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培正在屋子裡和濛濛玩,濛濛好像知道培培是家裡的小妹妹,不像以前那樣上躥下跳,而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任培培揪耳朵玩尾巴。
世人都常說貓咪不如狗狗忠誠,可這一幕依舊會讓人覺着特別的溫馨,顧佳期踏進去後,濛濛好像交託任務一樣,很優雅的起身,抖了抖渾身被培培捋反了的毛,踏着輕軟的腳步,緩緩離開。
培培揉着眼睛走到顧佳期身邊,抱着她的腿輕聲說:“媽媽……培培困了。旆”
顧佳期一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平時培培都已經睡了,她趕緊蹲下來把女兒抱起來,“媽媽幫培培洗澡,然後講故事給培培聽好不好?”
培培睜大眼睛,忽然間笑了,“媽媽不走啦?媽媽也不帶培培走了是嗎?窠”
顧佳期不知道要怎麼和女兒解釋,她就是今天晚上不走,明天也是要走的。
她先讓陳媽幫忙放水,自己則熟門熟路的找了培培的睡衣。
陳媽放完水過來,低聲問:“顧小姐,太太讓我來問您,大概什麼時候有時間。”
顧佳期有點抱歉的轉頭,“能不能麻煩太太再等半個小時,我先把培培哄睡了再去找她。”
陳媽趕緊下樓去通知。
顧佳期之前嫁給裴莫行的時候,陳媽就已經在裴家老宅做事情,她當然認識顧佳期。
陳媽其實也很意外,顧佳期會給裴莫行生了個女兒,時隔四年居然纔出現。
顧佳期抱着培培去洗澡,在浴缸裡放上游水的小鴨子,打泡泡的時候培培問顧佳期,“媽媽,爸爸說不能讓男孩子給培培洗澡。”
顧佳期愣了下,忽然間莞爾笑了,“對啊,培培是女孩子,當然不能讓男孩子洗澡。”
“爸爸也不可以嗎……”培培咬着小手指,“舅舅也不可以嗎?小師叔呢,也不可以嗎……”
這大概是培培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男人了,顧佳期愣了下,心裡卻浮起一絲感慨,她忽然間感覺,有爸爸在培培的身邊,也許真的挺重要的。她自己之前其實都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可裴莫行卻想到了。
顧佳期柔聲回答:“爸爸說的沒錯,是不可以的。培培一定要記着。”
“哦!”培培似乎還有困惑,但她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突然間小小聲小小聲的說:“媽媽,你低一點,低一點。”
顧佳期正給她擦頭髮,略有點好奇的垂下.身子,培培便揪着小指頭很認真的說:“媽媽,爸爸房間裡,也有我們家的相片。”
“相片?”顧佳期沒聽懂。
“就是爸爸媽媽那種。”培培解釋着,顧佳期才聽明白,意思是說裴莫行.房間裡有婚紗照吧……
顧佳期苦笑了聲,才細聲細氣的和培培解釋,“培培,媽媽有件事必須和你說清楚。培培已經是個大人了,是個乖孩子,也能聽懂媽媽說的話,對嗎?”
培培點頭,“嗯。培培最聽媽媽的話了。”
顧佳期這才試圖和培培溝通,“爸爸現在有自己的家庭了,他有孩子也有妻子,媽媽是不能介入到他的生活當中去的。如果培培一定要留在爸爸身邊,媽媽不可能干涉,但……媽媽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
培培先是愣了下,好半天才理解顧佳期說的意思,“爸爸不要培培嗎?”
“不是爸爸不要培培。”顧佳期不知道要怎麼和自己的小女兒解釋這個話題,畢竟有點成人,好半天她才嘆了口氣,“是爸爸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不喜歡媽媽了,所以他不是不要培培,是不要媽媽。”
培培豆大的淚珠子開始往下掉,顧佳期看了十分心疼,可是一味的//寵//愛是沒有用的,有些事情和培培說清楚了,對她沒有壞處。
可是見女兒這個樣子,顧佳期又覺着難受,只好用力抱了抱她,撫着她柔軟的臉頰輕聲說:“好了乖培培,媽媽不說這些,媽媽給培培講故事好不好?”
