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這段回憶,感性的吳叔的眼中泛起了點點的淚花。
“老爺……我都跟着你那麼久了,我的忠心,你也是知道的。自從少爺出生了之後,我也是把少爺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在養的。你也知道,自從我老婆死了之後,我也就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的,你和少爺就成了我的牽掛。現在少爺變成了這樣,我的心裡也不好受啊……”
吳叔說着說着,老淚縱橫。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也許是受到了吳叔的情感的感染。
一向處事不驚的傅老的眼眶,也微微地有了一些溼潤。
“我傅家就小言這麼一個孩子,現在他落得了這樣的下場,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報復我……”
傅老年輕的時候,其實也混過一段時間的黑道。
這混黑道的,自然手上怎麼樣也都是會有幾條人命在手上,更何況傅家又是擁有着軍閥背景的,自然也就不將這些事情放在了眼裡。
可如今,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劇,不得不讓傅老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做過的那些事情。
傅老的身子一下子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別說傅言這快死了,吳叔的心在滴血。
作爲傅言的親生父親,明明自己的老婆在臨終前交代着自己要替她好好地照顧着傅言的,可現在呢?
就連傅言都快死了,都要死在那異國他鄉,都沒有辦法跟親人見上這最後一面。
傅老的心裡很是複雜。
“老爺…您也別想太多了,也許這就是少爺的命吧。他命該如此,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吳叔慢慢踱步到了傅老的身邊,安慰着傅老。
他可不希望,這剛剛準備要送走一個小的,沒過幾天就又要送走這一個大的。
“命啊!命啊!”傅老拄着柺杖,狠狠地敲着地板發出了“扣扣扣”的聲音。
“老爺,您就幫少爺完成他那最後的心願吧!既然您也已經知道了這所有的一切都跟安小姐她沒有關係呢,您又何必讓少爺帶着這一點遺憾離開了人間呢?”
吳叔還在苦口婆心地勸着傅老,希望他可以看明白,不要在這最後的關頭犯了糊塗啊!
“可怎麼說,小言現在變成這樣,不也是有點安映嵐她的責任嗎?”傅老作爲一個父親,他真的沒有辦法那麼輕易地說原諒就原諒了安映嵐,他始終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有着密切的聯繫。
“老爺!您怎麼就想不明白了!就算是安小姐也有責任,可這又能怎麼樣?難道您這樣一味地怪罪着安小姐,我們的少爺就可以搶救過來嗎?現在的問題是,少爺已經被下了病危通知書了,他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我們爲何不讓他開心一點地離開這個人世呢?”
吳叔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讓傅言就這麼抱憾而終。
而吳叔的這一番話,似乎也說到了傅老的心坎裡了。
傅老沉默了。
他承認,吳叔說的那些話確實也是很有道理。
但偏偏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關啊!
傅老沉默着不發一語。
跟着傅老這麼多年了,再怎麼樣,吳叔還是能夠讀懂傅老的一些心態的。
他現在只不過就是急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他放下一切成見的理由。
吳叔知道傅老現在糾結的心態,他選擇不再多說些什麼了。
很多東西,點到爲止就可以了,剩下的,還需要依靠自己去參悟的。
而就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上。
傅老的手機再次響起了。
傅老和吳叔的目光均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把手機上。
手機上跳動着的,不正是“傅言”的名字嗎?
也就是說,傅言經過搶救活過來了給自己打來了電話麼?
傅老有些欣喜若狂地伸出了顫巍巍的手,將電話接了起來。
在吳叔滿心歡喜的眼光下,傅老沒有辦法,只能開啓了擴音。
他明白,吳叔這些年,是真的把傅言當做親生兒子看待的。
他對傅言的愛,絕對不會比自己這個父親要少一點的。
知道吳叔心裡也在擔心着傅言,於是傅老便在吳叔驚愕的眼光下,開啓了擴音。
這樣子,兩個人就都能同時聽到了傅言的消息了。
“小言啊,你現在是不是好一點了?”一看到傅老開啓了擴音,吳叔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想要確認一下傅言現在的情況。
可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好久都沒有傳來傅老跟吳叔預期裡想要聽到的聲音。
“傅言?”傅老有些納悶地出聲問道。
“您好,請問您是傅言的父親是嗎?”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女生的聲音。
這讓傅老跟吳叔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這明明是傅言的手機啊!
可怎麼是一個陌生女生接的電話?
“我是,你是誰?爲什麼會接傅言的電話?”
傅老直截了當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哦,我是醫院裡的護士。剛剛傅言昏迷了之後,經過我們醫生的搶救,現在暫時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對方簡單地向傅老等人描述了一下傅言此刻的狀況。
在得到傅言現在沒什麼事情的消息之後,傅老和吳叔的兩顆心都放了下來。
還好,現在還沒事……
“那你爲什麼又會用小言的手機打電話?”吳叔一下子就問出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傅言還在昏迷着,又怎麼會打電話呢?
“哦……是這樣的,因爲傅言他現在還處在清醒與昏迷狀態的中間。他剛剛有些清醒的時候就一直拉着我的手跟我說,讓我給他的父親打個電話,告訴他這一切都跟安映嵐沒有關係,讓他不要因爲自己的原因去怪罪安映嵐,安映嵐她是無辜的。清醒了幾次,他都是一直在重複着這個問題,所以,我這纔在他再次陷入昏迷了的時候,向您撥了個電話。”
護士的話音剛落,傅老便“砰——”地一聲,全身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吳叔看到這樣子的傅老,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於是交代道:“好的,謝謝護士小姐了,那我們小言就先擺脫你了,一有什麼事情你就給我們打個電話吧,謝謝了!”
匆匆地交代了幾句之後,吳叔便將電話掛斷了。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傅老的身邊,卻在走近的時候聽到了傅老喃喃低語的聲音。
“爲什麼……這都快死了,記着的卻還是安映嵐……”
這句話,傅老像是在問傅言,又像是在問自己。
可是卻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