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兒……wwW ,
我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晶瑩的玉牀上,變成黑貓的小黑縮在我的懷中。
低頭看去,我看到我的身上纏着繃帶,傷勢已經好了許多。
雖然只是輕輕地動了一下,身子卻像是要漂浮起來一般,我發現周圍瀰漫着一種奇怪的水流,水很清,卻又無處不在,既不會弄溼我的衣服,也不會讓我感到窒息。
我下了牀,往外走去,由於浮力的關係,感覺就像是在太空中行走一般,整個人空蕩蕩的,只能通過千斤墜之類的功法才能穩住身子。
抱着小黑來到外頭,我發現到處都是幻出奇彩的珊瑚,和奇奇怪怪的樹,而屋子全都是用半透明的冰玉製成,流光四溢,宛若冰雕。
周圍遊着一條條人魚,俱是人身魚尾,男的赤着上身,女的也僅僅只是在胸前罩着兩枚貝殼。
他們像看珍稀動物一般看着我,尤其是那些女人魚,一個個掩嘴竊笑,讓我很不好意思。
擡起頭來,我能夠看到一層薄膜般的半圓型蒼穹,就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氣泡將這裡罩住,氣泡之外,則是深青色的海水。
雖然以前沒有來過這裡,我卻也知道這裡肯定是鮫人族的地盤,那些人魚全部都是鮫人。
傳聞中,鮫人的眼淚落在地上,會變成珍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醒過來了?”
我猛一轉身,然後就看到……儒俠孫越。
在看到這些鮫人的時候,我就想着會不會是他救了我,鮫人族很少跟外人有來往,一般來說,他們常年居住在海底,誰也無法找到他們。
但是藍姐曾說過,孫越對鮫人族有恩,他跟鮫族的關係極好,而在庸城時,成公智瓊也跟我說過,她說孫越正在鮫族的地盤查探與妖姬青璇有關的事。
青璇也是一個鮫人。
“前輩救了我?”我看着孫越。
孫越笑道:“還是不要叫我前輩的好,我這人講不來禮節之類的東西,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大哥吧。”
咳,庭庭是我女朋友,又是他女兒的結拜姐妹,我再叫他大哥,那不是全亂套了?
但是不管怎樣,如果不是被他救下,掉在那麼冰冷的海水裡,就算不傷重而亡,也一定會被凍死,從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感激他,畢竟他救了我的命。
只是lou兒……
心裡有一種無由的刺痛。
“你也不用謝我,”孫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應該早點救你的,只是因爲不想讓暗夜發現,所以慢了一步,等你掉入海中才出手,差點害你失血過多,死在海中,真是抱歉。”
“哦……啊?”難道他一直都在?
既然他一直都在,爲什麼不早點出來?如果他早點出手的話,lou兒根本就不會死……
我不由瞪着他。
“我們走走吧。”孫越帶着我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逛着,“雲兄弟,你是否相信,這世上有運氣這一回事?”
“應該有吧?”我說。
至少小白在身邊,和小黑在身邊,遇到的事真的很不一樣,小白在身邊的時候,感覺就算是再危險的處境都能找出路來,而小黑在身邊時,卻真的是危機重重,上次被窮神厲問星追殺,卻被惡魄斬天光從背後砍了一刀,差點死在那裡,這次也是,差點就死在碧落崖。
孫越又問:“那雲兄弟是否相信,有些劫難是命中註定的?”
“命中註定?”
