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甯不傻,自然聽得出他嘴裡說的愛情片是什麼東東……
“看就看!誰怕誰!”她微微紅着臉頰,不服輸地犟着脖子說。
遲勳被她硬撐的模樣逗笑,眼底眉梢盡顯柔情蜜意,似是情不自禁,他低頭吻上她的額頭……
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
遲勳並不過分,只是在嚴甯的額頭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嚴甯當然也沒拒絕,很自然地接受了。
一吻之後,兩人雙雙轉頭,準備進電梯。
哪知——
他們卻觸上一道陰鷙的目光。
電梯裡,站在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一個面色陰冷,一個憤憤不平……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遲勳率先打破沉默,氣定神閒地看着霍冬,自然的語氣與往常無異。
霍冬沒說話,犀利似劍的目光一直投射在他們挽在一起的手臂上。
心裡的不安,在電梯門打開的那瞬,便連同錐心刺骨的痛,擴散至全身……
花……
看電影……
親吻……
親眼目睹了這些,他就算再遲鈍,也可以猜到他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他對自己說要冷靜,可心裡的痛在加劇,他不知道自己還忍得了多久……
這一刻,雙方像是正在對峙的敵人,氣氛變得僵凝,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小七,你先回家,我跟冬子談談。”遲勳轉眸看着嚴甯,微微笑道。
可嚴甯卻直接將豔麗的玫瑰花塞進遲勳的懷裡。
“還是讓我跟他談吧!”她淺笑嫣然,滿目溫柔地與他對視,且不忘叮囑,“你回家後幫我把花取出來插在淡紫色那個花瓶裡,我喜歡那個花瓶。”
親暱的口吻,在在顯示着他們關係的提升……
遲勳默了兩秒,然後噙笑點頭,“好!”
姜小勇一聽七格格要跟老大談一談,連忙把老大推出電梯。
然後遲勳抱着花進入電梯,給了嚴甯一個“好好說”的眼神。
嚴甯對他甜甜一笑,回了一個“沒問題”。
載着遲勳的電梯走了,姜小勇看了看臉色陰沉可怖的老大,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七格格,心裡很是着急擔憂,可又不知該怎樣才能幫助老大。
此刻七格格和老大這幅架勢,根本毫無懸念,必然又是老大被虐。
七格格總是欺負老大,他看不過去,可他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老大自己不爭氣,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哎……
姜小勇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我……”
他想打聲招呼說自己有事先走了,可老大和七格格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算了,他還是默默地自動消失吧。
姜小勇很有自知之明地想,此刻老大和七格格的眼裡除了彼此根本就看不見別的,所以他又何必絞盡腦汁的想離開的說辭,直接走了便是,反正也沒人在意他的去留。
如此想着,姜小勇按了另外一部電梯,很快也離開了地下車庫。
在陰暗不明的光線中,嚴甯和霍冬站在電梯旁,冷冷對視。
霍冬心痛,眼睛也痛,甚至全身都痛,痛得都快要看不清她的模樣了……
怎麼了?
是昨晚他趁她喝醉了偷吻了她所以她生氣了嗎?
如果是那樣他道歉行嗎?不行的話他把臉湊到她面前任她打,夠嗎?
她要打要罵甚至要砍要殺他都接受,但唯獨不能接受她收別的男人的花以及跟別的男人看電影!
“你車停哪兒了?去你車上說吧!”
短暫的對視之後,嚴甯率先移開了視線,淡淡開口。她一邊問,一邊隨便挑了個方向,尋找他的車。
霍冬陰沉着俊臉,一言不發地跟在嚴甯的身後。
滴的一聲……
他開了遙控鎖,嚴甯循聲望去,發現了他的車。
然後兩人上車。
狹小的空間,從霍冬坐上車的那瞬,就立馬寒氣四溢,氣氛僵凝而緊繃。
“我跟阿勳在一起了。”
他關上車門的下一秒,嚴甯就開門見山地吐出一句。
霍冬狠狠一震。
他驀地轉頭,死死盯着她。
在一起?
