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滯諜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的衣裳也覆上了一層青色。
遠處的瀑布飛流而下,發出連續不斷的轟鳴。
眼睛能夠再次恢復光明。她自然是欣喜萬分,只是想起剛纔在竹屋外頭聽到的聲音,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原本所以爲的那般豁達。
剛纔想去幽幽的房間看一看她,和雲諾一起開解一下她,沒想到卻聽到幽幽在屋內發出的呻吟和嬌喘,張蓮並不是古代那種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雲諾正在幽幽屋子裡對她做些什麼?
雖然知道這種事情總會發生,自己也早就默認了這種奇奇怪怪的多角戀情,但在這種事真的發生後,她的心裡卻還是難以避免地生出糾結。
明明是我自己讓他去安慰幽幽的,明明我也早就向他暗示過。我可以容忍在他的身邊有其他的女人。
爲什麼到了現在,心裡卻還是有一種刺痛般的感覺?
是自己的心眼太窄,還是感情的世界真的太根本不可能容納得下那麼多人?
雖然願意跟其他女孩子一起擁有他,但是說到底,卻還是希望他的身邊只有我一個”,是這樣的麼?
張蓮的心中涌起一陣酸酸的無奈。
左腳前伸,擺開架式,她抿了抿嘴,閃電般踢出一腿”我踢死,你!
這樣子當然不可能真的把他踢死,也不過就是發泄一下心情罷了。
扭一扭腰,做了一下以前在學校裡用來鍛鍊身體的體操,她準備回去睡覺。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當頭罩下,再擴散開來。她心中一驚,放眼看去,發現周圍的場景變成了一種血的顏色。
緊接着就是霹靂一響,六道光柱破空而下,現出六隻妖魔。
六隻妖魔以六等分將她圍在中央。
這些妖魔模樣可怖,看上去有些虛虛實實,就像是一場失敗的3。立體電影放出來的畫面,卻又散出森冷可怕的寒意。
張蓮擺着架式,瞪着這六隻來路不明的妖魔。
六隻妖魔開始圍着她轉,或是舉手,或是伏地,有時大笑?有時哭泣,動作整齊劃一,極是怪異。
虛空中傳來飄飄渺渺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羣孩子在唱着童謠:“大道好房,高車好樹,夜見小兒女,將花獻藥師。身下出火,身上出水,金公帶酒黃婆醉,拽定王公問是誰”
六隻妖魔齊聲吶喊:“問是誰?問是誰?問是誰
”
張蓮吼道:“你管我是誰?”
童謠繼續響起:“行三裡,遇三澗;見三人,說六句;白牛方去寶車來,荒棘小道向汝問
六隻妖魔齊聲吶喊:“哪六句?哪六句?哪六句”
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它們鬧出的動靜這麼大,爲什麼雲諾還沒有過來?
童謠驟然一頓,接着響起的是一個小女孩冰冰冷冷的聲音:“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來而不去者,”死!”
六隻妖魔閃電般掠向少女,少女踏着子午蓮花步,腳打腳踢。其疾若電。
勁氣狂卷,罡風四起,六隻妖魔雖然兇惡,卻還是被她砰砰砰地擊退,飛跌在地,又翻身而起,圍着她繼續繞走。
少女喘着氣,額上香汗淋漓。
突然間,一道寒光發?破虛空,從她身後閃電般刺了進去,又從肩腫穿了出來,詭異地繞了一圈,將她的脖子死死纏住。
那是一條灰色的鐵鏈,鏈尖有一柄小小的尖刀。
張蓮抓着脖子上的鐵鏈。卻怎麼也無法掙開。被鐵鏈貫穿的部位不斷地滴着血珠,她被勒得踹不過氣來。
灰色鐵鏈往天空縮去,少女被吊了起來,肩腫處的血洞越來越大,頸部也被勒出深深血痕。六隻妖魔直撲而來,欲將少女分屍而食。
驀地,一道紅光破空而下,擊斷了吊着少女的鐵鏈。
紅光插在地上,是一柄比鮮血還要豔紅的彎刀!
