨,手無縛雞之力,以前也有異海人出現在這裡,但好像還沒有像你這麼沒用的。”
“是麼?”我冷笑道,“那你爲什麼在背後做手腳?如果我真的像你說的這麼沒用,那你又怕什麼?”
傅長史看了我一眼,看上去像是在強行壓制他內心中的憤怒,最後,他也沒有說是不是真的願意替我找個工作,就這樣負着雙手走了。我覺得他是打算先讓他那隱隱發疼的腦袋冷靜下來,所以我不怪他,我決定給他一些思考的時候……當然,這些事從頭到尾就不是我說了算。
或許是因爲醫師給謝庭庭喂下的那包藥粉的關係,在天色剛開始發亮的時候,謝庭庭醒了過來。
“學長,我怎麼了?”她虛弱地問。
“醫生說你發育了。”
“發育?”她瞪大眼睛,低頭去看她自己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