什麼意思?
他不相信,不敢相信……
其實在看到他們挽在一起的那瞬,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可他不信!
他覺得他們不會的,如果他們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須等到現在?所以不會的!
是她生氣了,氣他昨晚偷吻了她,她知道他愛吃醋,所以利用遲勳來氣他……
嗯,一定是這樣的!
他在心裡拼命的安慰自己,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連自欺欺人都無法繼續下去。
“是我提出交往的。”她神色如常,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極盡殘忍地補上一句。
霍冬面如死灰,心如刀絞。
嚴甯勾起一抹甜甜的笑,目光有些迷離,像是在回憶今天所度過的美好時光,“我們今天去約會了,吃了飯,看了電影,還——”
霍冬突然推開車門。
“霍冬你想幹嗎?!”嚴甯一驚,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緊緊的。
“跟他‘談談’!”霍冬冷冷吐字,字裡行間戾氣深重。
她拽着他的袖子不鬆手,“相信我,跟我談纔是正確的,因爲不管你想知道什麼都只有我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
呯!
他狠狠關上車門。
力道之大,震得整個車子都跟着顫抖了兩下。
“你怕我打他!”他回頭,眼底泛起血絲,看着她冷笑。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
“對!我就是怕你跟他打架!”她也大方承認,說出來的話,字字如刀,“你習慣以野蠻的行爲解決問題是你的事,但請不要逼着他跟你一起野蠻,我不喜歡我將來的丈夫是個莽夫!”
丈夫……
莽夫……
霍冬雙目含恨,倏地一把抓住嚴甯的手腕,且順勢將她狠狠一扯……
扯到他的面前。
彼此的臉,近在咫尺。
距離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的呼吸。
他惡狠狠地瞪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一般。
嚴甯無畏無懼,倨傲地微仰着下巴,淡漠地看着他眼底的滿天怒火和恨意,冷笑,“怎麼?連我也想打?”
打?
他要是真捨得打她就好了!
她知道他捨不得,她知道他現在愛她如命,她知道他已經沒她不行……
所以她仗着他愛她,肆無忌憚地傷他……
她在利用他對她的愛,狠狠地報復他!
他活該!
他知道自己活該!
可是……
“丈夫?你還想嫁給他?”他狠狠咬着牙根,已妒恨到極點。
“當然!我既然要跟他交往,自然是以結婚爲目的的!”嚴甯理所當然地答道,然後瞟了眼自己被他緊緊抓住的手腕,淡淡提醒,“霍冬,你捏痛我了。”
結婚?
霍冬心口開裂,痛得冷汗淋漓。
她要跟別的男人結婚……
他知道自己在盛怒之下手勁兒有多大,他不想弄疼她,可他也絕不放手。
“你愛他?”他切齒逼問,雙目已被怒氣逼得佈滿了恐怖的血絲。
“我喜歡他!”她淡定回答。
“喜歡不是愛!”他氣急敗壞地衝她怒喝。
“愛可以培養!”她說,一副願意爲愛勇往直前的堅定模樣,“所以我在給彼此機會和時間,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和他都有心組成一個家庭,那麼我們就一定可以走到白頭!”
霍冬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承受多少刀……
狠心的小女人,今天已經說了好多句挖他心窩子的話了。
“呵!你和他到白頭?”他冷笑,痛怒交加,狠狠咬着牙根貼近她的脣,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我呢?”
你跟別的男人到白頭的話,那我怎麼辦?
嚴甯,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
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居然要我每天看着你和別人恩愛!
你怎麼不乾脆拿把刀直接把我捅死算了!
