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啊!
騎馬是一項高尚的運動。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所謂騎馬,就是要騎蒙古馬、阿拉伯馬、花馬等等。
再不濟的,騎匹矮腳馬也是可以接受的。
騎馬就是騎馬。
不是騎驢。
人家騎馬我騎驢。
孟少爺從來不走尋常路。
丟人啊!
孟少爺心裡發出一聲悲愴吶喊。
不就是在美展的時候得罪了你孔大小姐嘛?你至於嘛?
你騎着一匹馬,爲什麼給我騎一頭驢?
你是高頭大馬,我呢?
我他媽的是張果老?
更加氣人的是,大小姐偏偏還要策馬和孟少爺並行。
那場面!
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身邊,陪伴着一個騎驢的。
孟少爺想哭。
所以,千萬不要得罪權貴啊。
這些權貴不定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孟科長。”
“大小姐。”
孟紹原發現必須側身昂頭才能和大小姐對話。
“這驢是我好不容易讓人找來的,你騎着還習慣不?”
習慣你妹啊。
看到孟紹原苦着一張臉,孔令儀憋着想笑的衝動:“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
“早就學會了啊。”孟紹原大言不慚:“在杭州警官學校的時候,我那騎馬的水平在同一期學員裡可是數一數二的。”
吹牛大王!
孔令儀慢吞吞的問了一句:“你的那個……臀部還疼嗎?”
啊?
孟紹原一瞬間就鬧了個大紅臉。
合着您已經知道了啊?
早說啊,還讓你家孟少爺來這出這個洋相。
“孟紹原,你一本正經吹牛的樣子還蠻好玩的。”
您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看着孟紹原一臉的尷尬,孔令儀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也夠爲難你的了,你要我做的事,我和父親說了,他同意了,這幾天就會有消息了。”
孟紹原大喜過望,什麼尷尬難爲情一瞬間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真是朝裡有人好辦事啊。
戴笠花了那麼久都無法解決的難題,自己就陪了大小姐幾天,成了。
特別基金的設立,將會給軍統解決許多問題的。
未來幾年也不用爲了這件事情發愁了。
“我聽說,財政部在上海有個空缺。”
孔令儀忽然說道:“你在舅舅那裡曾經發表過對國家經濟的看法,很有見地,所以你有沒有興趣往財政方面發展?”
孟紹原一怔。
啊,自己那天和宋子文說的關於國家經濟建設的那些話,別人也都知道了?
“舅舅那天和我母親說的。”孔令儀似乎在那寬慰孟紹原:“他對你讚不絕口,說一個從事特務工作的,對經濟能有獨特見解,真的非常難得。”
孟紹原沉默了一下:“大小姐,我當特務當的時間長了,所以還是覺得這裡比較適合我。”
孔令儀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你們二處上海區準備再設一個新的副區長,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和戴笠說一聲。”
這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可孟紹原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蛋糕。
自己從一個小特務到副科長,全都是一步步爬上來的,這其中既有戴笠對自己的賞識,更多的還是憑藉自己得努力。
所以雖然身爲二處最年輕的科級幹部,但其實反對自己的人幾乎沒有。
雖然早晚會去上海的,但肯定不是現在。
現在去了,沒人會服自己。
上海太大了,那些區長站長,內心裡誰會把自己看在眼裡。
哪有在南京那麼自在,自己可以爲所欲爲,想做什麼都沒人管。
立刻就去上海,做什麼事情都會束手束腳,到處都是牽制。
像陳榮陽說的,在上海,籠統的就可以分爲“租界派”和“虹口派”。
其它的勢力恐怕更是錯綜複雜。
一個弄得不好,自己什麼事都別做了,就想着怎麼和這些勢力相處吧。
最好的切入時機,就是現在大本營站穩腳跟,然後等着淞滬會戰爆發,趁槍口一致對外的時候,一舉進入上海,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在上海開闢出自己的勢力範圍。
所以,孟紹原開口說道:“大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但紹原現在就去當副區長,恐怕不服者衆多,還是一步步來吧。”
一絲失望從孔令儀的眼中一閃而過。
孟紹原機敏,隨即說道:“不過,幾個月後,紹原一定會來上海,而且會在那裡逗留很長時間。”
“真的?”
“真的!”
孔令儀笑了:“那我就在上海等着你孟科長了。”
別等了。
真來了,就是打仗了。
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孔令儀笑道:“孟紹原,咱們比一下騎馬,跑一圈,誰要是輸了,今天誰請客,地點贏家任選!”
“啊!大小姐,我這是驢啊!”
“那又怎麼樣?我看你就是一頭驢,開始!駕!”
“喂,你這是耍無賴啊……走啊,他媽的,你這頭懶驢,走啊!”