“在星算中,有應劫這麼一說,”孫越道,“有些劫難,你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若要強行避過,那隻會引來更大的劫難,在這種時候,與其強行避劫,倒不如從容面對,大難不死,才必有後福。”
星算這種東西我不太懂,不過以前跟美美在一起的時候,也聽她說過這種事,有些災禍可以通過伏羲卦術避過,但是有些卻是避不過的,就算強行避過,後面也是災禍連連,用某種說法,那就是“命中有此一劫”。
“其實星算這種東西,我也不是很懂,”孫越撓着頭,“若樺也是一竅不通,大約是遺傳了我在這方面的天分。不過有人推算出,你在當日必定會有一劫,劫數這種東西,真的很不好說,就算當時沒有暗夜出現,弄不好也會有其它事情發生,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你中上一劍,帶傷墜海,從卦術的角度來說,這就是‘應劫’。”
又道:“就像棋道,若有一處劫爭關係甚大,放着不管的話早晚會生出禍害,那就不如提前打響,寧可吃些小虧,也要將它消解。”
這個道理我也知道,但是……但是lou兒卻不是我可以輕易丟掉的棄子……
我怎能爲了消解自身的劫難,眼睜睜地看着lou兒死去?
孫越道:“雲兄弟可是在爲伊lou姑娘難過?你也不用太過傷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伊lou姑娘就是雲兄弟你日後之福也說不定。”
我心中一動,向他看去……難道伊lou也還活着?
我跟着孫越來到一個海下洞府,內中有一個冷豔的鮫族女子,孫越向我介紹道:“這位便是鮫族族長默殊姑娘。”
我趕緊道謝:“多謝族長收留……”
她卻面無表情地從我面前經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喂喂,就算不歡迎我,也不用擺出這種臉色吧?
我看向孫越,他笑道:“鮫族的禮儀與人類不同,在這種正式介紹的場合上,不笑表示把你當自己人,若是笑了,就表示這裡其實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
咳,果然不同。
帶我見完鮫族族長,孫越又領着我繼續逛。
向他詢問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鯨魚林,乃是鮫族世代寄居之地,不過鮫族也並非一直都是住在這裡,他們有隨着海流和季節四處遷棲的習慣,每年在這裡住的時間,只有四五個月左右。
一路上,也遇到些其他鮫人,發現果然就跟孫越說的一樣,在互相介紹時,他們一個個都是板着臉來,就連那些孩子也不例外,若是有哪個孩子笑出聲來,就會被他們的父母敲着腦袋說沒禮貌,還有那些鮫族少女,雖然在旁邊看我時,指指點點,嬌笑不斷,但在介紹時,全都是面無笑容。
當然,這些鮫族少女實在是讓人賞心悅目,原本就一個個裸着上身,最多就是在胸前罩着貝殼(連沒罩貝殼的也有好多),而且不知是不是常年在水中游動的原因,一個個頭髮秀美,身材嬌好,那種玲瓏窈窕的曲線彷彿被水雕琢過一般,凹凸有致,卻又光滑誘人。
孫越將我帶回冰屋,道:“這些日子,你都可以先住在這裡……”
“等一下,”我趕緊叫道,“這裡雖然不錯,但我還是想趕回平風島去,我離開時,青璇手下的海盜正在襲擊平風島……”
“這個不用擔心,”孫越道,“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在這幾天裡,平風島的戰事早已結束,青璇雖然攻得出其不意,但若樺也及時帶着玄鳥兵團趕去支援,現在,青璇的手下已經退回北海去了。”
“那我也沒時間留在這裡……”
孫越認真地看着我:“你難道不想知道豔仙伊雪所種下的桃花烙印的秘密?你難道不想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而她們身上都是桃花烙印?你難道不想知道伊雪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心中一動……難道他已經弄清楚這一切了?
孫越道:“這些東西一時間很難說得清楚,要向你解釋明白,首先就要讓你知道……什麼是《天仙心傳》。”
我問:“什麼是《天仙心傳》?”
孫越笑道:“你剛剛醒來,還是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到時再向你慢慢解釋,有些事情,急也沒有。”
無奈之下,我只好先聽他的,在這裡住了下來。
再次醒來時,發現小黑趴在牀頭,看我的眼眸充滿了哀傷,一見我醒來,它就要往外跑,我趕緊將它抓了回來,問它要去哪裡。
“我還是離開你的好,”它嘀咕着,“跟我在一起,你會死得很快的。”
“不關你的事,”我摸着它的頭,“是我自己不夠小心,和你沒什麼關係,再說我現在不也沒事?”