培培的心神馬上就被講故事給吸引了過去,她站着讓顧佳期穿衣服,破涕爲笑,“好啊好啊,講故事講故事!”
顧佳期和培培的笑聲從浴室裡傳出的時候,裴莫行靜靜的站在外面良久,片刻後濛濛喵地一聲落地,在裴莫行的腳邊來回磨蹭着圓圓的腦袋,裴莫行低身,將濛濛抱起,凝視着那雙與人類相比略顯妖冶的大眼睛,很認真的和這個貓科動物探討,“她回來了,
還帶着我們的孩子,我要聽她的解釋麼?”
裴莫行也不知道。
若說當年他的確痛恨顧佳期打掉他們的孩子,所以纔會選擇與她決絕的方式離開她,可是現在顧佳期回來了,還帶着他們的女兒,帶着當年他以爲已經失去的孩子……
裴莫行不懷疑培培是自己的女兒,這種來自於血緣的天性令他抱着培培,就篤定,這絕對是他的女兒,不會有錯。
所以當初顧佳期爲什麼要那樣說。
她應該是想向他解釋的,只是他不願意聽——多年的誤解已經造成,解釋了又有什麼用。
裴莫行從不認爲這個世界有回頭路可以走,一旦做出選擇,那就已經板上釘釘,再沒有更改的可能。
只是聽見浴室裡那母女二人歡快的笑聲,裴莫行的目光柔了柔,將濛濛放下。
顧佳期抱着培培出來,意外看見裴莫行居然坐在沙發上等着她們,培培本來就有一點困,再哄哄就能睡着,所以她輕聲說:“我先帶培培去睡覺。”
“好。”裴莫行難得聲音沒有那麼冷漠,“我等你。”
顧佳期被這個“我等你”說的有些恍神,轉身的時候培培小聲的喊了句“爸爸”,裴莫行便也站了起來,跟在顧佳期的身後進了臥室。
培培說臥室裡有裴莫行和其他人的婚紗照,顧佳期本來想鴕鳥的進去,裝作沒看見,結果剛踏進去卻什麼也沒看見,她不由自主的感激的瞥了眼裴莫行,也許她應該感謝他這點小用心。
裴莫行莫名,如果他知道顧佳期是因爲那莫須有的事情而感激他,他恐怕真的回內傷。
顧佳期將培培抱進牀裡頭,培培縮在被子裡,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撒嬌的說,“爸爸媽媽過來……”
培培的臉上是睡眼惺忪的幸福,那幸福的笑容令顧佳期心裡有些觸動,她先是到了培培的右手邊躺下,一手輕輕的在培培的身上輕輕的拍着,“乖培培,媽媽給你講故事。”
顧佳期以前哄女兒的時候就是這麼哄的,只是以前沒有旁人圍觀。
她沒有注意到裴莫行的目光雖然大多數時候是落在培培身上,而他的一隻手也如培培所願握着她的小手,但當她柔聲和培培說故事的時候,裴莫行的目光漸漸柔軟了起來。
其實顧佳期自己說着說着都有了點睡意,但她不敢睡,她還記得裴莫行的母親竇櫻還在樓下等她,不知道會和她說些什麼。
一直到培培發出輕微的鼾聲,顧佳期才略有點睏倦的爬起來,看着仍舊清醒的在旁邊看文件的裴莫行,“您母親還在樓下嗎?”
您母親?裴莫行對這樣的稱呼似乎並不是很滿意,但他微蹙了眉,回答說:“她在。”
顧佳期坐起身,“那你幫我看看……”
話還沒有落音,她忽然間有點窘迫,剛纔幫培培洗澡,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這會坐起身才發現好幾處地方都溼噠噠的貼在身體上,以前不會覺着有什麼,可現在她居然有點尷尬。
顧佳期不好意思的問:“你這有能換的衣服麼?”