張蓮摔在地上,纏住她脖子的鐵鏈消失不見。她蜷縮在地,使勁地咳着,想要把肺部那火一般的痛楚咳出來。
六隻妖魔看着那柄彎刀”惶惶不安,趴伏在地,不敢妄動。
小女孩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誰?”
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虛無間傳來:“你管我是誰?”
小女孩道:“莫非是冥界的公主?”
虛空中的少女道:“既然知道,還不快滾?”
小女孩冷笑道:“此處乃是人世,並非冥界。你是公主,我家姐也是公主,各盡其職,互不相干,你憑什麼干涉我們?”
少女森然道:“你莫非想要與我作對?”
小女孩繼續冷笑:“若這裡是冥界,我自然要聽你的,但這裡不是,所以我只聽我家公主的”
就在這時,一隻烏鴉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呱呱地叫了兩聲。又飛入幽冥,消失不見小女孩道:“我家公主讓我告訴你,她再給你一些時間,若是到時你未將越界之人除去,她便會親自處理。”
少女哼了一聲:“我會怕她麼?”
小女孩冷冷地道:“我家公主還說,這女人既然不該越界,卻隨你而來,你若未將她除去,那便是違背了你當初自己所做的承諾,過去未來,都將受到影響。
到那時,我家公主要殺的,就不僅僅是這個女人,就連本被允許越界的另一人,也會一同除去,你自己好自爲之。”
話一說完,一道光芒閃過,青色月光再次透下,六隻妖魔全都不見
公孫薇薇在睡夢中被人搖醒。
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立在牀頭的黑衣少女。
“庭庭同學?”公孫薇薇迷迷糊糊地搓着眼睛,“天亮了麼?”
左看右看,看到天色還是黑的,於是翻了個身,抱着枕頭繼續睡。
黑衣少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好繼續搖。
牀上的女生被搖得無法入醒,只好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看着黑衣少女。
“薇薇”黑衣少女低聲說,“過來幫我一個忙。”
公孫薇薇被她拉着往外走。
雖然只穿着兜肚和小襖褲,但這個地方遠比山外要暖和得多,並沒有太多的涼意。
兩個女生一同拍着羽翅穿過楓林,來到瀑布旁。
“蓮姐姐?”公孫薇薇看到倒在草地上的身影,趕緊飛了過去,發現張蓮肩腫受傷,呼吸急促小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於是蹲跪下來。以玄檀紫氣替她治療。
治好張蓮後,公孫薇薇站了起來,看向黑衣少女。少女拉着她手,低聲說:“蓮姐醒來後,不要告訴她我來過,知道麼?”
公孫薇薇“噢”了一聲,還想問爲什麼,一陣疾風颳過,板葉捲動,等她還過神來,黑衣少女已經不見。
公孫薇薇搓着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
張蓮從昏迷中甦醒,看到公孫薇薇抱着她的胳膊睡在一旁,而自己被鐵鏈貫穿的部位也早已癒合,如果不是裙衣破碎,血跡斑斑。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受過傷。
她將身邊的少女推醒,問:“薇薇,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公孫薇薇想啊想,“我、我夢遊”
張蓮:咒…”
輕嘆一聲,張蓮說:“是庭庭把你叫來的吧?”
“咦?”公孫薇薇睜大眼睛,“你怎麼知
呀,我不能說的。”
張蓮朝楓林看了一眼”剛纔那六隻妖魔在她身邊又唱又跳。雲諾和幽幽都沒有出來,看來當時罩在這裡的,是結界或是封絕之類的東西,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這裡的動靜。
“薇薇”張蓮說,“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你姐夫,知道麼?”
“哦。”公孫薇薇應了一聲,卻又想到:“庭庭同學不讓我把她來過的事告訴蓮姐姐,蓮姐姐不讓我把她受傷的事告訴姐夫,她們這是怎麼了?”
張蓮讓公孫薇薇回去睡覺,自己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然後就這樣走進瀑布。
帶血的衣衫一件件地褪下,順着水流飄走,冰涼的水沖刷着她的身子,是一種徹入骨髓的冷。
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孤獨,就好像這急衝而下的清水正將她與外頭分成兩個世界,讓她與外面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依稀間,她想起那小女孩的聲音。
一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一來而不去者!