痛到極致,男人的聲音顫抖,充滿着怨念和妒恨,以及悲傷和難過……
他說,那我呢……
嚴甯的心,微微一抽……
她壓下心裡的鈍痛,淡淡道:“你很優秀,我相信你也能很快找到屬於你的另一半——”
“我沒你這麼見異思遷!嚴甯你水性楊花!!”他勃然大吼。
明明是在罵她,他卻吼得如同一隻身負重傷的獅子。
那麼悲愴,那麼絕望……
另一半?
她就是他的另一半啊,他還去哪兒找啊?
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他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嗎?!
他愛上了她,那就是一輩子!一輩子!一輩子!!
他不會再愛別的女人,永遠不會!
她若不要他,那他就是一個人!
永遠一個人!!
嚴甯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問題了。
他罵她什麼?
“我水性楊花?”她瞠大雙眼瞪着他,氣得連連冷笑,“呵呵呵呵!”
霍冬看着怒極反笑的小女人,心裡懊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可想到她對自己如此狠心,就怎麼也平息不了滿腔的妒恨。
“我怎麼水性楊花了?請你搞清楚我現在是單身誒!我正正經經交個男朋友也算水性楊花?”嚴甯簡直哭笑不得,氣得胸口急促起伏。
霍冬再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辭。
連心裡的歉意,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合適。
他又犯渾了,又說錯話了,他知道!
此時他越是渾,遲勳在她心裡就越是好,這麼淺顯的道理,他竟然忽略了。
可遲勳本來就比他好,在她心裡,只怕也已經比他更重要……
嚴甯告訴自己別跟他一般計較,他愛罵就讓他罵,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可怎麼回事?她還是覺得心肝脾肺都在絞痛。
他竟然敢罵她水、性、楊、花!!
他憑什麼罵她?
他有什麼資格罵她?
簡直……
混賬!!
嚴甯越想越氣,越氣脣角的笑就越冷,狠狠點頭,“行!那我就水性楊花了!我祝霍先生你未來的太太純潔無暇!OK?”
霍冬沉默,愛恨不能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嚴甯,心,越來越痛。
“我跟阿勳交往,本來也無需向你交代,只不過我覺得你跟阿勳總歸是多年兄弟,未免你對他心存誤會,所以我纔想要跟你談談。”她一邊淡淡說道,一邊狠狠甩開他的手,轉動着手腕活動活動骨頭,真怕被他一氣之下捏碎了。
“呵!你還記得他是我兄弟?!”他切齒譏誚。
“霍冬,你真的沒資格對我冷嘲熱諷!”嚴甯輕輕一笑,說出來的話,冷酷又殘忍,“我記不記得他是你兄弟與我要跟他在一起並沒有絲毫的衝突,他未婚,我未嫁,不管我與他是交往還是結婚,都是我跟他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嚴甯!你跟我睡過的!!”
他倏地狠狠抓住她的雙肩,猩紅着雙眼對她憤怒低吼。
“那又怎樣?!”她勃然回吼,雙手一擡,將他的手從自己肩上狠狠揮開。
她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對他齜牙裂齒張牙舞爪,怒不可遏地繼續吼:“我跟你睡過難道我就不能跟別人結婚了?我跟你睡過難道我就不配再被別人愛了?我跟你睡過難道我就得孤獨終老?”
霍冬被吼得啞口無言。
其實他的意思是,他們睡過,她就是他的人,只能是他的,一輩子都是他的!
所以,她不能跟別人結婚!
除了他,誰都不可以!
可他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因爲他深知自己沒資格說那樣的話……
尤其是在她已不再愛他的當下,他若吐露心聲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她不會感動,她只會更加厭惡他。
“遲勳不行!”霍冬強忍心痛,垂着眸艱澀開口。
“爲什麼?”嚴甯蹙眉,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
“他是我兄弟!!”他驀地擡頭狠狠瞪她,咬牙怒喝。
他憤怒的聲音裡,飽含着被背叛的妒恨和悲傷,濃郁得化不開。
最好的兄弟和最愛的女人雙雙背叛他拋棄他……
他接受不了!