裴莫行的目光本來落在她胸乳的位置,那裡清晰的凸顯出胸衣的花紋紋路,他收回目光,卻在半途中與顧佳期的眸子四目相對。
那一刻,兩個人都微微避開。
裴莫行起身,給陳媽打了個電話,讓她送一套晚上的睡衣過來。
裴家的老宅客房多,平時也會有一些客人留宿,所以陳媽都會準備出一些趕緊的睡衣,將睡衣送過來後,裴莫行遞給了顧佳期。
一面換着睡衣,顧佳期腦子裡卻又有了些疑問,她至少比許然要更瞭解裴莫行,畢竟曾經在一起甜蜜過,裴莫行的臥室裡似乎並沒有女人的東西,那那個小東東的媽媽……
顧佳期搖了搖頭,她發覺自己只要碰到裴莫行,智商就一定會掉到負數,這不是個好現象,但她完全控制不住。
將奇怪的思緒給擯棄掉,顧佳期下了樓。
竇櫻似乎很有耐性,坐在大堂的沙發邊靜靜的喝着茶,這個女人並不是與生俱來的養尊處優,甚至於在她被裴莫行找到前,過的日子始終很清貧,她的一生也算是大起大落。
懷着裴莫行的時候險些死掉,起死回生之後嫁作他人婦,可沒幾年卻
又顛沛流離起來,這樣的女人,也是值得同情的。
顧佳期將睡衣的領子攏了攏,坐到竇櫻的面前,“阿姨你好。”
“顧小姐……”竇櫻的目光不算銳利,與邵清芳的感覺完全不同,顧佳期心裡略微鬆了口氣。
“顧小姐居然幫莫行生了個女兒,這件事令我很意外的。”竇櫻躬身持起陶瓷茶壺,給顧佳期也倒了一杯茶,“原本我以爲莫行和你之間,會斷的比較乾淨。”
這話說的顧佳期有點不舒服,但她知道如果竇櫻不喜歡她那是最好,也許她可以嘗試從竇櫻這邊入手。
“阿姨,我和莫行的確斷的很乾淨。”顧佳期直截了當的和她說:“我也沒想過培培會被他發現,阿姨你也是做母親的人,您應該知道母子分離的那種痛苦,所以我希望裴家能把培培還給我。”
“顧小姐還喜歡莫行的吧?”竇櫻突然間的問題讓顧佳期瞬間住了嘴,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竇櫻。
“我雖然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竇櫻笑了笑,“可是有些眼神是沒有辦法騙人的。顧小姐最好的一點,就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情感。你還喜歡莫行,你希望通過培培讓莫行能把感情重心轉移,是麼?”
顧佳期微微蹙眉,這樣曲解她的用心,令她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了。
“沒關係的,顧小姐。”竇櫻依舊是那種笑的牲畜無害的表情,“培培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假如莫行要培培,那我們裴家也要。過些日子,我會讓莫行帶培培先去改個姓名,她畢竟姓裴。”
顧佳期越發不能理解了,“阿姨,當年您也是被傷害過的人,爲什麼口口聲聲都爲了裴家。”
這句話或者讓竇櫻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她的眸子沉了沉,聲音也微冷,“我兒子姓裴,裴家是我兒子的。裴家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認我的兒子。”
竇櫻和顧佳期談,不是爲了別的,她要確信顧佳期這個女人,能不能做一個好兒媳,任輕盈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去考慮任輕盈的問題,那麼竇櫻就要把顧佳期當做第一人選去考慮。
畢竟顧佳期給裴莫行生了個孩子,這兩個人複合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可當顧佳期說起竇櫻的過去,聲音也有些激動的時候,竇櫻忽然間覺着,這樣的兒媳似乎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