按孫越所說,我會差點死在暗夜的算計下,原本就是“無法逃避的劫難”,就算沒有暗夜出現,也可能會有其它事情發生,就算沒有事情發現,弄不好自己走在路上也會被石頭絆倒,然後摔死……這種事說起來確實很玄,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已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了。
既然是我自己的劫難,那跟小黑自然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這種東西也難說得很,也許就是因爲我註定遭劫,它纔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把災劫帶給我。
突然想到,也許不是小黑給他人帶來厄運,而是那些註定將遭遇厄運的人,纔會看到小黑。
就像是哲學家康德說過的那個故事……一個農夫養了許多雞,每當他給這些雞餵食的時候,就會把槽口前的鈴搖三下,時長日久,那些雞就將鈴聲和食物連繫在一起,認爲只要鈴響了三下,就一定會有吃的。
有一天,農夫家來了客人,他準備殺一隻雞招待客人,於是拿着菜刀走到雞籠前,又將鈴搖了三下,其中一隻雞想要多吃食,憑着身強力壯擠開其它雞,第一個將腦袋伸出去,結果卻是一柄菜刀落了下來……
也許並不是小黑會給那些遇到它的人帶來厄運,也許只是它怎麼也無法躲開那些註定會有厄運的人,從這一點來說,並不是那些人運氣不好遇到它,而是它運氣不好遇到那些人。
就像鈴聲和餵食雖然緊緊相連,其實卻並不存在真正的必然聯繫一樣,小黑和厄運,很可能也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好吧,說小黑跟厄運無關,只不過是在替它開拖罷了,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架着小黑貓的胳膊,我看着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反射着晶瑩而又迷濛的幽光。
“不要走,”我說,“你還沒幫我生孩子呢。”
“生你的頭……”它嘀咕道。
正要繼續說話,卻聽到門口處傳來“哇”的一聲:“姐姐姐姐,你聽到沒有?他要那隻貓幫他生孩子耶。”
“嗯嗯嗯嗯,”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來,“原來人族跟貓也可以做那種事的麼?妹妹妹妹,你說他們生出來的孩子像人還是像貓?”
汗……
我扭過頭去,看到從門口處探出兩顆腦袋,那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鮫族女孩子,長長的頭髮結成辮子,紅紅的臉蛋粉嫩可愛。
我看着有趣,於是向她們招手。
兩個人魚小姑娘你推我,我推你,偷笑一陣,然後面無表情地搖着尾巴游了過來,停在那裡,彎下腰做了個表示禮儀的動作。
我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她們是完全赤裸的,胸前的小嫩乳上連貝殼都沒有罩。
不過兩個小姑娘顯然並不在意這樣的事,在面無表情地施完禮後,兩個淘氣的小姑娘終是無法忍住笑容,其中一個雙手撐着牀沿,一臉期盼地看着我:“真的嗎?人族真的可以跟貓生孩子嗎?會生出什麼來?長得像人還是像貓?”
另一個女孩撐着她的肩膀,半趴在她的背上,同樣期盼地看着我:“難道說腦袋是人族,身子是貓?要不腦袋是貓,身子是人?會不會生出烏龜來?”
咳,爲什麼是烏龜?
小黑跳到我肩頭,嬌笑道:“你們又是誰?”
兩個小姑娘對望一眼,其中一個往左旋,一手彎起,一起平伸,魚尾翹起:“我叫姐姐。”
另一個往右旋,做了個完全相反的動作:“我叫妹妹。”
好名字……
兩個人魚小姑娘原本就長得一模一樣,動作又是完全相反,一眼看去,其中一個就像是另一個的倒影,極是有趣。
“我叫雲諾,”我微笑地將小黑拎在手中,“它叫小黑。”
姐姐湊了過來,盯着小黑看:“它爲什麼會說話?”
妹妹也湊了過來:“爲什麼爲什麼?”
小黑抱着雙爪,嘿嘿冷笑:“因爲我是……妖怪!”
