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堰津氣候宜人,吳景榮和姜新禹站在街邊,低聲交談着。
“家裡有個碎嘴的婆娘,有點事沒完沒了,真讓人受不了!”
發了兩句牢騷,吳景榮話鋒一轉,說道:姜隊長,我聽說,你和汪敬旻素有來往,關係一直處的不錯。”
對這種明顯的明知故問,姜新禹微微一笑,說道:“我和汪先生認識差不多快十年了,交情還算過得去,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您說。”
“替我向汪家提親!”
“提親?”
“對!思來想去,由你來當這個媒人,再適合不過了!”
“您要給誰提親?”
吳景榮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王新蕊,她和汪學霖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姜新禹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您也知道,他們在北平執行密派任務,這個時候提親……恐怕有些不妥吧?”
“放心吧,我還沒老糊塗,不會做出影響密派任務的事情。”
“那您的意思是?”
“雙方家長正式見一面,三媒六證,把婚事定下來,說穿了就是要一個名分,他們成了未婚夫妻,就不用擔心有人說長道短,將來回到堰津,選一個日子完婚,這件事也就算圓滿了。”
“副站長,要我說,汪學霖和王小姐情投意合,讓他們慢慢培養感情,這不是很好嘛,現在都提倡婚姻自主,家裡沒必要過多幹涉。”
“唉,不干涉怎麼行,說句我不該說的話,真要等到大肚子了,一個姑娘家,以後還怎麼做人!”
姜新禹驚訝的說道:“您是說,他們已經……”
吳景榮點了點頭,看了看等在前面的吳太太,說道:“家裡這位天天吹枕頭風,我也是沒辦法,實不相瞞,要是沒遇見你,我本來也要登門拜訪!”
姜新禹知道,以吳景榮的性格,他絕不會捕風捉影,更何況還是他的外侄女。
那就是說,汪學霖和王新蕊沒能剋制住感情,假戲真做,突破了最後的禁區!
當初派他們去北平,姜新禹最擔心出這種事,只是沒想到發生的這麼快,滿打滿算沒到一年時間。
姜新禹沉吟片刻,說道:“過兩天,我找機會約一下汪敬旻,我估計問題不大,汪家沒理由拒絕這門親事。”
“那就有勞了!”吳景榮說道。
“您客氣。”
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吳景榮緊走幾步,追上了吳太太,說道:“很晚了,回去吧。”
吳太太低聲問道:“說了嗎?”
“嗯。”吳景榮點了點頭。
吳太太立刻眉開眼笑,熱情的對姜新禹說道:“姜先生,說起來咱們住的都不遠,有時間帶着姜太太來家裡坐坐。”
姜新禹客氣的說道:“一定。兩位慢走……”
…………
第二天一早。
保密局堰津站。
馮青山掏出鑰匙,剛打開辦公室門,白舉民快步走了過來,說道:“處長,你來了。”
“嗯。”馮青山推門走進去,把公事包放在桌上,拿起茶葉罐晃了晃,說道:“都準備好了嗎?”
“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有件事跟您說一下。”
“什麼事?”
“我剛纔去了一趟牢房,寶根提出來,要見一見魏忠文。”
馮青山拎起暖水瓶,沏茶餓了一杯茶,說道:“見魏忠文?他爲什麼要見魏忠文?”
“額……寶根說,魏忠文傷的很重,他不去探望一下,覺得心裡不安。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馮青山想了想,說道:“馬上要進行審訊,不能讓他產生逆反心理……這樣吧,你親自監視,務必做到寸步不離,嚴防他們互相串供!”
“明白!”
“還有,八點鐘準時審訊,別讓我等太久!”
“是!”
白舉民匆匆走了出去。
馮青山沒太當回事,昨天在審訊室內,他就看出來了,寶根是個重感情的人,去探望魏忠文,也是人之常情。
十幾分鍾後。
醫務室內。
魏忠文傷腿已經打了石膏,他現在遍體鱗傷,醫生爲了便於上藥,沒有給他穿上衣。
房門一響,在白舉民看押下,寶根走了進來,他來到病牀前,輕聲呼喚道:“老魏,老魏,我是寶根。”
過了一會,魏忠文慢慢睜開眼睛,說道:“寶根,你怎麼來了……”
看着魏忠文身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寶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哽咽着說道:“我、我來看看你。”
魏忠文緩緩擡起手,握住了寶根的手,說道:“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流血不流淚!別忘了,你是一名堅強的革命戰士!”
近一年的相處,對寶根身上的優缺點,魏忠文十分了解。
讓寶根上戰場殺敵,他一定是那個不懼槍林彈雨,不怕犧牲,衝在最前面的戰士!
不過,對於複雜的敵後工作,雖然也受過特科培訓,但是因爲性格使然,寶根似乎還缺乏足夠的思想準備!
昨天在審訊室的情景,魏忠文也看到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寶根打打氣!
“寶根,永遠記住我們的神聖使命,不妥協,不屈服,要有抗爭精神……咳咳咳咳!”因爲心情過於激動,魏忠文劇烈的咳嗽起來。
寶根默然半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老魏,對不起,我覺得自己做不到……”
聽到這句話,魏忠文咳的越發急促,臉色漲的通紅,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緩緩說道:“寶根,你要當叛徒?”
“用在你身上的那些刑具,我……我可能、可能挺不過去!”寶根垂下頭。
白舉民對寶根說道:“時間到了,馮處長在審訊室等着呢,走吧!”
寶根呆立了片刻,澀聲說道:“老魏,再見!”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了出去,身後是魏忠文拼勁力氣的嘶吼聲:“寶根,你這個懦夫!背叛信仰,出賣同志,不覺得可恥嗎!”
白舉民邊走邊說道:“寶根,別聽他胡扯,這年頭兒保命要緊!聽我一句勸,一會到了審訊室,別硬扛了,遭那罪幹嘛……”
寶根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沿着走廊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