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安映嵐的突然間倒地,穎兒好心地上前蹲下身詢問,“大姐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摔倒了,沒事吧?”
穎兒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想要將安映嵐從地上扶起的時候,安映嵐卻像是突然着魔了似的,根本就不理會穎兒的幫助,反而是踉蹌着身子朝着傅言的牀上靠近。
“傅言,你怎麼那麼傻啊……爲什麼你要那麼傻啊?”安映嵐只是重複地問着牀上閉着雙眼的傅言,然而她的心裡十分地清楚,不管自己怎麼哭鬧怎麼喊,牀上的那個人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在場所有的人看着這一幕,心中都有些許的動容。
特別是在傅言臨死前照顧着他的那個小護士,那個時候聽別人提起的時候,她還覺得納悶,爲什麼傅言那個時候明明知道自己進去救那個小姑娘已經是凶多吉少了,爲什麼他不去求助於警察,而是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自己一個人衝進去將那個小姑娘救起。
而當她現在親眼見到了那個被傅言所救下來的小姑娘竟和他心裡一直心心念唸的愛人長得十分相似的時候,她心裡突然之間明白了些什麼。
也許,只是那麼匆匆一瞥,就看到了小女孩的長相,便使得傅言根本沒有辦法多想,他心裡恐怕是將那個小女孩當成了那個自己心裡所愛之人了吧!
所以當災難發生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裝作沒有看見,最終,他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她的性命。
儘管,他心裡清楚,這個小姑娘只是單純地跟安映嵐長得像而已,但其實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但他就是不能容許,這一張長得跟她很像的臉受到了傷害。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想明白了這一點。
但小小年紀的穎兒,又怎麼知道這一層含義呢?
安映嵐將她的手撇開了,而單純善良的她根本就不懂那個大姐姐爲什麼要這樣做,固執的她還想再次爬起來將那個大姐姐扶起來。
中年婦女一把推開了吳叔攔着自己的手,跑到了穎兒的面前,將她抱了起來,“穎兒乖。大姐姐現在因爲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很不好。我們不吵她哄,乖。”
穎兒雖然小臉上滿是疑惑,可當她看到了母親比了個“噓”的手勢時,她便乖乖地呆在了自己母親的懷裡,不再說話。
中年婦女將穎兒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生怕等會安映嵐一個遷怒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怪罪到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畢竟,這件事情,誰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吳叔只是看着安映嵐再次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倒在了傅言的牀邊,他的心裡也是十分地難受,老淚縱橫的他擡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傅老的身邊,擡眸看着傅老所眺望的地方,“傅老,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就是命呢?命運弄人吶!”
傅老沒有回答吳叔的問題,只是保持着原來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但只要你多加留意一點,你就會發現他的雙肩有着輕微的顫慄。
中年婦女抱着穎兒,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在傅言牀邊哭着的安映嵐,似乎是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開口勸解一下。
但最終,看着安映嵐的樣子,中年婦女收回了自己剛到嘴邊的話語。
整個病房裡,此時此刻卻只有安映嵐的痛哭質問聲,除此之外,就剩下了吳叔的陣陣嘆息聲。
小護士看了看現在的這個情況,有些不忍心地走到了中年婦女的身邊,小聲地說道:“不然你們兩個先走吧……我看你們要是再待在這裡,家屬們的心情恐怕會更加的沉重。”
中年婦女擡頭看了一眼小護士,心中有些瞭然。
確實,似乎是因爲自己和女兒的到來,才使得那個女人哭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中年婦女咬着下脣,點了點頭,正打算按照小護士所說的帶着穎兒離開這裡的時候。
腳步纔剛剛踏出去沒幾步,像是突然之間下定了決心似的,猛然轉過身,朝着窗邊傅老所站的位置走去。
如果中年婦女沒有猜錯的話,那個站在窗邊發言最少,看上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的,應該就是死者的父親了。
儘管他表面上是多麼地雲淡風輕,但始終都是做父母的,中年婦女可以看得出傅老眼底那努力抑制的悲切和哀悼。
這是隻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啊!
中年婦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穎兒,不管怎麼說,自己女兒的這一條命,是別人的兒子拿命換來的。
中年婦女走到了傅老的身後,什麼話也沒說。
衆人只聽到了“砰”地一聲,似乎是骨頭磕到地板的聲音,很重。
緊接着,傅老便聽到了吳叔的驚呼聲,“哎呀,你這是在幹嘛?快起來!”
傅老轉身,見到的就是中年婦女手裡抱着那個小女孩,在地上磕頭的樣子。
中年婦女毫不客氣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聲音很大。
大到就連原本在傅言牀邊哭泣的安映嵐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哭泣聲戛然而止,她睜着淚眼婆娑的眼睛,看着傅老方向發生的事情。
吳叔彎腰想要阻止中年婦女的舉動,卻被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往旁邊推去。
“有些話,是一定要說的。你就不要阻止我了。”
中年婦女堅定地看着吳叔,拒絕了他的拉扯。
吳叔見狀,只得訕訕地收回了手,“你這又是何必呢?”
穎兒睜着大眼睛好奇着看着自己的母親,她似乎不大明白母親這是在幹什麼。
中年婦女低頭看着穎兒,笑着笑着,眼淚就那樣流了出來。
孝順的穎兒見自己的媽媽哭了,便用着自己稚嫩的小手替她擦拭着眼淚。
但淚水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似的,越擦越多。
中年婦女拉住了穎兒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然後擡眸看着傅老,“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他的父親。我知道你心裡的傷痛,不管你怎麼掩飾,我怎麼彌補,傷疤已經造成了。但我還是要說,我的女兒,是用你的兒子,用命換來的。我不管他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他就是確實救了我的穎兒,這條命是你們給的,我代替我們家穎兒,給你們磕頭了。對於給你們造成的這種傷害,我很抱歉,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對不起!”
中年婦女說完,跪着對着傅老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