一死!!!!!!
一大早就把幽幽翻過去,在她身上好好地折騰了一下。
起來時,非要她穿上那件可愛的貓兒裝,下了牀,牀上落紅點點,少女臉紅紅的,萬分嬌羞。
和張蓮、薇薇、伊露她們聚在一起。
“今天在這裡再待一天。”我告訴她們,“我打算明天帶你們離開這裡,幽幽,你也跟着我們,既然有天人出現在這裡殺了婆婆,那這裡也不安全,你就跟着我們吧。”
張蓮問:“我們去哪裡。”
我想了想:“前幾天聽公輸他們說,戰亂又開始擴散了,直接南下很不安全,我打算先沿着姆江往東面走,再從東越沿海而下,去跟藍姐和孫越他們會合。”
張蓮問:“爲什麼要多等這一天。”
“等鸚鵡和小黑”我頭疼,“我讓小白去找她們了。”
“那我們今天做什麼?”
“練功”我拉着張蓮,同時看向幽幽,“幽幽,你把乙奇入墓穴打開吧,我們到裡面去練功。”
張蓮興奮地說:“不如打開甲奇入墓穴,你們不是說甲奇入墓裡很危險麼?越危險的地方就越要去闖,闖出來,我們就成絕世高手了。”
咳”,
以我們幾個人現在的實力,單是裡面的那條燭龍就可以把我們燒成飛灰。
沒有理會張蓮的提議,我讓幽幽打開了乙奇入墓穴。在幽幽跟着優曇婆婆修行的這些日子裡,乙奇入墓穴她已來去了不知多少回。自是熟門熟路,我讓她帶着公孫薇薇和伊露玩去,自己拉着張蓮來到一介。僻靜角落。
乙奇入墓穴是如意派用來考驗門派弟子自信心和想象力的地方,周圍的場景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幻。我構建了一個懸在空中的浮臺,與張蓮面對面地站着。
“就我們兩個人在這練功麼?”張蓮疑惑地問我,“那爲什麼要把幽幽她們也叫進來。”
我聳了聳肩:“既然是練功,一時半會就不會出去,把她們留在外頭總是有點不放心,萬一那個天人又跑回來那就糟了。”
“就只知道關心她們”張蓮嘀咕,“人家昨晚”也沒看到你來救我。”
“啊?”她在說什麼?
“好啦”她問,“你要怎麼練?”
“金庸《神鵰俠侶》裡的玉女心經知道麼?要先脫光衣服,先是我壓你身上,然後再你壓我身上”
“正經點”她一腳踹來,“而且楊過和小龍女練功時有壓來壓去麼?”
“開開玩笑嘛”我笑道,“我們先
跟她面對面地盤膝坐下,我說:“我的身體裡同時存在着霸氣和真氣,你的也是,不但有霸氣和真氣,同時還能使用靈力。但是大多數時候,我們面對敵人,就只能使用其中一種,對吧?”
“嗯”她點了點頭,“你雖然教過我能量轉換的辦法,但在打架的時候,我還是覺得霸氣比真氣好用”小
“而我更多的時候則是使用真氣,只有硬挨敵人拳腳時,纔會用霸氣護身”我說,“那是因爲在生死相拼時,我們都會使用更強大的那個。
你的獸魂已達到金階狀態,但是真氣才僅僅達到回陽換骨的地步,而我的精元雖然強大,獸魂卻纔達到紫?,”
“你的獸魂纔是紫階?。她睜大眼睛看着我,“那你平常應該只能使用次一級的紅階霸氣纔對,但你跟我練拳時,有好幾次都用出了紫階霸氣。我還以爲你的獸魂早就已經突破到了銀階。”
“還沒有”我說,“一般來說,紫階獸魂,只能無限制地使用紅階霸氣,如果強行使用紫階霸氣,很快就會耗盡能量,但我卻可以用精元去補充獸魂裡耗盡的紫階霸氣,讓它無限制地使用出來”
“教我”。她興奮地說,“如果學會你這個辦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無限制地使再金階霸氣?,小
“沒用的”我搖頭,“你的真元太弱,只是靠着九品仙方中的自然龍胎醚和玉胎瓊液膏才達到回陽換骨,甚至還不如將如意派心法完整修完的幽幽。以霸氣去補充你的真元還沒有什麼問題,以真氣去補充你的金階獸魂,沒幾下就會耗個精光”小
她失望地說:“那怎麼辦?”