……
南京,下關,法國利普斯西餐廳。
這裡是南京最洋氣的地方,大馬路和中央銀行、商行洋行雲集,小姐紳士權貴都以此消費爲榮。
清末,西方列強盯上了南京,金陵關被迫對外開放,沿長江岸2.5公里,寬0.5公里左右地帶,外國商人開設洋行、設立碼頭貨棧,旅館、茶樓、戲院、綢緞莊、鞋帽店、鐘錶、錢莊、銀樓等商號密集於此,還有數座西洋建築。
包括江南郵政管理局舊址和中國銀行南京分行。
大馬路一時間成了下關最熱鬧最洋氣的商埠街,也曾是南京最繁華中心。
這其中,中國銀行南京分行無疑是其中最醒目的。
三層鋼筋混凝土結構,六根粗大柱子彰顯着歐式建築風格,古樸、純粹又極富高貴、霸氣,隱約透着一絲央行氣息。
而在它的旁邊,就是據說是下關消費最高的利普斯西餐廳。
來這裡消費的,非富即貴,一般的小商人進來一次,只怕會心疼一年。
孔大小姐來的時候,是西餐廳的法國老闆彭佩德親自迎接的。
孟紹原倒是一直來下關,但利普斯西餐廳還是第一次進。
那裝飾,那品味。
即便放到孟紹原的那個時代也一點都不落伍。
爲了歡迎孔大小姐到來,利普斯西餐廳今天清場,只接待大小姐這一桌客人。
這做派。
孟紹原嘖嘖稱奇。
“孟紹原。”一坐下來,孔令儀就說道:“是我讓他們清場的。”
“大小姐大面子。”
“不,應該說是你孟科長大手筆。”
“爲什麼?”
“包場費用你出啊。”
“啊!”
孟紹原差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包……場!
這他媽的要多少錢啊?
你大小姐是這家餐廳的託吧?
她大小姐可哪裡會管到這些?
紅肉配紅酒。
可在他孟少爺的眼裡,眼前飛舞的全是鈔票。 Wшw▪ тт kan▪ C ○
“倒滿,倒滿。”
孟紹原乾脆自己拿過了紅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大杯子紅酒。
服務生眼中的那份鄙視,可是瞞不過孟少爺的。
我就倒滿了怎麼着?
我是消費者,我還包場了,這裡我說了算。
再看看孔令儀,對孟紹原這種粗魯無禮的舉止似乎已經習以爲常了。
甚至,要不這麼做倒不是他孟紹原的性格了。
吃完了正餐,餐後酒是白蘭地,孔令儀讓人在裡面加了少許的咖啡,接着讓服務生離開,不叫不要過來。
看到孟紹原仰頭又是一大口,笑着說道:“你可以試着用手心溫杯,這樣杯中酒就更能散發出香醇的味道。”
“是嗎?”
孟紹原將信將疑試了一下。
騙子。
爲什麼自己品不出什麼香醇的味道呢?
“你一直都是這麼吃西餐的嗎?”
孔令儀有些好奇:“就像剛纔那樣大口大口的吃?”
“也不是,我知道我剛纔那樣吃很不禮帽。”孟紹原又給自己杯子裡倒滿了酒:“吃西餐的規矩我都懂,什麼紅肉白肉,餐前酒餐中酒,客人一次喝三杯。問題是現在也用不上啊,你又不是特務,在你大小姐面前,我又不用刻意隱瞞什麼。”
孔令儀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做特工的,是不是要隨時變換自己的身份?”
孟紹原點了點頭:“總不能告訴別人,我是特工,來抓你了。有的時候,我扮演的自己都忘記自己是誰了。算了,這些事情,你大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孔令儀果然也沒有多問,只是微微的舉了一下杯子:“孟紹原,感謝你這幾天對我的保護,也讓我看到了一些之前我無法看到的東西。別忘記你對我的承諾,會到上海來的。”
“一定會來的。”孟紹原喃喃說道:“而且很快。只是到了那個時候,還有很多事情要請大小姐的幫忙。”
“找我通路子嗎?”
“是。”孟紹原一點都沒否認:“你也知道咱們這的規矩,一些事情,你按照正常途徑去走,只怕沒有幾個月做不到。可要是能夠通到關係,一個電話就能夠解決了。”
“那我盡力而爲。”
“謝謝你,大小姐。”孟紹原舉起了杯子:“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希望能早日在上海見到你,孟紹原。”
好了,在上海孟紹原有兩個女人可以用了。
一個是薔薇夫人蔡雪菲。
還有一位就是這個大小姐。
爲了那一天的到來,孟紹原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
包括早就派到上海去的袁忠和在內。
而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