“那除了遲勳其他人就可以了是嗎?”嚴甯噙着冷笑睥睨着面色蒼白的男人,眼底眉梢盡是譏誚。
聞言,霍冬一震,再次啞然。
其他男人就可以嗎?
不!
不可以!
除了他,誰都不可以!
眼前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嚴甯一清二楚。
他不過是在千方百計地阻撓她得到幸福罷了!
“霍冬,如果你真把遲勳當兄弟,你就應該祝福我們!”嚴甯垂着眼瞼,漫不經心地揉着自己被他捏紅的手腕,淡淡輕吐。
霍冬的心,突然裂開一條大口子,往外汩汩流血……
祝福?
不!他做不到!
他很自私,很小氣,他無法昧着良心給她祝福。
像是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滿不在乎地輕輕一笑,“當然,你不願祝福我也不強求,只求你別給我們添堵就行!”
別給他們添堵嗎?
那他的心這麼痛,誰來負責?又該怎麼治呢?
嚴甯不急不緩地說着,特別理智特別冷靜,“霍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讓我們曾經那段不堪的過去隨風飄散吧,真沒必要弄得那麼難看,你說呢?”
不堪的過去……
她今天所說的話,真是鐵了心要讓他痛。
字字如刀,殘忍又無情。
他看着她,死死看着她,腦子裡在想,要不要乾脆放棄一切,把她綁走,綁去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囚、禁她一輩子算了……
她還在說:“過去的事,就讓它統統都過去吧,人總是向前看的,我們都需要新的生活,都需要新的開始——”
“我不需要!”他大吼着阻斷她。
“可我需要!!”她用同樣的分貝與他對吼。
霍冬面如死灰,心已痛到無法言語。
“霍冬!做人別那麼自私,你不痛快難道要拉着所有人跟你一起不痛快嗎?我不想再說你以前對我的所作所爲,我也不想再揪着那些不堪的過去讓自己下半輩子都不開心,所以我需要新生活!”嚴甯努力僞裝的淡定和鎮定被氣得頃刻間消散無蹤,狠狠皺着眉頭極其不耐地冷喝:“而你,若真想讓我原諒你,那就安靜一點,再離我遠一點!”
如果原諒就必須離她遠遠的,那他可不可以不要她的原諒?
他寧願她恨他,也不想與她形同陌路!
他說不出話,她亦停了下來。
車廂裡,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
半晌後,嚴甯垂眸拍了拍自己的衣襬,平靜地說道:“我會跟阿勳結婚,應該是在不久的將來,到時你若不介意,我們可以讓你當伴郎——”
“你殺了我吧!”
她的話未說完,他突然朝她欺身過去,將她狠狠抵在座椅裡,湊近她的脣邊痛苦嘶吼。
“……”
“嚴甯!你把我殺了吧!就現在!!”
伴隨着他的吼聲,她的手裡倏然一涼。
心裡咯噔一跳,她下意識地垂眸一看。
槍……
他竟塞了把槍在她手裡。
嚴甯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想要甩掉手裡的槍,可他不許。
他抓着她的手,強迫她握着槍,然後他把槍口抵着自己的心臟,猩紅着雙眼怨恨地看着她。
“開槍!把我殺了!否則你休想跟別人結婚!”他咬牙切齒,嘶聲低吼。
伴郎?
她怎麼說得出口?
讓他做她婚禮上的伴郎?
讓他死好了!
現在就讓他死!
她的心……可真毒啊!
手裡的槍,明明冰冷刺骨,可握在手裡卻像是燒紅的鐵,讓她恨不得立刻甩掉。
她的心,有點慌,怕一不小心就會走火……
狠狠咬了咬牙,嚴甯強裝鎮定地看着像是走火入魔般的男人,一邊不着痕跡地把槍口從他的心臟位置慢慢移開,一邊輕蔑冷笑,“殺了你?然後搭上我自己?我大好的青春以及未來幸福的生活都不要了?呵呵,你覺得我真的有必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