黑影一幻,它一下子就變成一隻張牙舞爪的巨大怪獸,朝人魚姐妹花撲去,兩個小姑娘尖叫一聲,嚇得往外直竄,一忽兒就沒了影。
小黑變回黑貓,得意地抱着雙爪:“哼哼哼哼……哎唷!”
我在它的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居然把這麼可愛的兩隻人魚小羅莉給我嚇跑。
孫越將我帶到一處無人的珊瑚林中。
我撥着周圍那奇怪的水流,問:“這些到底是什麼水,爲什麼那些魚可以在這裡遊,我們卻也可以在這裡自由的行走和呼吸?”
孫越道:“這是引自歸墟深處方丈山的天水,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周圍佈下了一層結界,這種結界可以使這些天水聚而不散,又使外人無法找到這裡。鮫族很少與外族接觸,比較單純,若是被一些有惡念的獵人找到,很容易引發災難,以前,大昊還有許多王公貴族經常出重金,讓一些幻獸獵人幫他們在大海誘捕鮫人,只爲放在家中觀賞虐待。”
嗯,可以想象……就像那對可愛的人魚姐妹花,連我都想把她們拐了。
“我們還是先說天仙心傳吧,”孫越道,“天仙心傳,視身若晶。它其實是一種將自身視作水晶,讓自己不受世情干擾,不惹外界塵埃的心法。一個人身處在天地之間,總有許多雜念讓你無法自拔,或是父母的責罵讓你孤僻自卑,或是敵人的嘲諷讓你憤怒衝動,總有許多情緒並非是你自己想要的,但你卻無法控制住自己,而天仙心傳,就是一種幫你排除負面情緒,讓你時時刻刻都能保持最佳狀態,以最真實的自己面對親友或是仇敵的心法。”
就只是這樣?
這種心法聽上去雖然不錯,但我還以爲,這東西既然會被豔仙伊雪那麼重視,那它就應該是一種……更神奇的東西。
“但這其實只是一種表象,或者說,將《天仙心傳》作爲心法修行,那只是北雪家對它的使用方式,正是將《天仙心傳》與子女的教育互相結合,北雪世家才總是能夠培養出鳳儀天下的奇女子,”孫越道,“但最早寫出《天仙心傳》的人,目的卻不是這個,《天仙心傳》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爲了幫助一個人……進窺天道。”
“進窺天道?”
“嗯,”孫越道,“天仙心傳,視身若晶。天仙心傳不只是可以幫人放下心中障礙,不受外界干擾,修到最高境界時,更可讓人達至‘無色無法,混化圓真’的地步,成爲傳說中的天仙。而要弄清這一點,你首先要明白的是,‘心’與‘身’之間的關係。”
心與身之間的關係?
孫越繼續道:“當一個人心中生出懼意,身體自然也會作出相應的反應,比如心跳加快,背生冷汗,嚴重時更是雙手發顫,雙腿發軟。而當那個人充滿自信地面對一切時,這些身體反應則會消失,不但顯得更加挺拔,連眼神也跟尋常時候不一樣。哪怕是一個不漂亮的女孩子,當她擁有足夠的自信時,也會顯得份外不同,讓人下意識地就會去注意到她,這,就是‘心’對‘身’的影響。”
我點了點頭。
不過像芙蓉姐姐和鳳姐那樣的,算不算是因爲“自信”而“引人注意”?
咳,想得遠了。
畢竟裝出來的自信和真正的自信完全是兩回事,一個總是在公衆場合把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人,很可能不是自信到極點,而是自卑到極點。
真正自信的人是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誇自己的。
我就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誇自己。
我還用誇麼?
孫越又道:“‘心’對‘身’能夠生出影響,而‘身’對‘心’也同樣能夠生出影響。”
我問:“什麼樣的影響。”
孫越道:“像這樣……”
突然出手,以指作劍,閃電般向我擊來。
我想要躲避,但是太遲,被他在心口狠狠點了一下,痛感一下子就傳遍全身,整個身子向後拋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