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清晨。
琢玉閣古玩店門口掛起了“高價收購”的牌子,牌子下面是一行小字:古玩字畫,鑑定真僞,估價合理,童叟無欺。
姜新禹把車停在路邊,坐在車裡觀察了一會,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推門下車走進店裡。
店面並不大,進門是一排博古架,擺放着各種瓷瓶、玉器、古籍,以及類似青銅器的物件。
牆上還掛着十幾幅字畫,從印章落款來看,大部分都是當地一些書畫家的作品,放在店裡寄賣。
做爲聯絡點,古玩店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經常一兩個小時也沒有顧客登門,尤其是這種新開的店。
走到博古架前,姜新禹拿起一個玉碗,雖然碗底印着“成化年制”的字樣,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贗品。
“店裡有沒有一件真貨?”姜新禹又拿起一個瓷瓶,看了兩眼隨手放回去。
魏忠文很認真的說道:“其實大部分的古玩店,好東西很少擺在明面兒,只有識貨的行家,纔有機會看到真貨!”
姜新禹笑道:“然而,即使來了行家,你的店裡也拿不出真貨來!”
“沒辦法,經費有限,不可能用在這上面。”魏忠文看了一眼門外,低聲說道:“目標已經落實,今晚八點鐘以後動手!”
姜新禹點了點頭,說道:“我家裡有一些名人字畫,還有幾件瓷瓶瓷罐,都是明清時期的物件,過一段時間,拿來給你充充門面,既然是古玩店,就要像那麼回事才行!”
“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都是別人送的,太貴重的就不拿了,過於惹眼也不好。”
魏忠文想了一下,說道:“要是有人看好了怎麼辦?”
姜新禹笑道:“只要價錢合適,你就賣了,權當是我的黨費吧!這一晃兒,好多年沒交黨費了!”
“好!你別來的太頻繁,等我掛出高價收購的牌子,你再過來!”
“知道了。”
店裡還有一間屋子,門上掛着顧客止步的牌子,姜新禹說道:“你住在店裡?”
魏忠文:“對。哦,還有,過幾天店裡安裝一部電話,方便我們之間的聯絡。”
“電話裡只能說暗語,我家裡的電話並不安全!”
“我明白。”
“店裡就你一個人?”
“還有一個發報員,現在還在路上,估計一兩天之內也該到了,他以夥計的身份住下來。”
“電臺一定要藏好!”
“放心吧,都安排妥當了。”
…………
軍統堰津站。
機要室主任室。
周俊臣站在窗前,看着汪學霖走進樓內,回身對等在一旁的王新蕊說道:“他來了,去準備吧!”
王新蕊沉默了一會,說道:“周主任,如果證明汪學霖確實是共黨,站裡會怎麼處置他?”
“順藤摸瓜,查出他的上線!”
“我的意思是說……汪學霖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這個嘛,取決於他是否願意配合!你也看到了,於擇水是什麼樣的待遇!”
“明白了。”
王新蕊鞠了一躬,轉身退了出去。
周俊臣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小姑娘還是不夠狠啊……”
回到檔案股,因爲時間還早,同事們都還沒到。
王新蕊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正在收拾衛生的汪學霖,說道:“學霖,你擦自己的桌子就行了,幹嘛天天幫別人幹活。”
汪學霖直起身子,說道:“舉手之勞而已,就當是活動活動筋骨。”
王新蕊咬着嘴脣,醞釀了一會情緒,低聲說道:“中午的時候,我們兩個留下來值班,我……我有話對你說。”
汪學霖心裡跳了一下,說道:“好。”
兩人最近相處融洽,就男女關係而言,其實就差一層窗戶沒捅破。
汪學霖在心裡猜測,王新蕊要對自己說什麼?
表露心跡?
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接受還是拒絕?
在王新蕊身份未明的情況下,這件事還真是很棘手……
一上午很快過去了,現在是午飯時間。
王新蕊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和汪學霖值班,大家都去用餐吧!”
一個科員說道:“新蕊,今天餐廳加餐,聽說有小雞燉蘑菇,你真的要留下來值班?去晚了,可就剩邊角餘料了!”
王新蕊:“早上吃的晚,還沒感覺到餓,你們去吧。”
另一個科員調侃道:“學霖向來先人後己,新蕊肯定是受到了影響,大家都走吧,別耽誤他們兩位探討這麼高深的人生道理!”
汪學霖笑道:“你這純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你留下值班,我去嚐嚐小雞燉蘑菇?”
“你要是走了,新蕊肯定要不高興了!”
衆人說笑着,陸續走了出去。
檔案股安靜下來,只剩下王新蕊和汪學霖。
汪學霖輕咳了一聲,說道:“新蕊,餐廳的廚子是東北人,他最拿手的就是燉菜,其實你真該去嚐嚐,比外面館子裡的味道還要好。”
“其實,我一直吃不慣餐廳的菜,太鹹了,我還是喜歡清淡一點……”
王新蕊心裡多少有些糾結,她知道,給汪學霖佈置的“局”已經設計好,而自己是其中的關鍵因素!
假設汪學霖真的是共黨,倒也無話可說,如果他不是呢?
知道自己參與了這個局,他會怎麼想?
房門一響,陳雷邁步走了進來,四處看了看,說道:“其他人呢?”
汪學霖站起身,說道:“他們都去吃飯了。”
陳雷哦了一聲,說道:“機要室更換文件櫃,裡面的文件要重新整理,臨時缺兩個人手,你們倆去吧!”
汪學霖:“我們走了,檔案股沒人值班了。”
陳雷拉開一把椅子坐下,說道:“這不是有我嘛!快去吧,周主任等着呢!”
“是!”汪學霖答應着,和王新蕊走出檔案股。
“幹活兒認真點,機要室存放的都是重要文件,千萬別搞混了!”陳雷在身後囑咐着說道。
聽着走廊裡腳步聲漸漸走遠,陳雷點燃一支香菸,美美的抽了兩口,喃喃着說道:“去吧,過了今天,就什麼都清楚了!”