“這就是我抓你練功的原因”我說,“你是獸魂強,真元弱,我是精元強,獸魂弱。但有一點,卻是我們能夠做到而其他人做不到的,那就是霸氣和真氣之間的自如轉換。”
張蓮點頭。
我繼續說:,“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在我和你的經脈間造出一個循環,我將精元通過我的紫階獸魂轉換成紫階霸氣後,傳到你的金階獸魂,你再將它轉換成更強的金階霸氣,去擴充你的丹田,通過丹田強行轉換成真氣,再通過奇脈迴流到我的精元內,產生一個彼此貫通、不斷流動的圓。換句話說”
“就是以你的精元和我的金階獸魂爲根本,去提升我的真元和你的獸魂?。張蓮眼睛一亮。
“沒錯。”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小張蓮興奮地說,“應該怎麼做?”
“我壓你身上,你再壓我身上
“去死。”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伸出雙手,“把手心合在一起就可以了,但記住,一定要走奇脈,尤其是你的霸氣,要按照真氣的路線走”這樣我就可以幫你改精造元
夜叉族的武學裡並沒有經脈一說,而霸氣一般也都是充斥在“筋骨皮”裡。但是人類武學中的真氣卻必須走經脈,所以在替她改精造元的時候,也必須擴充她的經脈,否則經脈無法容納真氣,最後很可能會造成焚經斷脈,那就糟了。
四隻手合在一起,彼此不分,我先將自身真氣送入獸魂,化作霸氣從我的左手傳遞過去,只一會兒,又變回真氣從她的左手傳到了我的右手,迴歸丹田。
真氣與霸氣,在由我和她兩人身體構成的圓裡互相流轉,由弱而強,漸漸地,匯聚成能量的洪流。
這股洪流是如此的澎湃,有如大海般擴展着我的獸魂,與此同時,張蓮亦是全神貫注,香汗淋漓。
在這股能量洪流的衝擊下,我的身體驀地一震,獸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破到銀階狀態。
這樣的修煉方式實在特別,也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才能做到,同時也必須要有兩個人,,如果是我單獨修煉,就算靠着強大的精元強行突破獸魂,那一瞬間產生的能量也會以極大的衝擊力反噬我自身,讓我爆體而亡。
但是現在,我卻將這股新生能量化作霸氣一下子送到張蓮體內,被她的金階獸魂輕而易舉地容納下來。而她則將她自身的能量與我送過去的霸氣合二爲一,在擴充她的丹田後,又將生出的衝擊力送到我的體內,被我簡簡單單地安撫下來。
獸魂一下子進入到限階狀態,又繼續往金階突破。與此同時,張蓮輸送過來的真氣也益發的洶涌,讓我頭腦發脹,耳朵轟嗚。
兩個人同時一震。
糟了,我突破後的霸氣與張蓮新生的真氣結合在一起,產生的衝擊力竟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我試圖將能量的循環強行中止,卻怎麼也無法做到,真氣與霸氣的流動在這股無法止竭的能量衝擊下瘋狂加速。
獸魂一下子又突破到了金階,生出的衝擊力在剎那間擴大至極點。
心裡知道這樣下去,我和張蓮都會爆體而亡,我咬着牙關,強行收回自己的左手,不讓這股可怕的力量去傷害張蓮的身體,然而幾乎就在同時,我的右手也是一輕,張蓮也把她的另一隻手收了回去。
兩人都想着寧可自己死去也要保護對方,造成的結果就是將那可怕的衝擊力時半分,隨着轟然一聲巨響,我們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整個浮臺碎散開來,狂風大作,勁氣狂卷,我們在下墜中緊緊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